sp;他的容貌与过去不同了,旧伤白痕增添了他危险的气质,却无损于他恶魔般俊美的外表,但是此时他忧虑的表情让她困惑。她见过这种表情,在父亲过世后,他担忧的在黑暗中拥抱她,许诺着永远的誓言时,就是这种表情。
他不是贪慕凤家的财产,欺骗与遗弃她吗?为什么无人看见的时候,又会有这种表情,像是为今生最重要的人忧虑着,彷佛他深深的担忧着;彷佛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
柯焰的手缓慢地抚上她胸前的莹白浑圆,静静的停驻在她的胸上,之后徒然开口。
“你醒了。”他的气息因为触碰她而不稳。
“你怎么知道?”浣纱听出他口气中的笃定,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什么举动泄漏了她的清醒。
或许是因为知悉他的失明,也或许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仍旧将他当成了丈夫,在他面前裸身,并不会让她太过尴尬。只是他的碰触,不断的勾起她久远前的记忆,想起两人在柔软的枕席间分享的一切
他黝黑的掌在她胸上平张,覆盖住那儿细致的肌肤。“你的心跳变快了。”他紧绷着嗓子说道,缓慢的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额头,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浣纱,你几乎要吓死我了。”他喘息着,因为她的醒来而如释重负。
就连六年前发生意外,全身血肉模糊,孤独的与死神搏斗的时候,他也没有那么无助过。听着她被拖行的声音,以及发现她受伤昏迷时,他痛恨极了自己的眼盲,只能看着她陷入危险,却没有任何力量保护她。
“我以为你是不会恐惧的。”她小声的说,能够感觉在说话的时候,口唇都磨挲着他的肌肤,如此亲昵的靠近彼此,就像是人世间任何一对平凡的夫妻般。
他的唇扭曲成一个类似笑的表情,看来没有笑意,却有着浓浓的苦涩。“人总是会变的。”
柯焰的手轻抚着她的唇,向来稳定的手有些发颤,而后轻柔的吻着她,没有任何激烈的情欲,只是想要确定她仍是安好的,没有被死神残忍的夺去,仍是安然的在他怀中。
“或许这六年来我们都改变了许多。”浣纱温驯的任他吻着,贪恋此刻难得的平静,缠满纱布的手紧握着他的衣襟,感受他的身躯压着她的肌肤,有着温暖而真实的感受。
“是那些改变让你奋不顾身的冲去救下那个孩子?你难道就没有想到,那些举动很可能会害死你自己。”他询问着,语气中有着深深的不悦。他真不知道该责备她愚蠢,或是称赞她的勇敢,她的行为让他深深的被震撼了。
“我只是想教那个孩子。”她简单的说,知道绝对不能够透露更多。她清楚的知道,柯焰有多么聪明,任何事情都欺瞒不了他,若是再谈论下去,她一定会泄漏那个秘密。
她正在苦苦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解释之前失常的举止,又不会让柯焰起疑。而他的手则不安分的往羊毛毯下探去,滑向她柔软平坦的小肮。
“你的伤还疼吗?”他的声音沙哑,在关怀之外还有着更亲昵的意味。炽热的唇缓慢的滑向她的颈项,吸吮那儿的敏感肌肤,窃取她惊慌的喘息。
浣纱猛然制住他往下游走的手,不敢让他触碰到她的腹部,知道若是让他继续抚过她的身躯,绝对会发现她亟欲隐藏的一切,她还没有准备好。不晓得该如何告诉他,更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
他太过熟悉她的身体,知悉她的每一寸肌肤,能轻易的发现那处六年前不曾存在的疤痕。她拉住毛毯,飞快的逃离他的怀抱,翻身躲向墙角。
“我没事了。”她吞吞吐吐的说,因为紧张而口齿不清。
她缩在墙角,看见他的表情由原先的渴望,逐渐转为阴霾,她在心中暗暗呻吟,知道刚刚逃离他怀抱,想要隐藏秘密的举止,已经被他解读成别的意思。
柯焰缓慢的站起身来,紧抿着薄唇,之前的轻怜蜜爱,在此时转变为尖刻。“吓着你了吗?想到要与一个满身是伤,看来可怕到极点的人做ài,这让你感觉恶心吗?”他冷笑着,掩饰心中受到的伤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浣纱辩驳着,冲动的上前抓住他的衣衫,制止他的离去。
她的心早因为他的举止而解冻,温暖的烛火融去她心中某些盲点,她还没有看见真相,只知道绝不能放开他。
如果他记得那日的誓言,还牢牢遵守着,那么她怎么能够怀疑他的爱情?
她的心彷佛被撕裂,想要信任他的深情,却又不断想起李韬步所说的,他带着巨款和美丽的女秘书私奔的种种。
极为冲动的,浣纱用尽力气环抱住他强壮的腰,从身后拥抱住他,双手在他坚实的小肮肌肉上交叠,不在乎身上的伤口仍疼着。也不在乎此时的赤裸,她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他,担忧着要是松开手,他就会再度离去。
“浣纱,放手,我不想玷污了你的眼睛。”柯焰咬紧牙关道,握住她缠满纱布的手,却无法狠心的拨开,知道那会带给她剧烈的疼痛。看见她受伤,简直比一刀刺入他心脏更难受,他又怎么舍得弄疼她。
“不是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拒绝你,更不是怕你。”她焦急的解释着,冷静的面具早就破碎成千万片,此时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因为心爱的男人而慌乱着。
“我颤抖,是因为害怕你仍具有影响我的能力,而那影响大得超过我所愿意承认。我以为六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齿,能够轻易的甩开你,但是我没有办法,你还是掌握了我的一切。”她紧抱着他,感觉他高大的身躯从紧绷逐渐变得松懈。
“别用话语讨我欢心,你不需要这么做。”他没有回头,只是任由她抱着。就算是她此刻所说的是谎言也好,至少她的言语,填补了他心中的痛苦。
浣纱温润的唇弯成一个颤抖却美丽的笑容,她更加紧抱他,有着熏衣草香气的身躯,紧贴着他宽阔的背。“你知道我不说讨人欢心的话。柯焰,六年的时间很长,足以让我改变,让我从任性虚假变得诚实。”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要他转过身来,包裹着纱布的手,捧着他的脸庞。
柯焰直觉的痹篇,甩开头不愿意让她正视他已经毁损的容貌。“不要看,会吓着你的,这张脸太过恐怖,会让你作噩梦。”
但是她不愿意放开手,坚持要捧住他的脸,不让他闪躲。手上的伤很疼,因为他挣扎的动作,伤口甚至渗出鲜血,濡湿了纱布,但是她仍旧坚持,不理会那些疼痛。
“为什么要痹篇?难道你还不愿意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并不是讨你欢心的谎言。你的容貌并不可怕,或许有些残留的白痕,但是没有毁损你的俊美。”浣纱冲动的将颤抖的唇吻上他的,给予他一些保证。
柯焰僵硬如木石,感受着她轻柔的吻,阴霾的心看见一丝光亮,他几乎想拥着她,倾诉出多年来的痛苦,但是残余的理智却让他狠狠的推开她,咬着牙转过身去。
“浣纱,别给我希望,这对我而言太残忍。”他高大的身躯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克制着不要去触碰她。让她留下来绝对是不智之举,他的冷漠无法抵御地分毫,几乎想告诉她一切,但是若真的说出真相,又能挽回什么?
“残忍的是你,当初你拋下我,没有任何的解释。而当我找寻到你,你的一切却又让我无法恨你。告诉我真相,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别说那些谎言,说你与我结婚只是为了钱财,如果那是你的初衷,你根本不该记得我的恐惧,在黑暗中还为我捧来烛火。”她极力克制心中翻滚的情绪,水雾瀰漫在眼前,她用力眨去,不愿意在此刻落泪。
“该死的,浣纱,不要逼我。”他低吼一声,粗鲁的说道,语气里揉合了绝望与焦急。比起之前的针锋相对,他更无力承受这些,她的询问,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真相,也更接近他的痛处。
“那么就告诉我,不要再隐瞒。”她急切的说,紧握着他的衣衫,摒住气息等待着。
柯焰陡然回头,神情凶恶的握住她的肩膀,猛烈的摇晃她,用粗暴的举动纡解心中深深的疼痛。她怎么能如此逼他?他的痛苦太过深切,禁不起她的试探,积压过久的情绪宛如爆发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抬。
“你要听真相吗?真的要听吗?那么我告诉你。没有私奔,没有什么该死的情人,我从不曾背叛过你,不曾爱过其它女人。六年前我赶到南部,车子发生车祸,在醒来后身躯已经支离破碎,成为一个丑陋的瞎子,那些疤痕布满了全身。”他逼近她的脸庞,对着她嘶吼出深埋已久的秘密。
浣纱的肩被他握得好疼,但是那些疼痛比不上她心中的痛苦。她努力听着他吼叫的话语,试图听出昔日的过往。
“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出了事?反而要散布虚假的消息,说你与情人私奔。你为什么要拋下我?”她喊出心中深埋了六年的深痛疑惑。
他的唇扭曲着,失去视力的眼里有着绝望。他也想过要通知她,在与死神交手后,他疯狂得想见到她,但是李韬步的分析制止了他。
“通知你之后呢?要你到医院里,陪伴一个血肉模糊、双眼失明的丈夫?然后让你厌倦、让你怨恨?我不愿意我们之间的爱情变成一种痛苦的责任。浣纱,你受不了那些的。”柯焰心痛的说,抚着她冰凉的脸庞。他太了解她,他任性而美丽的小妻子,所要的是一个能够永远守护她的男人,一个优秀而完美的男人。
他顽强的男性自尊在作祟,宁可让她恨他,诅咒他的背叛,也不愿让她看见如今的惨不忍睹。所以他接受了安排,远远的离开台湾,躲避到这个小岛上。六年的岁月流逝,她仍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一环,他从不曾停止想念她。
“你怎么能够擅自决定这一切?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为什么不能够相信我,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她愤怒而心痛的喊着,无法接受他的自私,因为怀疑她爱他的程度,竟然狠心的给予她一个天大的谎言。
原来,当她愤恨的烧毁属于他的一切时,他正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承受着可怕的痛苦,由得楚依人一块块的缝补拼起。他宁可独自面对那些,也不愿意让她分担。在他的眼里,她竟是如此肤浅。
柯焰缓慢的摇头,激动的情绪在最紧绷的时刻却逐渐的缓和,成为一种深深的悲哀。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笑容十分苦涩。
“浣纱,记得吗?那是你曾经说过的。你不会要一个瑕疵品,你无法忍受。”他拉起她的双手,强迫她放置在他胸膛间的伤痕上。“看看这些伤痕,看看它们有多么丑陋。我已经是一个瑕疵品了,一个再也无法恢复完美的瑕疵品。”像是她的手心有着灼烫的火焰,他徒然将她推开,转身朝外走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浣纱惊骇的站在原地,身躯激烈的颤抖着,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的滑下,在烛火的映照下美丽而哀伤。她必须用手捂住嘴,才能制止即将溢出口的哭泣。纵然已经变得坚强,但是在此刻,她心痛得无法控制泪水,只能任由温热的泪水漫流着。
“柯焰。”她颤抖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无法唤回他,就如同她无法唤回已然逝去的六年岁月。
他竟然牢牢的记住她的无心言论,将那些字句烙印在心中。在她深深怨恨咒骂他的这六年来,他究竟独自承受着多少痛苦?
窗外的风雨更加激烈,摇晃着这间悬崖边缘的石屋,屋内的烛火摇曳着,拥抱着两颗饱受折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