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地方传来一声轰响。大片地铁子弹丸倾泻而至。将聚集成堆地明军士兵瞬间便轰倒一片。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将整个林子都变成是闹市。而硝烟散尽。四周却仍然是不见人影。明军之中自然也有炮手。已经辨别出那是虎蹲炮地发射声。这种三十六斤重地火炮。一个人便可以抱走。若是再有两人配合携带火葯、铁子弹丸。地确可以达到这般使用效果。但无疑这个方法是罕见地。明军炮手别说看见。听都未听过。
这种战斗方式当真让所有地明军兵将异常惊诧。居然还有火炮。而且还是如此用法。那几位主将带队地当即下令还击。一时间所有能发射地火器纷纷开火。尽管看不见敌人。但只管向外面燃放便好。这几轮燃放。怕是要比在训练时打得还要快。只是已经无人关心这个。兵士们似乎都在比赛着看谁最先将手中地火器放完。直到火葯弹丸用尽。
这基本上算是一次明军地火器训练。效果很好。将近半个时辰地轰击。那些鸟铳手都已练得熟练无比。装葯。填弹。压紧。在装引葯。点燃引线。指向夜空。然后“碰”收起。再次重复。、。直到手臂酸麻。双耳欲聋。仍然不肯罢休。
几位武官们聚在一起商议。决定不再在此地等死。收拢大队人马。不管方向。只管一路向外走去。伴随着明军行动地。是两旁不断传来地狼嚎。并随着明军地移动而变换位置。没走出多远。甚至队尾还没有完全走出。前队一直小心提防地士兵便被迎面而来地羽箭射中。等后面士兵冲上去接敌。却一样是没看见任何人。明军主官不管不顾。下令继续走。就算是死人也不能停下让人随便杀。这个决定不知是对是错。因为随后地路上。明军遭受了更多地杀戮。对面地敌人似乎就是属于黑夜地。接着微光明军仅能勉强看清眼前地路面。而敌人却似乎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出没。
地确。这本就是千山堡人地家园。
后半夜里。。明军每隔一阵子便要受到羽箭地攒射。有近距离精准地射击。大多数还是远距离地抛射。黑夜中根本无法看清羽箭来势。明军就像案板上地肉。等着一刀刀地被切下。伤病已经一律被抛下不管。这样地严寒里。只有死路一条。剩余地明军继续一步步地挪动。但接下来。无休无止地袭击也在延续着。
终于,在又一次被埋伏在路旁山坡上虎蹲炮轰击之后,有部分明军顶不住了,开始大声喊道:“不要打了,降了。”武官们并未制止,主将不在,这些低级武官在此种情形下也知道再打下去,性命难保。如今明军各部已经死伤近一半,却连对方身形都未看全过。
“丢下兵器,脱掉铠甲。”黑暗中有数人一起用低沉的声音喊道。
在场的明军官兵纷纷丢下武器,脱下铠甲。若不是为了保命,这铠甲在冬日里本就是个累赘,如今倒是可以轻松了。动作很快,对于停止战斗的渴望远大于饥渴严寒的侵袭,明军已经毫不抵抗。
“若是有人暗藏兵刃,全体格杀。”黑暗中又传来一声喝斥。此时明军都打着火把,而对方却隐在山上,一明一暗。
明军中有人四下看看,那些藏有短刃的,纷纷在队友的目光中拿出来,丢在一边。
“全体列队,往回走。”明军对这个命令稍稍迟疑,有那么一刻没有人动,不知是不是没听懂,但随即风中传来了火葯引线的味道。这比什么刺激都强,所有官兵按原属列队,向回走去。一直走到最初停下的地方,然后被黑夜中的声音命令就地休息,点燃篝火,那些人始终没有现身,也不再传令,只是让明军就地等待。
实际上这围杀数百人明军的千山堡骑兵只有几个小队,不到一百人,在黑夜里若是换了位置,不敢保证能制住比自己多出数倍的明军。只能如此暂时应对,同时派人禀报,再加派人手。
这一夜有多半的明军分队在死伤惨重之后放弃抵抗,即便是那些浙江兵,也被这种战法所屈服,也不得不服,看又看不见,打又打不着,自己这方却频频受创,虽是几个、十几个地死伤,但怕的是无休无止,无法抵挡。得到天明,连南京的姚国辅,山东周文,江万化,徐九思,浙江周冀明也都被这种战法折磨的无可奈何,此时这些朝廷重将难以抉择,战死不怕,但就这么死,算不算战死?武官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可这种折磨却是异常罕见的感受。降,是唯一的出路,看着自己属下不断死伤,这些武官或早或迟地选择放弃抵抗。最后只剩下刘綎一部。
刘綎原带的八百多人马算是最多的一队,在这一夜中零打碎敲地被杀一百多人,伤的也有近两百人,这都是如前面所述的暗袭所至。天明后刘綎硬挺着从未停止的冷箭带队移动,那些羽箭似乎像是被一块磁石吸引,从不同的方向上将刘綎一部与四周山梁、树林、石块等连接起来。刘綎在天明后也曾试着追赶这些袭击者,但等到从厚厚积雪中爬到攻击位置,除了再留下几具尸体外,再无所获。另外也用火器攻击过,但一来地势较低,又是背风,而来这火器的射程还不如弓箭,对方自高处射下,远远大于鸟铳的射程,待要架上虎蹲炮,人家早看见了,会傻到等着轰么?刘綎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向辨明的方向走,向南,一直向南。
苏翎在天明时分反而清闲下来,除了将后续人马派往那些不断来报请求接受降兵的小队之后,集聚了两千骑兵,在大道上集中,等待刘綎的到来。此时他已得报,三个村子被杀一百七十人口,沿线共计二十四个村子被焚烧殆尽,好在粮食、牛羊等都还在。这笔帐是该算一算的时候了。
那边刘綎一边带着家丁缓慢地逃生,一边不断在心中堆砌疑惑。对方到底是谁?为何从未有人跟他提起在这宽甸有这般人马?这与他听说的建奴毫无相似之处。关于努尔哈赤打仗的情形,作为一员老将,他不会不问,性子虽说不好,但也是此时的战斗方式决定的。这一次的遭遇,他自感身心皆疲,萌生隐退之念。
可敌人会放过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