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这袁应泰说道。
“你。。你是何人?”袁应泰大约是暖和了,开始对外界有了反应。
“我是苏翎,袁大人,不记得了么?我是镇江参将。”苏翎面无笑容,尽量一字一字地说得很慢。
“苏”袁大人双眼一阵转动,终于想起来这位自己一手提拔的镇江参将。“原来是你。”
“袁大人,”苏翎一挥手,命王德水等人出去,这才接着说道“此地为弓长岭,建奴尚未到此。无需担心。”
袁应泰袁大人渐渐更为清醒,开始思索起最后地记忆来。
“我如何到得这里?”大约最终还是想起最后那一刻的眩晕。
“袁大人焦虑过度,一时不支,我的几个属下便将大人带出城,今日才到这里。”苏翎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
袁应泰想了想,又问道:“何丹旭呢?”最后那一刻,留在身边地便只有何丹旭。
苏翎一怔,这却忘了问,略一想,便答道:“还在辽阳城内,大人放心,不会有事。”
这话却让袁应泰想起辽阳已陷于努尔哈赤之手,他狐疑地看着苏翎。这位初此见面还完全陌生的年轻武将,那份本该有的谨慎,已经完全被这几日的战火所消除,这般谈话,倒象是两人早就相识一般。
袁大人再次陷入沉默,脑子大概越转越快,过去数日的记忆纷纷聚拢而来,让其有种针扎般的头痛。袁应泰不禁伸手抚头,眉头紧皱。
苏翎注视着袁应泰,没有说话,让其自己理清脑子里混乱的头绪。
终于,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你又何苦救我出来?”袁大人地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袁大人,”苏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想再回辽阳城么?”
这句话,袁应泰听得清清楚楚,他瞪大了双眼望着苏翎。一时间,他似乎才记起这位年轻的武官是如何突然在辽东冒出来。而此刻,又是如何神秘地出现在这里,并且,适才那句话,又是如何不可思议?
“回辽阳?”袁应泰不由自主地重复道。
“是。”苏翎答道。
袁应泰再次打量着苏翎,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再问一次。
“辽阳已陷?”
苏翎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袁应泰怔怔地看着苏翎那一身黑色铠甲,无话可说,此时,他几乎怀疑自己身在梦境,如何肯信这般毫无道理的疯话?
“袁大人,”苏翎又等了片刻,才打破沉默。“可能走动?”
袁大人抬头望向苏翎的眼睛,不解其意。
苏翎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并示意袁应泰随他而去。
袁应泰起身,试探着走了两步。还好,尽管摇摇晃晃,却还是勉强能够走路。
苏翎尽量缓步而行,以便袁应泰能够跟上自己,这从屋内到门外,到很是走了一会儿。
站在寺庙门口,苏翎用手一指,也不说话,便看着袁应泰的反应。
袁应泰抬眼四下张望。猛然间睁大双眼,扶着门框,开始细细观察眼前看到地一切。
只见寺庙之外,便是一个诺大的军营,无数黑甲骑兵成队来来往往,在营内营外穿梭不定,但显然并不杂乱,隐隐按着某州秩序而行。有些骑兵正在搽拭各自的兵器,有些则在喂马。那浑身上下一模一样的穿着、装备。让已经粗识兵事地袁应泰判断出,这是一支骑兵大营,且明显久经训练,看那架势,必然是可战之兵。袁应泰又注意到黑甲骑兵们身上的配备,居然显得没有一丝累赘感,一分一毫就是那么紧凑,明显是经过长期考究地结果。
苏翎等袁应泰再次将目光转向自己时,才说道:“这便是我的兵。”
袁应泰诺诺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兵。可比他亲自组建的虎旅军强上百倍。若是有这样一支骑兵在手,又如何能让建奴在辽阳城下嚣张一时?再看那些黑甲骑兵的表情。完全不是卫所兵惯有的麻木,也不是武官家丁们的丑陋嘴脸,无论是那一队黑甲骑兵,都隐隐仿佛是一个整体,举手投足,都十分相像。
袁大人努力抓紧门框,似乎想起了这位年轻武官地来历,他添了添嘴唇,努力说道:“那赫图阿拉。。?”
当初这步暗棋,可是袁大人亲自经手地,原本是等收复抚顺一战打响,自己可以多一份希望。尽管当时也不并未完全指望着苏翎能真正地一举建下奇功,但此时,当一切都成了落花流水之时,再见到这样地骑兵,又怎能不让袁大人生出几分额外地希望?
苏翎点点头,沉声说道:“赫特阿拉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
这话比让袁应泰再返回辽阳更令人不可思议,袁应泰又一次睁大双眼,紧紧盯着苏翎,似乎是在希望从苏翎嘴里,再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话来。
苏翎见袁应泰地那副模样,心知其必定难以相信,略一寻思,却想起这从赫图阿拉可是半点证物都未带出来,如何让这位辽东经略从死里逃生里相信这个奇迹?不过,此时再想这个问题,却也是晚了,赫图阿拉的大火已经不可能熄灭,除非是将这位袁大人立即带到现场看一看,可惜,这想想便是荒唐。
适才祝浩正给袁大人泼冷水之时,苏翎已经在对这个额外得到的袁大人动了心思,既然活着出现在自己身边,必然要有个用处才是。适才时间虽短,苏翎却也有了大致的想法。
就在这么一念之间,苏翎有了主意,他对祝浩说道:“你去让田大熊派一队人过来。”
“是。”祝浩立即上马而去。
不多时,一队披发军便来到面前,在队长的指挥下,纷纷下马,在苏翎与袁应泰面前站队而立,不过,这队形自然是歪歪斜斜,不成样子,但好歹也算是个队形。
苏翎见袁应泰立即注意到这些穿着各异,铠甲不齐,且都飘散着一头断发的人,便说道:“袁大人,这些人都是在赫图阿拉当阿哈的,如今,算是我的兵了。”
说完,便挥手命这队人马离去,免得一会儿看得不成样子。
袁应泰自然没有见过这般打扮的人,女真人地辫子他是知道的,阿哈这个名词也不算陌生,若这些人当真是由阿哈而来,那么那赫图阿拉一说,便有几分信了。苏翎伸手向屋内一指,说道:“袁大人,咱们还是进屋说去。”说罢,便率先走进屋内。
袁应泰摇摇晃晃地跟着,远远看去,可是没有丝毫辽东经略的气派。
这人不管地位高低如何,若是死过一次,那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至少目前袁应泰的表现,已经跟在辽阳城中那个最高主官完全两样。所谓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奈何桥边走了一趟,满脑子的想法,可是少不了几分新鲜的。
苏翎与袁应泰回到屋内坐下,那袁应泰沉默片刻,再次说道:“你且说得明白一些。”这话里,倒有几分官味儿了。
苏翎依旧是平常的语气,说道:“赫图阿拉于三月十九日本攻下,那一片已被焚毁。另外,我还有一部人马,正杀向界凡一带。”
袁应泰认同了这一说法,尤自沉思,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辽阳城地建奴会回去救援?”
苏翎本该按着官场上的规矩,笑着来上一句:“大人高明。”
可惜,苏翎此时可未对这位经略有丝毫“规矩”的想法,只又问了一句:“大人可愿再返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