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之歌

    每年端午节来临之际，我心里都会涌出一支歌：

    五月端阳，五月端阳

    布谷声声催，农夫插秧忙。

    姑娘露笑容，对镜忙梳妆。

    今天出闺房，今天见阳光。

    你执菖蒲舞，我把秋千荡。

    但愿人间，永度端阳

    但愿人间，永度端阳！

    是大型戏剧春香传里的一段唱腔。很优美，很女儿。故事的年代是唐朝，春香是朝鲜族人，由此可见，唐朝的朝鲜女孩活得并不比汉族女孩放松，一年一度的的端午节成了她们期盼、向往的一天。也就是这一天，女孩子才能走出锁得紧紧的闺房，才能见到明媚的阳光；也就只有这一天，她们才能“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用不着“墙里秋千墙外道，多情却被无情恼”

    菖蒲是一种芳香水草，叶形似剣，用青青的菖蒲作剑，且歌且舞，亦香亦艳。菖蒲还是一味中药，能驱蚊虫，避秽邪；执菖蒲而舞，真是别出心裁，好处多多。所以春香们才会咏唱“但愿人间，永度端阳！”剧中的女主角春香也就在端午节这一天，遇见心上人李梦龙。接下去，她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历尽磨难，致死不渝，从些成全了“春香梦龙、梦龙春香的爱情绝唱。

    如果说上面的端阳歌是成人的演绎，那么下面的故事则完全是孩童的天真和无邪了。

    那是我小时候演过一出小戏，题为牧牛。说的是端午节那天，一个小姑娘给外婆送鸡。夜里下了大雨，溪水暴涨，小女孩过不去了，希望溪边的牧童哥能背她过溪。可小男孩淘气异常，两人就在溪边拌嘴，斗智。一个夸自己的牛好，说养牛多么辛劳，另一个则说自己的鸡好，说养鸡的不易。他们互不相让，逗趣争辩，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那牧牛小子在背着小姑娘过溪途中，还不忘淘上一把，假说自己背不动了，要把她中途放下，急得小姑娘又哭又嚷的。

    牧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我扮的是比他小两岁的小女孩。那牧牛小子上场就唱：

    五月初五啊，得儿呀

    端（呀）五（啊）节（呀哪嗬嗨）

    牧牛割草啊

    多啊用力（呀啊呀子伊伏在啷当上）！

    今天起身迟啊

    得儿呀喂

    牧牛没有伴（啊哪荷嗨）

    不往前，不向后

    单往螺溪畔（呀啊呀子伊伏在啷当上）！

    非常优美的旋律，非常动听的唱腔。多少年过去了，可每年端午前后，我都情不自禁地要唱它几回。它能让我回到童年，回到那溪水湍急，被湍急的溪流淹没的石丁步上。如果碰巧上有人打电话来，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就扯开嗓子，把它唱给对方听，让那边的人一同享受我的快乐。

    我自己的一段唱词至今也记忆犹新：

    王啊王小荣，你莫顽皮

    听我说道理。

    说起养鸡不容易。

    小小一只蛋，放在鸡笼里

    孵了二十天，变成一只鸡。

    一天三，三天九，要吃一斗米。

    我这只鸡，比不得别家鸡：

    又会走，又会飞

    头戴紫金冠，身穿五色衣

    日日夜夜几遍啼。

    一更叫一声，二更叫两几

    三更平平过，四更不作声

    五更开口叫人起！

    更为传奇的是，几十年后，我在异地的文联工作，换届工作中统计会员的成果时，一位先辈的表格上填着牧牛

    两字。我一兴奋，拨通了那位老者的电话，问此牧牛是否就是彼牧牛。老人年事已高，我问了好几次他竟说得不清不楚，于是我说，我唱两句你听着：

    五月初五啊，得儿呀――

    端（呀）五（啊）节（呀嗬嗨）――

    老人马上接上来了：

    牧牛啊，割草啊

    多啊用力（呀啊呀子伊伏在啷当上）！

    两颗的心一下子拉近了。我们唱得忘情，唱得泪光点点。

    啊，端阳的歌，永远的歌！

    但愿人间，永度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