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冲

    　　青岛，老人头沙滩。

    这次活动是允许带家属的，所以“单身汉”的我就显得有点孤单。这一天的上午八点，我跟定了台州医院的王医师夫妇和他们的霞小姐奔向这个沙滩。陆续来到的还有我们这个团的另外几家。抬目望去，远远近近星星点点都有是五颜六色的泳装，男女老少或说笑很是热闹。

    大夫们租了几顶遮阳伞，伞下的一切便成了我们暂时的天地。

    没有人留恋安逸的伞荫，大家换上了泳衣，纷纷下海去了。

    海滩坚实、平坦，踩着有安全感；浪却威武、剽悍，一道道一层层像冲锋陷阵的战士，它们呼啸着，一路席卷而来，近了，齐刷刷地扬起雪白的、旗帜般的浪花，作奋不顾身的一扑，然后珠溅玉碎地跌回海的怀抱，去感受大海母亲沉重的喘息。

    头顶是八月的骄阳，水却有点凉，我们掬起一捧捧海水来预湿自己的身子，凉得咝咝抽气，可是谁都不肯退缩。

    从来不曾游过泳的女同胞们都很勇敢，她们在夫君的陪同下一步步向前探索，孩子们更是像嬉闹的海狸子，上窜下跳欢呼雀跃。

    我们在一个自己认定的合适的位置站定，一任海水在身边汹涌喧哗；极目渤海，一下子懂得了什么叫博大和无垠。

    我正侧脸看人嬉水呢，一个巨浪猛地偷袭而来，像一只巨大无比的手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右耳和右眼立即灌满了水，我抹了把脸，刚喘了口气，第二个浪头又不期而至，我一趔趄，便一头扎了下水去，扑腾几下挣扎了起来，吐出了半口又涩又咸的海水，另外半口却已经滑到了肚里。

    不能老是这么被动，被动就要挨打。于是我试着面对海涛，练习冲浪。浪头确实厉害，它们以排山倒海之势，逼过来逼过来，不是当胸拍你一把，拍得你皮肉生疼，就是把你没头没脑地压在水下，会游泳的我尚且要挨灌，没点水性就只有呛水的份儿了，于是我们看准了时机，等那恶狠狠的白浪扑来之际，就奋力跃起，让自己的脑袋在刹那间露出水面，免受袭击之苦。可是浪的冲力还是要让人踉跄。“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物理学教导我们说。于是我们试着在跳起的同时，要加一点反冲力才能使自己的身体平衡。

    这样，人和浪就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关系，我觉得那简直是一种相扑。相扑，想到这个词儿，我不禁哑然失笑。

    而内行人是侧着身子冲浪的，侧面受力面积不大，阻力也就小，我们试了几下，好是好，却觉得不过瘾：又不是比赛什么的，何必要贪图轻松保持体力呢？

    我又转了90度，让背对着海涛。背最笨了，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挨打的份儿，我们心甘情愿地经受着袭击，几次被打得趴到水里。

    就这样，我们左冲右冲前冲后冲，原来每种冲法的感受都不一样。我们一次次地高高跃起把浪踩在脚下，又一次次失重般落回水中。我忽然想起了苏大胡子的“老夫聊发少年狂”觉得恰似我当时的心境。大家也都兴奋异常，忘记了年龄，忘记了疲惫。从上午8时到下午3时，除了沙滩浴的一小时，我们和海浪较量了整整四个钟头。

    最后我想，能不能回避这种冲撞、搏斗？能不能和浪的关系处得友好一点？——我面对着大海，凝望着那兵临城下、大军压境的排浪，调整自己的思维方式。

    有了，我双手并拢举过头顶，把整个身子拉得直直，迎着那气势磅礴的巨浪，我将脑袋一埋，像海豚那样从浪的肚子里钻了过去。

    那感觉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