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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女和三个男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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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涨势正猛。精力旺盛的涛头,像剽悍不羁的草原骑兵,浩浩荡荡,所向披靡。它们扑向海岸,荡涤污秽,席卷渣滓,净化世界。

    大陆上传来消息:早稻成熟了,年成还不错。回家,回家,开镰,开镰!人们喜形于色,奔走相告。性子急的前两天就走了,阿歧贪心,似乎不把最后一只墨鱼捕到手不肯罢休。

    近三个月的辛勤汗水,装在麻袋里,装在木桶里,装在篰箩里。小船满登登的,望得人心儿颤颤的。可是,还缺点什么呢?

    滩头潮已平了。

    “开船——”阿歧喊号子了。

    “等等!”岸上奔下个苗条的身影。她飞快地跑着,腰肢一摆一摆的。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

    阿歧的眼倏地一亮,海嫂!阿雄跳下船来,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上吧!”

    “你当我不敢?”阿海嫂咧嘴一笑。继而正色道:“下回我一定去,你们等着。”说着,她飞快地瞥了阿歧一眼。她把小包袱往阿兰怀里一塞,又摸出一卷钞票,递给阿兰。

    “这是?”阿兰的杏眼睁大了。

    “棺材卖了,死东西派上了活用场;喏,带上,身子补养好,娃儿才灵透。”

    阿兰眼圈一红,把钱推了回去。

    “你就收着呗!”浪头飞大大咧咧地说,他仿佛已经预支“当家的”权力了。

    小船开动了。阿海嫂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慢慢地变成一点。小舟一转弯,这一点也消失了。

    阿兰打开了包袱。齐簇簇的娃儿衣裤,小鞋、小帽,半新不旧,带着淡淡的樟脑香味。她的眼圈又红了。

    阿雄离她那么近,他的桨柄打到她的头上来了,她感觉到他那健康温馨的鼻息。他的红背心叫太阳和海水变白了,背上还出现许多小洞洞。他好像长大了许多,那双曾叫许多姑娘倾心的眼睛,似乎褪去了点什么,又似乎增加了点什么。

    浪头飞仍旧站在船尾,轻松自如地打着艄桨。他的夹袄洗刷得干干净净,补缀得齐齐整整。可他还是习惯在腰里扎一根网衣,再在网衣上插了个手榴弹般的酒瓶子。他觉得这样才威风,有劲,像个凯旋的将军。

    满仓还是紧绷着铁板般的脸,横横着铜锁般的嘴。他并没有找到生母,他也不想再找了——他离不开养他的娘!

    昨晚,阿歧突然提出调整分配方案。他再也不坚持什么“水岸差一半,男女差一半”了。

    “坐家老鼠,明偷暗掳。”他说“管家女人,十有八九偷卖鱼干,下海的气不过,给两分五意思意思;其实一分不给她也不吃亏!这一回,我也是暗暗地留意着阿兰,知道是个诚实人,她不欺心我们也不能欺她。”

    咿呀!咿呀!桨儿在使劲划着,船儿在款款前进。风大起来了。清晨,不知是供销社门口的喇叭盒子坏了,还是他们行色匆匆,竟没有听见天气预报。会不会有大风呢?

    顶头的浪涛狠撞着船头,咕咚!咕咚!整条船身在微微颤动。船跳跃着前进,像汽车奔跑在碎石铺就的路面上。

    阿歧又拖出他那条破被单,在扁担上绑牢了,再把扁担竖起,扁担下端绑在桨轴上,一张”帆”就这样扯起来了。

    “帆”一吃风,船就向一边歪去。船太沉了,船舷离水面还不到两寸。浪花不断地扑上来,把他们浇得湿淋淋的。

    风鼓着帆,帆拽着船。小舟像肩膀一边高一边低的疯子,侧着身子恣意向前闯。

    天越来越阴沉了。风呼呼地叫着,玩弄着阿兰的刘海。温柔的头发变得狂暴起来,它们啪哒啪哒地乱舞,抽打得脸上生疼。小船任性地颠来簸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哇!阿兰呕吐了。

    四处都是漂浮着的海蜇。那又圆又大的蘑菇上,停着一两只当眼睛使的小虾。它们簇拥在小舟旁边,满有把握地认定,这条自身难保的船儿,决不会伤害它们。

    天,终于支撑不住乌云的压力,下雨了。先是一丝丝的,飘飘忽忽的,时有时无的。过午后,竟淅淅沥沥地下大了。他们都觉得冷,阿歧把酒瓶递过来,轮换着一人喝了一口。

    海面上突然出现一脉灰色的山脊。这山脊还在升高,变长,变大。大鲸!它静静地横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小舟再也经不起这个庞然大物的玩笑了。阿歧将”舵”一转,赶忙逃去。那家伙自觉没趣,又慢慢地沉下去了。

    “河里溜”挣扎着,在风浪中前进。阿兰觉得有只手伸进她的喉咙,把她的胃像只袋子似的翻过来,又推回去,再翻过来,又推回去。胃壁擦着胃壁,很痛,吐出来又黄又苦的胃液中,夹着一缕缕鲜红的血丝

    突然一阵大风,船猛地歪倒过去“帆”跟水亲了个嘴,船里涌进小半舱的水。阿兰的脑袋嗡了一声,脚下虚虚的,像坠向无底深渊

    “戽水!”阿歧喊道。

    阿雄和满仓一人抓起了一个戽斗,飞快地戽着。小舟总算挺住了。

    “下帆!”

    阿雄刚想站起,一个浪头把他打扑在麻袋上。他重新蹲好,一手拉住满仓,小心地站起,一把扯下了”帆”

    船平稳了些,光光的扁担是没有跟海水接吻的危险了。他们又拿起桨来划。船太重了,那么狂颠着,怕会颠散了。阿歧额头青筋绽了出来,长长的马脸很难看。他狂吞了几口酒,把酒瓶往腰里一插,一字一顿地说:

    “把乌贼卵倒掉!”

    那一大桶腌制好的乌贼卵,稠乎乎,满登登的,这是他们的心血哪。

    “倒!”浪头飞的眼珠子红了。

    满仓的嘴角在抽搐。但还是半蹲起来,小心地站稳了,抱起那200多斤的桶子,并没撂在船弦上,而是悬空着,慢慢向船外倾去。一搭子一搭子的乌贼卵掉了下去,马上被激流卷得无影无踪

    负载是轻了些,可小舟颠得更厉害了。“河里溜”像一片黄叶,在惊涛骇浪中起伏,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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