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出息

坐在上面的人只有半截腿。”他平静地说。听他讲亲身经历，如果我是他的妻子，我会懂得珍惜眼前活着的不易。可是他的妻子可能不懂，所以他才被淫威吓唬住。

    “当时拦了好几辆车，都没人敢停，只有我停下来了。断腿的老板把一袋钱，放到我副驾座上，他说把钱给我，让我救他的命。”

    “接下来呢？”我想知道他是怎样做的。

    “我说，‘我不要你的钱，如果想帮你没钱我也会帮。’”

    “后来呢？他的司机呢？”

    “就是司机帮他拦的车，司机留在那里看车，车上还有货。我没帮他，我怕被说成他是我撞的，如果不是我撞的，我干吗要送他？再说一路要闯红灯，身边没有证人，万一出意外我负担不起，我的车刚好撞破了，如果车是好的说不定，都是开车人，或许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是我的车刚好撞破了，真的怕说不清楚。”

    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他重复说他的车当时撞破了。看着做事谨慎，善良的他，此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胆小猥琐的男人形象。想要保护自己固然没错，我们都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应该怎么做，但是，生命攸关，当人心赤祼的无尊严可谈，如同动物般哀求的那一刻，如果不救良心安在？

    他的讲述让我想起，多年以前，我随丈夫外出返回的途中，两次抢救路边血肉模糊，危在旦夕的伤难者。一次是漆黑寒冷的冬夜，帮一位骑摩托车的父亲，将腿部失血过多，瘫卧在麦地里近乎冻僵的少女，闯过一路红灯送到市一医院。另一次是去郊外钓鱼返程途中的下午，面对马路上众人招手，将垂危病人从慢如蜗牛爬的拖拉机车上，转置自己的车，一路鸣笛火速送病人往当地的医院。

    两次险遇几声“谢谢”算不了什么，却是生命中天赐的感动，从此让良心有了踏实的安放。

    一个男人，紧急关头毫不迟疑，不为后果做任何无聊的断想，积极努力做好眼前该做的事，冒生命危险为素不相识危在旦夕的人，赢取一分一秒重获新生的时间。如此一颗无私无畏善良的心，能不感动身边周围的人？能让受恩惠的人，产生龌龊的想法吗？但凡有良知的人经历过这一切，无不心存感激，油然而升敬意！

    这样的男人值得尊敬，更值得人去爱，他会让你心怀感念之后，愿意用一生为之守候。

    人生有不同的轨迹，像月亮和星星在天体中运行。行端走直的人，自然身后有仰慕者愿意跟随其行，一生一世不偏不倚。相反，另外一种人，她会推翻天体运行的规律，绕过某一个核心，黑白颠倒踽踽独行。因为在她眼里，她已认定前后左右，没有谁值得她去跟随。

    此时此刻，他在舒适的空调房里，歪着头睡的那样的香沉。已经过去整整一个下午，他在等，等时机来临扭转败局，晚上回去面对她，哪怕能让她少看见车上某一处损失，他就会多些安宁他在矛盾和等待中期盼奇迹，直等到下班暮色快要降临，还在为车是否开回去而犹豫。

    和我一样优柔寡断的人，那点出息，非得反复寻思，浪费掉许多宝贵的时间，才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终于，他将车开走了。我犹记得，他嘴角泛起的那一个，柳暗花明战胜自我阳光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