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我都要到办公室去跑上几趟,看看是否有我的信。的确,我渴望收到同学或朋友的来信,以证实或证明我还活在这世上——总算还有人惦记着我,念叨着我;但结果总是让我失望,一年到头,我几乎难得收到一封信。
我每天仍要往办公室跑它几趟,看看有没有我的信,这或许是成了习惯;或许是我大脑的某一部分出了故障——得了强迫症,我无法让自己不去办公室。我知道自己不会收到信,但仍是希望有一天。或许我现在对收不收到信已经麻木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办公室去是期待着什么,就像等待戈多中的主人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等待,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等待而已,无目的地等待而已。确实,我已经麻木了。我是谁?我是这世界的一分子吗?
偶尔,我会意外地收到某个久违的同学或朋友的来信,这往往会使我惊喜一阵子;但我害怕拆开信,是的,我害怕拆开信。古人有诗云: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者。我怕看了信之后会感到失望,就像以前每一次读完同学或朋友的信一般的感觉。“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每次读完信,我都会产生如此这般的感觉。我怕,我失望,我绝望。
我一向是很疏懒的,很少提笔给同学或朋友写信,除非有什么事令我非写信不可不写信不行,但是很遗憾——这种事儿在我几乎没有,遂与他们绝了音讯。有时,接到他们的信,我往往也是无睱回信或觉得不回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往往没回信。其实,我检查过自己的思想后就知道“无睱回信”或“觉得不回信也没关系”那只是一种托辞或借口罢了,归根到底我只是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好写的,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给他们那种“看云的感觉”也不愿将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们面前。我倒不怕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感受,而是假使我暴露了,他们能接受么?能理解么?人与人之间能否相互理解,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大约总是孤独的。人之不同,各如其面,每个人都戴着一副自己的与众不同的有色的或是无色的眼镜,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本红楼梦,人与人之间又怎能相互理解呢?你读不懂我的诗,我也不能做你的梦。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以后,我且不管会不会有我的信,不如且学学这胡马,跑到燕支山下去独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