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疲惫不堪的夜色来到时,我早早地将自己纳入遁形的状态,躲躲闪闪的样子,像村庄里曾见过的一个偷牛人。尽管许多出入深夜的人们并不认识我,尽管我害怕黑夜伸出双臂后那份沉重的呼吸,可夜晚还是像熟悉的赌徒一样,定时来了,跟在我的身后,伸出它长长的手臂,搂着我的脖颈,笑哈哈地说,你无法逃避。
人的温情与夜色的温柔也是一种和谐而温馨的幸福,许多柔软的、人性的和温暖的内容多来自于夜色之中,夜晚其实就是一份发酵的米酒,夸张地酝酿着人类渴望里的亲情。夜色里躲藏着许多私秘的项目,就像男女之间激情的做ài,就像母子之间亲情的贴近,黑夜消化着许多看不见的矛盾与仇恨,就像清水与泥土自然的融入。很多时候,我都会理智地规劝自己,就是在你无法逃脱的命运中,重新选择轻松的话题,也不失为一种理性的选择,如同回头的浪子,如同找到家门的小狗。
让我凭心而论,自己还是喜欢黑夜这片空旷辽阔的世界。世界把人分为二类,一类是女人,一类就只能是男人,男人与女人组成和演绎着生活的快乐和幸福的内容;同样,世界也把时间也分为二类,一类是大家的时间,一类是自己的。大家的时间是裸露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是那些谁也无法搬走的风景自然,因为,谁都可以在这片泥土之上驻步抒情;而在自己的时间里,却是一片需要遮掩的隐匿天地,它狭小而充裕,让你身处其中既拥有快乐的亲吻,又有着手与手之间无言的和谐。
多少年了,我都是在穿过深夜的时候,像小老鼠一样,用心灵的双足思忖着每片土地的收获。时间一久,我像一个熟知自己土地农民一样,以目光的贪婪盘算着填充每一个空荡下来的空间。许多拥挤的东西都像过去的故事一样,在梦呓之中沉沉而去;许多喧嚣的苍白都没入深色的包围之中,只有那些无法穿透的心事,仿佛是你无法抛弃的心情,与你故世的亲人、曾经的恋人,在这个时候相拥腰着对方的肢,轻轻踏碎一地的月光。
我觉得,在很多时候里,深夜更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以生存的口号理论着自己,正大胆地越过道德的围城,向着金钱和利益的故事里奔跑着。她们的笑声如银铃声打破了世界的界限,在她们奔跑的时候,我就像用心在听的一首配乐诗,让诗歌一样的抒情奉献给了她们的美丽。毕竟,在黑夜的路途上,我们和她们都是一样,因为绽开而消逝,因为美丽而损毁,是一个个本性脆弱的生命。
直到我过完自己四十岁的生日,宛若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原因。生活的步子虽然走得很快,沉重得必须让人俯下身子去背负、去承受,但毕竟,向着明天行进的过程之中,是可以让人类边唱边走的,这还是因为你早已拥有了一棵唱歌的心。而我就像一只曾经自恋的鸟一样,在啁啾之间的歌唱中,完成了自己与时间的一起燃烧。
我曾经以极大的努力,试图逃避黑夜的压迫和拥抱,把玷污做为生命的代价,更像是面对一位残酷的暴君,我害怕在毁灭与撕碎之中看到那些人性贫弱的招手。那是一种四野茫茫然的饱满,在撕毁与破碎之中,是否仍有一段美丽的爱情?然而,面对明天的追问和末世的关口,我宁可逃避一种责任的压力,而抛舍这种渍水的爱情。世界上的许多东西都是因为珍贵而高昂,而爱情在一个残缺的时代,却降价而沽,成为随处可拾的商品,成为笑料而任意毁灭的理由。
黑夜之中,我憎恶那些见风使舵小人的态度更加明确,当他们“光着屁股戴皮帽”顾上不顾下的作法,下贱着他们个人的尊严和人格时,的确让人感到非常气愤。其实,也许我们并不了解这些可恶的小人们,在你看到他们的鲜光之后,那些肮脏的脓血和粪便,正沾满他们的身体和手掌,臭味十足地蠕动着。有时在黑夜的包围里,会让人类面对自己的同胞,更多一些人性的宽恕和神性的光芒。
记得,在流行着爱情的年龄阶段中,我常常带着一种梦想去看待我看到的每个人、每件事、每块土地和每一片蓝天,它们是让我感受快乐幸福的力量,因为,爱一个人能改变你对整个世界曾有的看法。
我在梦想的窗口里,和月光和星辰和大地和鸣虫一起,以歌为桥,以爱为带,鼓舞而舒畅。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年轻的牡鹿,带着月光和一只公鹿私奔在广阔的田野上,我们的身上虽然是疲惫的露水,但我们的心时奔驰感受着花香、感受着露水、感受着宁静,也感受着跳动。
那是大地的跳动,是漫漫长夜里最令人牵肠挂肚的东西。
走在乡间种着遍地菜花的小路上,我觉得自己就是跑在私奔的路上。黑夜让我沉迷的同时,也让我清醒着,我不知道我的爱人是谁,但我能想到,她一定是我曾经想象过的样子,姣好的笑容、琅琅有温暖,以柳枝般的倾斜,等待在路口的那棵树下,我听到,她正以芬芳的姿态等待一次盛大的开花,以裂帛之声等待一次喷薄欲出的日出。
在这个瞬间里,大地背负的月色里,有一种温情的流动把我们带入一种凝固的境界,人生有时是一个让自己都无法把握的念头,并在这个念头的后面不停地追赶着。
而那种欲望的力量,却让我穿过了黑夜的纠缠,我觉得,还是那条温柔的手臂,一定会以完整的情节,在细节的美丽中,成为一个涌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