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捡了一大堆过冬的木柴。门前就是他们整个秋天的成果。
快过年了,政府可能要慰问来了。冬天我们有袋子面粉、有壶清油就够了,老头用感激的口气说着。而老妇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始一动未动,始终抚摸着窗口上那比脸盆大不了多少的那缕珍贵的阳光。
我知道,我们可能没办法把我们的意思表达出来。也许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们的真正来意。我们像逃跑一样地搓着冰凉的手,走出了这间房子。一路上,性格直率的老李一句话没说,我看到他铁青色的脸,始终没有缓过来。
等我们走进温暖的楼道时,几户人家早把头探出门来,兴奋地问怎么样时,老李也不知怎么了,突然硬挺着脖,冲着那些人愤怒地大声吼叫:还是人吗!
门缝里的几颗头迅速缩了回去,一家家防盗门哗啦一片地关闭了。神经病!我清楚地听到了几个房间里嘟囔着的骂声。
妈的!没人味了!
我不知道他是在骂谁。第二天,我看到他拎着一大包东西,侧身穿过那条狭窄的冰路,进了那间土房子。房子的烟很快就快乐地冒了出来,而且很大很浓。
不过,好像俩位老人也意识到了我们的真实来意,之后,连续几天的下班时间里,我再没有发现有浓烟,从那个铁皮的烟囱里冒出来。只有到很晚每家每户都坐在电视机前的时候,他们的炉火才怯生生地燃起来。在寒冷的空气里,那些浓浓的烟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在密密麻麻的楼群间,躲避着飘入黑黑的夜色里,一层一层慢慢地溶化了,再也没有飘入我们的窗缝,再也没有污染我们这座美丽的旅游城市。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注意那间土房,那对相依的老人。每天很早时分,伴随着太阳的升起,老头总是清扫着门前变得很小的院子,反复摆放着被夜晚弄乱的物件,老妇人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老头忙碌,他们想到不时地望上一眼,然后迎着阳光,用浑浊的双眼微笑着。之后,只见到老头出来,老妇人没有出来,也许是老妇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一天,太阳很好,正是中午时分,我写完一篇稿件后,站在了窗口前,突然发现,老头端着一把缠着布条的藤椅出来了,然后把一床棉被仔细地铺好,最后,老妇人被抱了出来,老妇人依然穿着厚厚的衣服。他们指指点点,快乐无比。
这是中午时分,楼群留给他们一天里有阳光的时刻。他们肩并着肩说着什么,从他们的笑容里,一定有了女儿在南方打工的好消息了。
从那天起,我每次都要在阳光最好的时候,很想看看他们,可惜,我只看到了那支铁皮烟囱面无表情地立在房顶,只看到老头一个人出来进去地忙碌着。有时,我也看到老李和他的女儿,侧着身子,进出那条狭窄的小路,节假日期间,时不时有一阵女孩的歌声从低矮的房子里传出。
夜深深地睡着,一切都在静寂里绽开着。只有那扇窗口的灯光,透过黑暗的时光,迎接着一个阳光的早晨。听着那一阵一阵的咳嗽声,在空旷的黎明前,我此刻再无睡意,那些睡意以快速的波纹一层层消失着。不知为什么,我打开了家里的抽屉,因为在那里还有几瓶药,兴许能对老人们有些用处。
尽管也知道,我和老李们只能救他们一时,不能救济他们一生,但不管如何,能救一天就一天吧,反正日子就是在寂寞里一点一点地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