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她对我说，苏晨，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分开了，彼此纪念彼此回忆却永远也找不到过去的瞬间，若有可能，有些事情所拥有的，一定要珍惜。很多事情会让我们慢慢地，慢慢地，消失。

    那是江南的八月。夏天。有雷雨的气味。我与她在雨中漫步。身边呼呼风叫，雨雾迷漫。路上行人已经稀少。薄薄的雾水如轻纱般笼罩。我记得雨丝拍打在我身上，感觉很冷。就像她的眼睛。深深刻印。我说，我会记住的。筱筱。

    那是，瞬间的冲动。悄无声息地结束了那段感情，就像忽而掠过的风，一阵凉，一阵凉。掀起过女孩蕾丝花边的裙袂，掀起过男孩木格子的衬衣。惊动。欢喜。又稍纵即逝，晃荡于缥缈的天地之间。

    于是，我渐渐忘记她的脸。那张迷上了黑暗的脸。笑容。一袭黑色的长发。额头。眼睛。嘴唇。手指。以及接吻的呼吸。忘记她，一点点从记忆中挖走，一点点从肉体中割下，一点点从灵魂中流放。在黑暗中，消沉。是的。那也许是从来未曾触摸过的。她的脸。长发。额头。眼睛。嘴唇。手指。

    可以肯定的是，她将消失。她会消失。生命中所舞动的光圈会忽明忽暗，即便她是众多光圈中最明丽的一个，终究会在某个夜晚燃烧殆尽，化为无数细细密密的粉尘，随风而起，似乎又容入了宇宙间最难以捉摸的世间，却又无时不刻地陪伴在相识的世界。不可存留。不可遗弃。

    那年我20岁。我是苏晨。

    20岁，我决定有一个旅行。在结束了冗繁的学习生活之后。从上海到杭州，随着沪杭甬的铁路。用一个不长的时间。

    这是我熟悉的路线，以致在未来的数天中不用买地图。可以闭着眼瞎走。随意。

    我离开这个城市，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背一个小小的阿迪达斯包，裹上一颗流浪的心，登上了去上海的列车。现在的交通真的方便了不少，在上海，杭州，宁波之间开通了城际列车，以致我不用在列车上呆过多的时间。

    找一个位置，坐下。把包放在腿上，里面有我的土布灰格子木扣子的衬衣，松垮的肥大t恤，木布的短裤，白色的棉袜。出行并不嚣张，随带也不考究，任意而为。

    车子在杭州停了有十分钟，过不了多久我会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之后是嘉兴，虽然不停下来，但我还是想到我来嘉兴来南湖的情景，那时我还是快乐的吧。我想。

    终于来到了上海。看到一大群人都背了大包小包的，然后发觉自己实在是太轻松了些，丝毫没有旅行的样。

    踏上了上海的土地，深呼吸一口气，这个为多少人所痴狂的城市，现代的琳琅，嚣张与不羁，传统与开放，一下子呈现在眼前。而我此刻想到的是，an在一个月前还在这个城市，而我却是在一个月后才踏上这个城市。我想，我还是能寻到她的气息的。反正会飘荡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她说，等我来。

    在地铁站下的旅馆要了个房间。阴暗而凉爽。

    坐在白色的床单上，不开灯，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有外面廊道的寂静的幽暗的光。整个房间很小，摆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床，一个矮柜，一个长柜，一个电视，是水泥的地，刷上了墨绿色的油漆，有冷的味道。

    轻轻叹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仅有的几件衣裤，在这个花花纷纷的城市，任何衣裤都会让你融入，所以并不担心会排斥，而要担心的是你的心，你的思想。

    在南京路上瞎逛，知道不会买什么，因为只是想来闻名她的气息，在我找不到我所需求的某种东西时，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像筱筱。

    终于我明白来这座城市是个错误，在公园，在街道，在黄浦江旁，甚至于城隍庙，有的只是繁杂的人，热烈的人，亲昵的人，而惟一的亲纯气息尽来自上海大学的校府。不是每个人都会沉沦的。

    悄悄离开，没人知道，就像没人知道我来。

    下一站。杭州。

    也仅仅只有一个意象。可以纪念。

    招摇地走在淮海路。——巴黎春天。

    走累的女孩靠在路边的广告牌上，静静休息。那么唯美。镜头就定格在这一瞬，背景是模糊的人群来往。她的衬衣和裙子在风中摆荡，似乎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就像我不愿来这个城市念书，充满了逃避又喜欢这里的一切。矛盾。

    愣愣地上前。你好，我叫苏晨。

    她用慵倦的的眼神斜斜地看我，有冷峻的目光却带了丝丝的忧愁又透出一股莫名的暖意。

    好。我是夕颜。简单明朗。我好像看到你在这里与这个城市的繁华做最傻的对抗。我似乎对于这个陌生的女孩感兴趣，似乎有觉得温暖。这是别人的城市。不是吗？她用一种几近怪异的眼光看我。在别人的面孔别人的时尚下行走，一些本该熟悉的歌曲从街道两旁的音箱传出时听起来却觉得如此陌生。

    我闭上眼。是宇多田光的firstlove，有浓浓的忧伤，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突然在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那你，属于，哪个城市？

    带着浓烈的感情。

    一个江南的小镇。只有公车，没有地铁，少的可怜的立交桥和高楼，枚小的书店，买不到想买的音响制品。有一种安详，没有过多的纷争。

    也许，我所喜欢的城市一直活在王家卫的电影里，情调，是咖啡屋里永远煽情的萨克斯风。广场上节奏强劲的锐舞派对，一哄而散的人群，以及在酒吧里哭着醉，醒了哭，然后将记忆风干决绝不再回头的女孩。

    我想到了上海，这个我喜欢的城市。没有一刻安宁。城市是烦躁的，也是别人的，孤独忧伤的人就在里面。

    我们在别人的城市里拥有自己的忧伤，而在自己的忧伤中占有了别人的城市。属于自己是城市拥有安详，属于安详的城市又有自己，留一份恬静，留一份忧愁，永远是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好么？

    别人的城市，有着不可抗拒的神秘喜欢却又讨厌着！

    别人的城市，永远是属于别人的。我们只是过客，有着的只是欣赏的眼光，拥有的只是评价的权力，而没有十分的占有。

    占有？有绝对的占有么？从她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一种被社会所唾弃的神情，难以言状。

    至少，你占有了巴黎春天的这一角，占有了宇多田光的firstlove，以及，我的情感。

    你的情感？

    是的。从你的言语中，让我感味了失去的克里特岛。我甚至，在心底深处那未知的，一种状态。想感悟，却充满了神秘；想遗忘，却又割舍不得，有甜甜的涩涩的味道，好像是在哪里体味过，却又透了一层，有清凉的感觉。

    或许，你我都是同一类人，在光辉灿烂的表象下有会突然难过起来的习惯。我总觉得这样太过于矫情。

    那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是真的忧伤没有这么大。

    可就在这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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