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什么样的表情!没了这份握在本宫手中的先帝遗召,你一样登不上迦兰的帝位!咱们就来赌一睹吧!看是你先跪在本宫的面前求本宫,还是本宫先跪在你的面前求你!”
离开仪贵妃寝官的德祐并没有回到延龄宫,反而脚步匆匆地向围场走去。远远望见谊咎骑着马,她朝他挥挥手,立即看见谊咎策马疾奔而来。
谊咎并没有下马,只是缓下马速、低倾身,在她耳边笑道:“恭喜,当上太子的感觉如何?”
“嗯”德祐依然淡着脸,表情如一,对这个话题既没有特别欣喜,也没有特别忧虑的反应,但却在握住谊咎的手时,淡淡地露出一抹恬静的笑容。
“我早猜到你会是这般回答。”谊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册封太子,是喜事一桩,今晚咱们就来个不醉不归吧!”
“喂!你”谊咎拦腰抱起德祐,又再策马奔驰,在德祐来得及出声阻止之前,马匹早已疾步地奔出围场外了。
“就是这里了。”
谊咎带着德祐不知奔了多久,终于在一片红枫密布的林中停了下来。
密林的尽处有座看似荒废的猎户小屋,屋前则有一张石桌,几张石椅。
落日慢慢滑下山头,渗入林枝间的霞光映得小屋一身晶红,望得美景,伴随着傍晚吹起的轻柔凉风,德祐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她不知他是从哪找到这般舒适的地方,除了美丽以外,也还带着隐密性;虽然她从不曾对他说明过她的喜好,但他总晓得她要的是什么,也总晓得她喜欢的是什么。
“我已让女官们早点歇息,不必等你回宫,今夜我们就同宿此地,喝个不醉不归吧!”谊咎笑着对她说,并在石桌之上摆起从小屋中拿出的酒菜。
她回以从容的笑,接着便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景致。
“喜欢吗?”他为她斟上一杯酒。
“很清雅。”
“这是上仇摩置山的那一夜意外发现的,那时,我便一直想要带你同游此地”谊咎笑着回答,但很快便察觉到自己似乎触及了列为禁忌的话题,于是,话锋一转“啊!对了,拜见仪贵妃时,是否也同时面读了先皇的遗召?如何?一切都还顺利吧?”
“意料中之事,没有什么顺不顺利的。”她依然是一派冷然。
“你该多笑点,这是喜事一桩,无论是不是意料中之事,你都该让人觉得你很开心。”谊咎提醒道。
他明白她只会在他面前表露情绪,但无论如何,如今的她身居高位,即使天性使然,即使再不愿意,她也必须偶尔做做样子。
“别被人猜透你的想法是很好,但你愈是莫测高深,便愈是教人对你心生惧意与防备;能不在此时树立敌人,就尽可能避免,我虽是站在你的身后守护你,但毕竟暗箭难防,我可不想见哪天你躺在血泊里,而我却束手无策。”
德祐点了点头,乖顺地听从了他的建言。接着,像是思索着什么似的,好半晌,德祐终于对着正在品酒的谊咎吐出了一句话。
“对了在我离去前,仪贵妃吻了我。”
闻言,谊咎立即呛得一喉酒液,频频咳嗽,脸色涨得通红。
德祐连忙拿出手巾递向谊咎,一张秀丽的脸庞依然平静冷淡。
“咳咳她你咳咳她吻了你”瞪着德祐那张柔薄的唇瓣,谊咎一脸古怪的表情。
德祐没发觉他的视线正盯在自己的唇上,反而一脸认真地抚着下巴说:“嗯!来得太突然,我也愣了一下。不过,不管她是不是示威,陛下的遗召握在她手中,她确实有办法让我登不上帝位。”
示威?!这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谊咎的眼睛陡地瞪得好大。
握有先帝遗召的妃子强吻了最可能成为新君的皇子?!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该知道那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吧?
“你当真以为那只是仪贵妃对你的示威表现而已吗?”谊咎抚着头,感觉到一阵阵的疼。
“我又不是白痴。”德祐冷淡地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
很好,看来她那颗绝顶聪慧的脑袋并没有搞丢。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德祐迟疑了一下,异常的沉默让谊咎误以为仪贵妃的这一吻,扰乱了她的思绪,毕竟她的初夜是和男子的他所度过的,且她的情况特殊,因此,虽已年至十八,却仍未见她与哪位佳丽“要好”过,到底这是她所不曾遇上的情况啊!
“很难处理吗?”
“不”她摇摇头,难得地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仪贵妃的对象应该是你。”
这是什么话?!谊咎不满的瞪着她。
“从十四岁那年第一次见面以后,她就一直无故的想要激怒我。”德祐轻咬着手指,表情有些懊恼。“我总是躲着所有的人,但她却老有办法差人找到我,并且想尽镑种办法为难我我并不是讨厌她,起码在父亲的众嫔妃里,她是属于我较能容忍的,才学美貌兼并的女子,但那并不表示我对她的态度便是喜爱起初我只是觉得不解,直到你出使迦兰之后,她才愈发明显的凡事针对我我一直以为她不满的原因是因为你与我如此友好”聆听着德祐的倾诉,谊咎渐渐明白,德祐口中那个老是为难她的仪贵妃,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思在看待这个外貌与才气兼备的二皇子了。
一名才貌出众的十六岁少女,与一名睿智风雅的十四岁“少年”相遇,在少女心中所带来的冲击的确是远远超过年迈皇帝所能给予的溺爱宠幸。而如果这名优秀的少年,在长成一名出色的男子之后,又能登上尊贵的帝位,那么,能够与之匹配的,也必然只有像她这般出众的绝色女子吧!所以,对于德祐,仪贵妃几乎可以说是带着期望与等待的心情,看着他转变成人中之龙呵!
可是,一旦当德祐的优雅与聪慧必须为众人所有时,嫉妒之心自然就会快速地滋生起来了。
德祐的后妃绝对只能是我
仪贵妃的心里应当一直都是这样想着的吧!可是,冰雪聪明的她,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德祐终此一生,定是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的,而最后她所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当然也就只有一个了
“她是想跟你暗通款曲吗?”谊咎抚着下巴,终于吐出了话语。
“暗通款曲?!”始终冷静的德祐,闻言,不禁露出极愕然的表情。
“仪贵妃心仪的人是你,这一生最想得到手的人,应该也只有你,她要你登上帝位,要让你享尽盎贵荣华,偏偏又不希望当上皇帝之后的你要纳后妃佳丽因此,不难想见仪贵妃的恐惧会火速滋长,她的心情会很复杂,也许是又恨又恼,到了最后,也只能以这种办法得到你了。”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她原先只当仪贵妃的那一吻,是为了谊咎而对自己下的马威呀!
“你明白我不是在胡说,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当上太子之后的你,将会成为多少官家闺女们倾慕的对象,虽然这种话由深爱着你的我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件可笑至极的事,但你得明白,如今的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受尽百官、受尽皇帝与后宫嫔妃厌恶的妖矣邺皇子了!所以,你必须好好想想之后究竟该怎么”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德祐像是恼怒了起来,言语冷漠地打断了谊咎的话。
“我无意让你气恼。”谊咎顿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能谨慎处理这件事罢了,朝政、军情,任何事你都能看得明晰且透澈,唯独对你自己,你总是看不清,也看不明白,我可不要你因此而栽在仪贵妃的手里,即使我与她都有同样深爱着你的心,但她不是我,至少我不会要你与我同归于尽;但就寻常人而言,一旦烧起嫉妒之火,那人,不烧尽所有,势必不会罢休的你不曾遇过这种情形,因此更应格外小心才是!”德祐依然冷着脸,抿嘴不语。
“唉!也罢,今日本不是为了与你谈论此事才来到这里,是我多言,罚我三杯!”端起酒杯,谊咎豪气干云地连饮三杯。
渐渐的,气氛再度热络起来,德祐也逐渐回复平静神色。
她原本便无意与他闹僵,只是她不喜欢与他论及有关仪贵妃的事。
三更天过,两人皆已醺醉。在天南海北畅谈的天地中,他们难得地将那些烦心的争权争势之事全部抛诸脑后,他们谈过去、聊未来,即使明知彼此不可能有结果,却也依然沉醉在这段短暂的甜美之中。
酒酣间,德祐一个不慎,陡地跌入了谊咎的怀里,两人摔成一团,倒在地上。谊咎搂着她,吸取着来自她身上的馨香,感觉到一阵迷茫。
“我曾经一直在想若是不遇见你,这一切,不知是否会变得更简单些”
“结果,答案呢?”她问他,双手撑在地面上,神色认真地俯视着身下的他,眸光倏地清明。“答案是肯定的吗?”
他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后不后悔?怨不怨天?”她问。
“后悔,而且后悔不已!怨天怕是怨待至死方休了。”
“即使如此,却也从不曾想过杀了我,与我同归于尽吗?”
她拨去他散在额间的发丝,百般娇柔地望着他。
望着她诱人的神态,谊咎惊觉心中一股烈火陡然烧起,于是微微移动身躯,却只是令她更加贴近自己的身体罢了。
“只要能够看着你,知道你仍在我身边,这样便已足够我的情爱虽有火,但我绝不会让它烧灼你的身与心”
她凝望着他,看他轻轻地低叹了一声。
两年多来,他的叹息不断增加,为了守护她与对她承诺的誓言,他由朗笑变温笑,由温笑再变成苦笑,一点一滴,只是无尽的付出,却从不曾后悔、从不曾改变心意。
想着望着,蓦然,德祐动容,一颗心狂动得像击鼓。
她低下头吻他,主动而深情。面对他,这个对她倾尽心思、爱意的男子,她怎能不动容,又怎能不动情呢?
“德祐,你”她持续地轻吻他,由额际至眉心,再由眉心至唇瓣,接着,她轻柔地起了身,缓缓褪下那身软薄的青蓝衣衫,烛光照耀下的单薄衬衣显得异常纤柔,而她的乌亮发丝飘散垂落,映衬着盈满的圆月之光,宛如绿林中直泄而下的飞瀑。
谊咎就这般望着她,迷恋而沉醉,神色醺然,深幽的瞳眸掀起一阵浓浓的欲潮。
“你的情爱之火也曾让你满心怨怼吗”
谊咎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一黯。接着,他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从不曾见过的愧疚与歉然;忽地,他明白了她的举动,于是,他别开了脸,并轻轻挪开她娇弱的身躯。
“不你不需要如此,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需要为了我的守护而勉强献出你自己!”
德祐红着脸,大胆的再次伸出手去拥住他那伟岸健硕的躯体。
“只有一次今生只有这一次,在我清醒地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这个时候,我会伸手拥住你。怨不怨、恨不恨,不再去想,满满的一颗心中只惦记着你。”
谊咎回过头,望着她美丽的容颜,望着她布满殷红的脸庞。
“我试过千百回,狠心逼自己忘记所有关于你我之间的每一夜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在玩一把你我这一世永远也无法确定的火所以,别让我后悔,后悔在我早已决心不再过问与你的情爱之后,却又兴起一点小小的希望痛苦,千回百回地挖刨着我的心,而你,还忍心在这伤口之上洒下盐粒吗?”
“我爱你谊咎,我的谊咎”
迎上红唇,谊咎的坚持与迟疑在德祐的吻中消散无踪,他忍不住伸手回拥她,长指缠紧掌中那双纤弱无骨的小手,掀撩而起的衣衫滑落,露出一片雪白莹嫩的肌肤,深吮轻啮的吻游移在她那如凝脂的光洁中。
灵指一拨,长衫落去,阴阳月下两见,只有无语的浓冽欲潮奔腾。
谊咎抬起德祐的腿,延着她优柔姣美的曲线轻挑逗弄、滑动、薄唇抚去之处,不再冷凉,不再静然,急切地燃起德祐腹下一阵火热与紧绷,每一深探、每一轻触,皆是带了无尽需索与无尽绝望的爱欲。
“德祐德祐”
低唤着她的名字,谊咎再也无法思考,没有任何奢求的未来与热烈情爱只令他的大手不由得使力向前一推,深入了那片此刻属于他与德祐的私人圣地,任炙热心火烈烧,任激剧情炽飞旋,不再扼止、不再掩藏
小屋之前绮丽旖旎,低深的娇喘与呻吟不住流浪,交缠的身影重叠、紧密贴近,仿佛此间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分离两人之事
银月斜照,红枫满地,映在酒杯之中,只剩下星点与云影簇簇。未眠的谊咎拥着陷入深睡的德祐,英亮黑瞳凝望月色,一瞬间,他突然又再忆起那则早已被自己遗忘的卜卦
你终会遇见她,遇见那名你将舍命守护的天子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全看你们的造化与命运了记住!你得记住!今生若是无法圆满,必当在来世里再求报还
是的,来世谊咎闭上了眼。他与她,终是注定今世无法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