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北方数百里的小镇上,颓然走出仁济堂,朱意忧心忡忡地望了望街坊,镇上最高明的大夫外出采葯,姨娘突然宿疾发作,如何是好?对姨娘的宿疾,镇上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
“徐虎,那少年郎中当真医术如此高明?你家那口子可是连仁济堂的李大夫都说没救了哩。”陈大扯着大嗓门道。
“没错,我那口子服了三帖葯,今儿已经能替小虎子做衣裳了呢!别看那少年大夫唇红齿白的,长得比姑娘还俊,医术确实了得,大西村跛脚孙那长短腿,龙骨被这么一推,两脚屈伸压得他哀哀叫,下几枝针,连看三天,这会儿走得四平八稳,再不肯让人叫他跛脚孙了。”那叫徐虎的汉子说得眉飞色舞。
朱意听了这些话,心中欢快不已,上前问个明白,得知有个少年大夫五天前来到镇上,这会儿就在葯王庙看诊。
朱意连忙前去,一到葯王庙外,只见一长排队伍,由庙口延伸到大树下,少说也有上百人,应该是排队就诊的人,但大多数是姑娘家,这让朱意有点不确定了。
朱意柔声地问排在最后的一位妇人“请问大婶,这是在排什么?”
“哎呀!标致的姑娘啊!你就行行好,别来凑热闹了,少年大夫虽然俊俏,但这会儿人家是在看诊哪!快别让我们这些病患多受罪了。”那妇人一脸哀戚。
“大婶,这话什么意思?”朱意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鄙夷的眼。
“就你们这些不害臊的姑娘们,听说俊俏的少年大夫在这儿看诊,就一传十,十传百,没病也装病来看他,害得我们这些真病患排这么长的队,活受罪。”
“大婶,您误会了,我姨娘病了,听说这少年大夫医术高明,所以才想请他去看看的,不是存心搅局。”朱意依然和气地解释。
“那是不可能的,谁不知这少年大夫每天由卯时看到酉时,病人都看不完,哪有时间出诊?”旁边的人说道。
朱意听了忧心地轻蹙柳眉,低声道:“我还是试看看好了。”
另一方面上官云放眼看去,净是眼带欣喜之色的姑娘,不怀好心地笑了起来。
“喂!你只要开个口,我就帮你把这些怀春的姑娘弄走,让真正的病人留下。”她俯身贴在龙若尘的耳边低语着。
“云儿,注意自己的举止。”龙若尘微微地闪了一下,上官云几乎要黏在他身上了,而且她是故意的,自从这两三天来姑娘愈来愈多后,她就益加喜欢逗弄他。
“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该替那些真正的患者想,拖着病躯枯等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上官云才不管这些一辈子不会再多碰一次面的人看她轻或重“开口吧!”
“别过火。”龙若尘轻声说,大部分的注意力仍在患者身上。
上官云顽皮一笑,她当然不会过火,只会泼人爱火,只见她跑进庙里裁些纸,一一发给排队的姑娘们并在她们耳边密语,不一会儿,就只剩下真正的病人。
朱意排了许久,听见病患们以亲身经验说起少年大夫的高明医术,她心安了不少,但每人都说这少年大夫无暇出诊,她暗自着急,若真是这样,姨娘怎么办?当远远看见龙若尘时,她安心了些,有过一面之缘,应该比较好商量。
仔细审理朱意的姨娘习夫人脉象后,龙若尘下几处针,写下葯方“郡主,夫人的病一时无法根治,这葯方只能缓解夫人病情。”递过葯方,他毫不隐瞒地说。
“要怎样才能根治?”朱意接过葯方,看了一下。
“需要找到罕见的金线血棠根,传说金线血棠生长在南苗瘴谷中,没有亲见,也不知是否属实。”这金线血棠也是龙若尘游历天下想要找的葯材之一。
朱意听到这些话,心下生起一线希望“龙公子是否可以描述金线血棠形貌,我们好派人前去寻找。”
“嗯!不过瘴谷非常危险,王府要派人前去寻找,得请当地人协助,千万别枉送性命。”龙若尘即刻坐回案前,一边描绘他从医书上所见到金线血棠的形状,一边交代着安全事宜。
朱意看着龙若尘下笔,感佩他的多才多艺,他写在葯方上的字体,秀丽中透着苍劲,每一笔画都让人赏心悦目,虽是描绘葯草形貌,也看得出他精于绘画,他集天地英华于一身,更难脑粕贵的是那仁爱的胸怀,对不相干的人也不忘关怀。
虽然他看起来斯文俊雅,过于俊美的相貌少了几分豪气,但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让人自然的对他心悦臣服。
这一代美男子又挑动了一颗纯情的少女心了!上官云冷眼旁观朱意的神色,据她的观察,到目前为止,见过龙若尘的女子,没有不被他牵动心湖的,就连白晓仪那向来等着旁人惊艳,不曾先注视别人的娇娇女都破例,先盯着他失神片刻。
不对!有一个例外,上官云惊喜地发现,那宜男宜女的靖南大将军见到他,并没有多看一眼。
看过金线血棠的图像之后,朱意诚恳地要求道:“龙公子可否暂时在这儿住下,若姨娘又发病了,可以及时下针缓解她的疼痛,同时教导小妹缓解姨娘病的针法。”既然暂时无法根治,那么她只好想办法减轻姨娘发病时的痛苦,见姨娘这会儿睡得这么沉,这全是针灸的功效。
龙若尘面有难色,外面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换葯方,而他也不能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得在过年前抵达京城。
“当然,我们不敢占用龙公子白日的时间,只请龙公子留在此处时,夜宿寒舍,小妹虽不才,但已粗解针灸之学,学起来应不会占龙公子太多时间。”朱意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可以看出他高明的针法,必定有玄秘之处,贸然要他传授实在不妥,但不可能留他下来,也只好这么做了“小妹纯粹只想减轻姨娘痛苦,保证绝对不会外传。”
“郡主多虑了,医术是用来救人的,能够广为流传是最好不过了,只要不占用白天医诊时间,在下很乐意和郡主砌磋。”龙若尘微笑地对着朱意说。
朱意开心地要下人准备好两间上房,并亲自带他们去看房间。
送走朱意之后,龙若尘即整理一天的葯方和葯箱。
“喂!你喜欢这和善、大方、体贴又孝顺的郡主对不对?”上官云好奇地问。
“你不喜欢这样的人吗?”龙若尘低头处理着葯箱中的暗格。
上官云轻叹口气,他对朱意只是纯粹赞赏,没特别感觉,不好玩。
“她很喜欢你!”上官云支着下巴,等着看他的反应。
“你不喜欢我?”他还是不受影响,一路行来他已习惯姑娘们的青睐,再热情的表态,他都可以平常心对待,不再因此感到不安了。
“那不同,你知道的。”上官云愈来愈觉得失望,对姑娘们的热情刚开始他还会慌乱,现在完全没反应,她挺爱看他不安的表情。
“想不想逛逛这王府别院的花园?”不在意她的玩闹,理好葯箱后他问道。
几日后,龙若尘较早看完应诊的病人,回到王府别院天色还早,上官云不知道忙什么不见人影,他独自在别院走走,王府别院相当大,除去第一天住进来时稍微逛了一下花园外,他很少来这里,王府花园里的草木被照顾得很好,他循着花园漫无目的地走着,转了一处回廊,发现一间花房。
微微探身进花房看了一下,发现没人,他本想不便擅入,但里头的一盆雪莲吸引他的注意,没想到这富贵人家的花房中有这么罕见的葯草,他自然地走进去,向前移不到三步,一阵劲风掠过,冰凉凉的感觉自他颈项传来。
“花奴,不可以!”朱意慌张的口气由门外传进。
龙若尘定神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四肢蜷曲,五官扭曲得厉害的黑衣人,眼中布满血丝,眼神散乱,全身颤抖着,似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他暗忖着,这人好高的武艺,居然可以曲着手使剑。
“花奴,你听见我说的话吗?把剑收起来,不可以伤他。”朱意也是全身颤抖。
黑衣人蜷曲的手扭动了一下,剑倏然离开龙若尘的脖子,直直上窜。
朱意脸色惨白而无力地看着剑笔直降落,即将落到龙若尘头顶“锵!”的一声剑光闪耀,龙若尘很快看见两团人影一黑一白,在花房中起起落落,只觉得剑风四伏。
好强的功力,扭曲的四肢居然可以把剑运用得这么好,龙若尘将双方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
“快走!”一声低沉的警告传来,龙若尘同时也被一股力量推开。
黑衣人剑光直落白衣人身上。
“花奴!你看清楚,是如姐啊!”朱意情急地唤着。
“快走,你们!”石雪如警告地催促着。
花房中除了剑风与黑白两个身影迅速移动外,又加入了华服身影,石雪如渐渐感到吃力。
“花奴,要杀就杀我吧!”习夫人挡在石雪如身前。
黑衣人的剑依然不断朝着身穿白衣的石雪如进攻,龙若尘明白了,黑衣人只攻击白色身影,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往另一方向掷去,引去黑衣人,果然黑影一窜白衣立时化成碎片,龙若尘同时提气欺近黑衣人。
“危险!”石雪如也同时抵达黑衣人身边,挡下一剑,手臂顿时染血,身上衣服也成碎片。
龙若尘很快点住了黑衣人的穴道,并以身体挡住石雪如,将她推入花架内,抽起一旁的布幔,圈住花架,从容脱下他的外衣,投进布幔中。
“谢了。”里头传来简洁的道谢。
“哇!我就说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好厉害的轻功,好俐落的身手,害我一点青光都没看到,美人耶,怎么不分人家看!”上官云自花房门口喳呼进来。
龙若尘无奈地看她一眼,幸好没让她凑上热闹。
“龙公子、姨娘,你们有没有怎样?”朱意担心地看着两人。
“我没事,皮肉伤而已,快看永靖郡主的伤势。”习夫人担心地望向布幔。
“我没大碍,我找到解葯了,快找李大夫来替花奴解毒。”石雪如从布幔中出来,走向门边,拿起之前她见龙若尘危急时,顺手脱在入口的黄色外衫,从袋中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有她特地送来的葯草。
“如姐,这位龙公子医术很高明,可以替花奴解毒。”朱意把布包接过来,同时递给龙若尘。
龙若尘接过布包,打开仔细看看里面的葯草,虽然已经风干,但从特质看,可以确定是金线血棠“郡主,这金线血棠可还有?”
“有,我命人移植了些在寨子里。”石雪如简洁地说。
“不知日后能否请郡主割爱一株?”龙若尘期待地问着。
“没问题。”石雪如爽快地答。
“龙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花奴的毒也用金线血棠解?”朱意不解地问。
龙若尘根本不清楚整个状况“先把患者抬到房里再说。”
“我知道内幕了。”上官云连门都没敲就闯进龙若尘的房间。
龙若尘把葯箱放好,倒杯茶给她,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早年习夫人是清王爷的未婚妻,清王爷的弟弟强抢皓月山庄庄主月玉龙的未婚妻,害她为保名节自尽而死,月玉龙报复,抢走习夫人,后来习夫人又被清王爷抢回,并灭了皓月山庄,当时习夫人怀有身孕,生下的孩子就是花奴。”
“习夫人爱上月玉龙,无法再接受清王爷而要求离开,清王爷就喂花奴毒葯,训练他成为杀手,用来要胁和折磨习夫人,将她留下。习夫人为了爱儿,忍辱偷生,暗中吃花奴的食物,让自己也中相同的毒,藉由医治自己也让花奴得到医治。”
“可是奸诈的清王爷发现了,对花奴下更剧的毒,所以花奴才会发病时,手脚全部收缩,失心发狂,见到白色就袭击。”上官云一口气说完。“精彩吧!这侯门恩仇录。”
“由爱生恨,情何以堪。”龙若尘感慨地说。
“你真的要带花奴上路啊?不怕得罪清王爷?”
“别担心,清王爷那儿永靖郡主会出面解决。”
“你想永靖郡主和花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才结束假期回到边地,一发现解葯就专程送来?朱意说永靖郡主小时待过王府别院-个月,所以认识花奴,我觉得好像不只这样。”上官云以手指点点脸颊,一再回想整件事。
永靖郡主在得知花奴的毒可以慢慢解清后就离去了,若说两人之间有多深的感情又不像,但若没深厚感情,她怎会在公余为花奴四处寻解葯?
“云儿,这是别人的私事,不要妄加臆测。”他又斟满她的茶杯。
“喂!难道你不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你不好奇名满天下的大将军为何对个肢体扭曲的奴仆这么好吗?听说她每年假期都为花奴遍访名医耶!你不觉得这靖南大将军像谜一样?你不想揭开她的神秘面纱?”她认为永靖郡主一身的秘密。
“为儿时玩伴尽分心力,需要什么理由?”他觉得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很单纯。
“你怕知道真相!对咱们宜男宜女的靖南大将军动心了?怎么样?和她有肌肤之亲的滋味如何?”上官云说出耸动的言辞,就等着看他的反应。
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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