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桂的幽香弥漫着整个空间,黑暗中,只有一盏盏白烛光像星星般亮着。
麦哲宇关上了门,好半天才看清楚江倩宜披着一袭黑色的纱跪在圣坛前,虔诚而专注地念着经文,并没被他惊扰。
她在祈祷!祈祷什么?那阵巨大的痛苦又涌上来了,方才她说她恨他,那么,她也曾爱过他了?只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呢?如果这一生能够再重来一次,但不可能了,一股苦涩攫住了他。
那么,又何必说再见呢?他转过身,受伤的脚使他行动迟缓,但这并不是留在这儿最好的理由。
彬在圣坛前的倩宜就在这时,像心电感应似地回过头来。“哲宇。”她再也禁不住内心的悸动,当他扶起她时,她发出了他从未听过的呜咽。
他用力地抱紧她,心中的愧疚与怨悔一丝不减,可是另一种感觉取代了这些痛苦,生命中最灰黯的一刻仿佛就在此露出了曙光,他的眼泪融入了她脸上晶莹的泪水中。
圣母玛丽亚的圣像似乎也在此时发出了慈悲的柔光,宽恕地看着他们。
火像妖冶的精灵,一波波的窜起,扭动着它们善舞的腰肢,跳着奇异的舞蹈,纸张跟着蜷缩、扭曲,整个地燃烧,最后化成了灰烬。
麦哲宇坐在壁炉边,一页页的烧着蕾蕾的日记。刚才他烧掉的那些丑陋不堪的照片时,只觉得羞耻,但现在,看着蕾蕾的日记在火里化成灰,只有说不出的心痛。这是蕾蕾在人间最后的一点痕迹,可是也被他亲手毁了,就如同当初他毁掉她鲜嫩的生命一样。
如果生命能再重来一次?只可惜它不再重来。他把最后的一页也丢进火中,站起身来。是的,生命不可能再重来,可是至少可以改变未来,倩宜对他的爱也鼓舞了他。
倩宜走了过来,她宁静的脸上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但现在,她也不再冷漠,他们是那么的亲近。
“我该走了,去投案,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我。”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这一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他心里一阵刺痛。
“不!”她摇头:“真相已经大白了。”
“你说什么?”他一阵愕然。
“恭喜你!”倩宜的眼中涌出热泪:“刚才我打开电视看新闻,薇尚山庄出事了,你的冤屈可以洗清了。”
“出了什么事!”他的身躯一阵摇晃,一定是小凤,一定是她,他又是一阵晕眩,小凤死了吗?
“你很激动?”倩宜扶住了他。
“告诉我,薇尚怎么样了?”
“金夫人死了。被她的女侍,一个叫小凤的少女用自卫手枪打死的,可是小凤也被金夫人杀了,但小凤在死之前,把金夫人这些年来的作恶多端详细写了出来,还有证物和录音,你一定没办法相信,金夫人和她的弟弟金祖惠是本地最大的毒枭,警方已经在一个小时前循线找到金祖惠的巢穴,可惜被他逃脱了。”
“有电话吗?”他听到小凤的死讯时一阵悲愤难当,但马上又清醒了过来。“我知道金祖惠躲在哪里,我要把他揪出来。”
“你怎么晓得?”
“小凤告诉过我。就是她放我出来的,那个死于俱乐部的女侍魏小贞是她的妹妹。”
“老天!”
当警方在电话中听到麦哲宇的声音时,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直到他向分局长详细地说明了事情的所有经过,才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要带警察去雄鸡俱乐部,把金祖惠找出来,小贞是他杀的,他要还这条命,然后我要到白莉莉那儿找关杰明的日记。”他转过身,情难自抑地一下子用力抱住她,喃喃地叫着:“倩宜,倩宜。”他简直没办法说清楚他的抱歉和爱慕。但他势必不能久留,最低限度,他不能在这儿见警察,否则会给倩宜带来太多的麻烦。
“你是说一本日记?”她离开他怀抱时问。
“你知道?”他愣住了。
“我还在怀疑是谁开这种玩笑呢,竟然是白莉莉!”她喃喃自语,然后在书房抽屉里,把日记取了来。
他翻动日记时,发现跟小凤所说的丝毫不差,正是这本日记。“为了它,送掉了好几条人命。”他难过地问:“怎么会到你手上来的?”
“白莉莉出事后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一个包裹,里面所写的十分耸人听闻,可是我一点也没把它跟白莉莉联想在一块儿。”她喟然一叹。
“白莉莉竟会把它寄给你,实在太让人想不到了。”他摇摇头:“她本来想大敲金夫人一笔的,却赔上了自己一条命。”
“我想她可能有预感金夫人会派人追杀她,所以在危急时,把它用邮寄的方式处理,掩过了金夫人的耳目,所以那个歹徒杀了她后,什么都没找着。”
“日记中到底还记载了什么惊人的丑闻,使得金夫人非把相关的人全除掉?”
“我想是为了金夫人的女儿。”倩宜叹了口气:“你一定不晓得她还有个女儿叫嘉嘉吧?”
“嘉嘉?”
“对!嘉嘉,关杰明就因为知道嘉嘉的事才死于非命的。日记上说有一天一个满身是伤的年轻人找他看病,关医生怀疑那些伤有问题预备报警,但年轻人一再哀求他说明天会告诉他真相,第二天年轻人果然带着女友一道来”
“就是嘉嘉?”
“不错,嘉嘉向关医生坦承,自己有虐待狂倾向,这是秉承母亲的疯狂血液,当她发现母亲不但有心理变态,还连杀了好几个女侍时,吓得离家出走,可是没想到自己也有病”
“那现在嘉嘉在哪里?”
“日记上说关医生已经把她送到疗养院去了。”
“如果”
“让这件事过去吧!”倩宜按住了他:“知道这本日记的人,只有六个,其中四个都去世了,嘉嘉虽然是金夫人的女儿,但是她太可怜,也是无辜的,我们不应该再向她追究了。”
“倩宜!”他满心震动,他没有爱错人,这个女人美丽、聪慧、正直、仁慈,每一吋发肤,每一个细胞都值得他爱。
她抬起头,看见他眸中的柔情及泪光。
“我对不起你,倩宜,可是,你愿意等我吗?倩宜,请你点头,说你愿意等我,只要我一洗刷了冤屈就回来,等我,告诉我,你是我的,你愿意等我!”最后两句,他简直是从五脏肺腑中叫出来的。
可是她强装的笑容在他的呼喊中崩溃下,她哭着倒退一步,用手捧住了脸:“我不能,我不能!”她的哭声那样悲伤,令铁石心肠也不禁为之心碎。
“为什么你不能?”绝望中,他紧紧抱住她,抱得她透不过气来。
“放开我!”她挣脱了他,用那双美丽又悲哀的大眼睛凝视着他:“我们认识得太晚了。”
“你是说你结过婚了?”他无比艰难地说着这几个字,结婚,多么圣洁的字眼,但又多么令人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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