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思量片刻,到底有些不甘心“当个妾也着实高攀了”
贺兰洪笑道:“我瞧着锦儿对那姑娘也是有些心思的,不妨就再顺了他的意罢。”
赵氏一听他这话儿,心里便思量开来,直至轿子停在院落门口也没说上一句话儿。
此时夜已深,正当陈翠喜几个一筹莫展时,外头忽地响起了一阵砰砰砰敲门声响,宝珠跟招娣俩对视一眼,拔腿就往院子里跑,一开门,果然是贺兰府上送信来的家仆,偏那小子啰哩啰嗦,说是公子明个要去省城,今个已经睡下了,差他前来送个信,又说起这小巷子难找,他是头一回来,冒着夜色寻了小半个时辰云云。
一屋子人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直直盯着他,陈翠喜忍不住喝他一句“你家公子叫你传的话儿?”
他恍然明白过来,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只说了一句话。”他有样学样,佯装成贺兰的语气“爹娘答应帮忙,这事成了,安心等着人回来。”
他话刚毕,大家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招娣跟宝珠两个跳着笑着往屋里去,良东跟润泽也忍不住相视一眼,笑的开怀。
陈翠喜高兴的直擦泪水“哎哟喂,可谢天谢地了,这两天可真不是人过的,这下可好,好赖人是回来了,姑先上屋里烧柱香去,一会儿给你们弄桌好菜吃,今个一天大家伙都辛苦了。”
几乎一前一后的,她前脚刚回房,外头大门便吱呀一声响,众人不禁回头去瞧,那人也愣在当场。
王福来笑着上前一拍他一记“还是衙门办事利索,好小子,回来就好”
良东也跟着笑道:“这几日姑十分担心你,这会儿在屋里上香,你快进去瞧瞧。”
他点点头,快步往院子里走,沙哑地开了口“这两天让大家为**心了。”
宝珠正站在廊头下,他经过廊头时,忍不住低声唤一句“表哥”
自打知道积德跑去打了叶德仁,她心头便久久不能平静,寻常词汇已经不能充分表达出她现下的状态,只觉得自己欠他的情这辈子怕是永远也没法偿还,那种无奈与悲哀夹杂着懊悔和深深的自责,在看到他之后,更加强烈地困扰着她。
若她前些时候不去选择逃避,无论如何也好好跟表哥谈一谈,是不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仔细想想,这次事情发生的绝非偶然,积德哥骨子里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他一直默默地关心着自己,到头来,却被她那样无情的拒绝了,恐怕他心中早就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那日说去买纸墨也不过是在撒谎,还记得他临走前深深的那一眼,以及对他娘说的那一番话儿,他早便有了预谋。仅仅为了帮她出一口气,便要搭上自己的前途么?
积德脚步只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母子俩这会儿相见,正是有一大堆话儿要说的时候,众人识相地进堂屋坐着,宝珠心头装满了事儿,脸上便不大欢喜,招娣见她那副模样,心头也是极了然的。
便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一会儿我偷偷叫积德哥来跟你说说话儿好不?”
宝珠哑然失笑,自己的表情已经那么明显了么。稍一思索,想到大后个积德哥要考试,明个就要出发,而前头忽略的事儿如今却不能再放任不管,直觉若不能在他考试前跟他说个清楚,必定会影响了他的发挥。
这边儿正暗暗琢磨着一会儿要说的话,那头厢房里已经传来陈翠喜的咆哮声,这几日最担心积德的便是三姑,这会儿积德回屋,最初的激动过后,回味起他当初的冲动不免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儿子为了他表妹以身犯险,将她做娘的置于何地?整整一天****,为了他吃不好睡不着,心里又愁又怕,他若再不回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他回屋后像是也知道了自个做了错事,就跪在他娘跟前儿长久不起,说是他既是做儿子的,也是做哥的,不能不管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妹受人欺压。
他声音清脆刚毅,直传到堂屋几人耳中,听的众人心中也极不是滋味,想到他这些日子虽对自己不理不睬,心里却是那样的惦记着,以至于宝珠听见那话儿时感动的眼圈红了又红,强忍着才没落下眼泪,招娣却忍不住掏出绢子擦了好几回。
听着母子俩连番感人肺腑的对话,宝珠心里越发有愧,索性起身去灶房准备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