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不由又去瞧他面色。
他眉头轻皱,嘴唇紧紧抿着,视线避过吴氏,端端定在右侧脚下,因要切脉,他注意力显得格外集中,无名指,食指和中指不停地按捏着吴氏的手腕上三处脉搏。
瞧起来跟魏伯诊脉时没多大区别,宝珠微微低着头,忽有些暗自好笑起来,自个儿方才实在太过敏感,两人算是知根知底一块长大的,还能不清楚他的品行?于是也不去胡思乱想,也同王氏他们一样耐心在旁等着。
片刻后,他松了手,从口中轻轻吁出一口气来,笑着起了身,对王氏道:“是喜脉,恭喜婶子了。”
王氏喜的眉梢都笑起了皱纹,顾不得旁的,当下便一阵风似地跑去外头跟自个丈夫报信儿,陈铁贵正在院子里背着手转悠,瞧见王氏一脸喜气地出了门,心头便知了个大概,乐呵道:“一会儿杀一只鸡给娃儿补补思沛也留下吃饭”
王氏笑着张罗:“润泽出去买些鱼,润生去你奶奶屋喊你良东哥去。”又瞧一眼魏思沛“又不是外人,今个就听你叔的,留在婶子屋吃饭。”
秀娟蹬蹬蹬从屋里跑了来,笑嘻嘻道:“三姐夫赶明儿也给三姐把脉”
又惹得屋里一阵欢笑。
当晚王氏便跟润泽几个商议着,润泽两口子买房的事儿先搁一搁,说是玲珑现下有了身孕,身旁少不得人照顾,还是留在屋里的好,一冬天儿炕火烧暖些,左右冻不下她,村里买肉买鱼的也方便,待明年入了夏,再去县城物色个好住处。
第二日,宝珠起了个早,今个要亲自下厨做饭,大嫂怀孕,自个做小姑的心头也高兴,旁的不说,在屋里几天总要亲自做些好饭菜。
秀娟这几日跟着宝珠睡,瞧见她天不亮起了身,也乖巧地坐了起来,宝珠笑着按她睡下,掖了掖被角“再多睡一会儿,早饭好前来叫你。”
收拾利索出了门,外头天儿还黑着,爹娘屋里亮着灯,约摸才准备着起身,宝珠打井水洗个脸,又钻去地窖取些菜上来,进灶房生火烧水,一锅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边儿菜已经洗好切好,瞧见王氏开了堂屋门,便将热水端进爹娘屋里,为他们的木盆地添了热水。
王氏笑着去舀一瓢井水进屋来“乖娃儿起那样早。”
陈铁贵掳起袖管擦洗一遍脸,哼出一声儿“爹凉水洗脸就成,哪来那样讲究?”
王氏嗔他“得了好还卖乖,也就闺女成日伺候着你,几个儿子还都指望不上咧哪个天天热水伺候到跟前儿?”
再一转身,闺女早没了影儿,两口子又打一会儿嘴仗的功夫,灶房里已经升起了袅袅香气,早饭宝珠准备了白菜肉饼跟韭菜饼,又煮些白米粥,拌两个清淡小菜。
王氏笑着进灶房,瞧闺女准备了个七七八八,便笑着出门去叫娃儿们起床。
待饭菜上了桌儿,一屋人也起了个齐,王氏忍不住又在饭桌上夸赞小闺女“要娘说,你们几个没一个比的上你们妹子勤恳,公鸡刚打鸣你们妹子就起了身,去灶房给你们几个做吃的,还要给爹娘热水烧好送去屋里。”
宝珠摇个头“娘别这样说,大哥昨个读书睡的晚些,二哥今个也起的早咧,屋里菜地都是二哥在收整,要不我今个做啥?二哥功劳大着哩”
吴氏便笑“将来去县里,少不得要买一半个丫鬟仆从,这些事儿便也省了。”
陈铁贵放下筷子“咱屋就是农民,请啥丫鬟仆从?传出去还不给人笑死?不搞那一套”
“玲珑娃儿也是好意。”王氏咧丈夫“那些个大户人家不都请些丫鬟仆从?咱们将来日子过好了,怎么请不得?还真能舍得小闺女儿成日干活儿”
润泽笑笑“这事儿我赞成爹说的,咱们本是穷苦人家,手头有些钱儿也比不得县里大户,不做那些个排场,屋里没丫鬟,咱们不也过的好好的?”
一家子正围绕着丫鬟的话题扯着闲话儿,外头忽地传来一阵重重地捶门声儿,王氏起身瞧一眼,急慌慌地往外头去,口里抱怨着“哪个来了?下手这样重,哟缓着些砸”
王氏一开门,见来人是从前在老屋的邻居张伯,顾不得开口,便听他急道:“铁富回来了”
王氏愣了半晌,皱眉道:“啥时候的事儿?”
“嗨”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跺个脚“这事儿闲了说,快先跟你男人回去,大清早儿跟良东娃儿干起架来啦,气的你老娘昏过去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