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东西如果连自己都不去争取,谁会给你?”
方静好怔了许久,慢慢咀嚼他的话,然后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药”
容少白忽然不响了,半响才道:“你不是也这么做过么?”
她顿时无语,记得在杭州时,她也是这么喂他吃药的,原来他竟早已知道。她忽然便道:“你这是算在报答我?”
他愣了一下,忽然心中升起一股恼怒,笑一声:“是啊是啊,我是在报答你,我要把你对我做的事情全部做一遍!行了吧?”
说罢便走出门去。
她呆呆地坐着,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火,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古怪。
到了夜里,她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我自己来吧。”她慌忙拿过药。
他笑一声,别过头:“以为我想喂你呢?”
她喝着药,差点呛住,咳嗽个不停。
“你是小孩子么?喝个药都这样!”他皱皱眉,很自然地把手伸到她的后背拍,她咳了一会,停住了,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谁也不说话。
她忽然道:“容少白”
“嗯?”他应了声。
“那天,是你抱我进去的吗?我是说后院那次。”她轻声道。
他没有说话,她苦笑:“后来的事,你也看到了?”
那****,韩澈来看她,他们说了许久的话,有一刻,窗外是有动静的,她以为是野猫,可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
他笑笑:“那天还很热闹,除了我,还有秀杏。”
“秀杏也看到了?”她惊的说不出话来。
“秀杏真是为了二哥殉情么?如果是,为什么隔了那么久?”他哼笑道。
她的心往下沉,这是她也有过的疑惑,秀杏为何突然要自尽?她受了那么多苦,若是不能承受,为何要忍到那一天?
原来如此。
她是看到了韩澈与她在一起,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吗?他说,我会带你走他说,你要相信我
原来,秀杏爱的真的是韩澈。
所以,她才会心灰意冷,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自己呢?那日黑暗中的温柔,那些誓言,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稍纵即逝的烟花。她和秀杏又有什么两样?
那一天的窗外,原来竟有那么多人,那么,韩澈是否知道?他记得是他去关窗,然后转过身来朝她淡淡地笑着说,是一只野猫而已。
她有多少天没见到他了?她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里,那里,是一把伞,是韩澈那日离去时忘了带走的,他似乎总是忘了拿伞,上一次也是。许是桃玉把它放在角落里,也没人注意。
她闭了闭眼,觉得身子好倦:“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从来不问?”
他没有声音,过了半响,她去看他,才见他背过身道:“问了又如何?”
他顿了顿,走出屋去。为什么不问?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天回来,他喝了个酩酊大醉,梅若的事似乎也是那****发生的。他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与那酒一样,又苦又涩。
他哼笑一声,觉得讽刺,容少白啊容少白,你还是老样子,像面对文娇龙一样,什么都不问。一念至此,他忽然怔住,他居然拿她与文娇龙比,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她竟可以与文娇龙比?甚至,这些天,他竟渐渐地不再记起文娇龙。
接下来的几天,方静好发现容少白好像不用去铺子似的,总是在她面前晃,到了吃药的时候,她还没记起来,他便端了药进来。
晚上,她总能感到一双手,时不时的摸摸她的额头。
后来听桃玉说起,她才知道,她昏睡了整整三天,那三天里,柳氏来看过她一次,其余的时间,都是容少白守着。
“四少奶奶,四少爷铺子也不去,饭也是在这里随便吃的,婢子跟了四少爷那么多年,还没见他吃饭那么马虎的,好像整颗心都不在似的,心不在焉,过一会便要去瞧瞧您,摸摸您的额头,看烧退了没。”桃玉告诉她。
她愣了一下,她害怕那种感觉,竟似乎有些眷恋那双手,那份温暖的气息。心仿佛被什么触动,莫名其妙的酸涩,又暖暖的。
特别是知道了那次后院的事之后。
她直到后来才想起来,那一天,便是他喝醉,与梅若发生了什么的那天晚上。他为什么抱了她进去,却又离开?既然离开了,为什么不回到桃苑,却要在后院里徘徊?
又为什么会喝醉?
她不敢想,又仿佛拒绝去想,好像就要触及什么难以面对的东西一般,宁可让自己躲在壳里,人生病的时候,果然便是脆弱的。
几天后,她身子好了些,便去大厅吃饭。饭厅里颇为冷清,葛氏守着容紫嫣,怕她再出事,所以一直在荷苑住着,容少弘自从那件事之后,便一直很少来吃饭。葛熙冉也不在。
柳氏问了她一些关于身子的事,她回答无妨了。
菜上来了,她望着那些菜,不知想到什么,也因为病了太久,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容少白看着她,忽然道:“奶妈,叫厨子做些清淡的菜来。”
胡氏忽然没好气地道:“这桌上干的湿的、冷的热的,辣的清淡的缺哪样了?四弟妹一样都看不上么?”
方静好没有说话,容少白淡淡道:“她身子不爽。”
胡氏笑笑:“差点忘了弟妹病了好些天了”她扭头道“桂香,还不照四少爷的吩咐去做,免得有人说我这个暂当家的不会做事。”
“不过,四弟妹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们容家本是不在乎那些个小钱的,可自从上次四弟那件事,那二十万两都没了,现在铺子要周转,家里就得省着点,说到底总是祖宗的基业要紧,你也就委屈点吧。”胡氏又补充了一句“二十万两哪,能买多少吃的,前朝皇宫里的御厨估计也不用花那么多钱买菜。”
“够了,吃顿饭都不让人安生。”柳氏忽然道。
胡氏愣了一下,她嫁进容家以来,嫁的是柳氏最宠爱的儿子,又跟柳氏沾亲带故,就算容少澜撒手人寰之后,柳氏也因为容少澜的关系总是对她另眼相待的,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而如今,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她,她咬着唇道:“娘,我这也是为了容家好,要不是您交代要管好府里的事,我又何必那么黑着脸做恶人?我以前,可是从来不管这些事的。”
柳氏缓缓道:“是啊,当家人的确是不好做,你以前是那么淡然的一个人,每日听听戏,唱唱曲,从来也不管家里的纷争,现在,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做了当家人,连脾气都变了?”
柳氏目光灼灼“若是这样,少澜想必在地下也会怪我让你这样辛苦,过几日,你就把钥匙给我吧,我这把老骨头还好撑段日子。”
胡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方静好站起来道:“娘,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柳氏也站起来:“我胃口也不好,不吃了,你们吃吧。”
她走了之后,容百川一家也走了,接着,便是容少青,沈氏,菊萍最后,偌大的一张桌子上,只剩下胡氏一个人。
桂香诺诺道:“二少奶奶人都走了,还吃么?”
胡氏一愣,拿起筷子道:“吃!为什么不吃!没人吃反而更好,全让我一个人吃!”她飞快地往嘴里塞东西,吃着吃着,忽然一滴泪掉落下来,猛地甩掉筷子“都欺负我!欺负我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
她站起来,望着天空道:“容少澜,你看见了?你满意了?你们家的人,都这么对我!”她缓缓地瘫软在门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