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声道:“就这么决定了,四嫂,我留下来,你快点回家去凑钱,再想办法救他们出来。”她看住马文涛道“我想,马探长如今身份不同了,也不会对我们一介女流之辈言而无信是么?”
马文涛被她一看,心中痒痒难耐,不耐道:“废话!警署司的犯人,生死都握在我手上呢。如若四少奶奶跟五小姐好好听话,我便让几位少爷过的舒坦些,否则哼。”方静好并未听马文涛的话,只是远远地与容紫嫣对视,容紫嫣朝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有些许苦涩,但更多的,是叫她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身后的两人一眼。
马文涛的声音又传过来:“四少奶奶,别怪马某不提醒你,你可得快点,否则,我等得起,怕只怕四少爷等不起”
她脚下并未停顿,一鼓作气走出警署司。
阴霾的天空下,她觉得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她不能再回头,她怕看到马伟涛时恨不得杀了他,又怕看到容紫嫣时,再也不忍心。
回到容府,齐叔正在院子里。见了她立刻走过来:“四少奶奶,您去哪了?太太正在找您呢!”
“娘醒了?”
她飞快地走去梅苑。
柳氏依旧躺在床上,本是疲惫无神的双眸,见了她,似乎努力的撑起来:“静好”“娘,您躺着。”她连忙坐到床边。
“心默说你去了警署司。”柳氏望着她。
一旁的沈氏微微歉然地道:“四弟妹,娘醒了之后一直在找你,我瞒不过去。”
“瞒我”柳氏咳嗽起来“这么大的事都瞒我,真当我死了么”
“娘,您别生气。”方静好道。
“怎么样,见到少白他们了么?”柳氏还未喘过一口气,又急着问。
望着柳氏期待的眼睛,方静好缓缓摇头。
柳氏神情定住,半响道:“我早就猜到了,马文涛怎么肯善罢甘休?如今容家落到了他的手上,我咳咳咳。”
钱大夫顾不得礼数,早抢先一步端了药过去,柳氏喝过药,方静好吸口气,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去。
柳氏听罢,神情仿佛定住了:“你二姨娘如何了?”
沈氏道:“二姨娘情绪还不稳定,整日又哭又闹的,适才才哭乏了睡过去。”
“紫嫣在警署司的事,暂时别叫她知道。”
沈氏点点头:“可只怕瞒不了多久,那五十万两,要快些准备,我爹给了我些银子,虽数目不多,但也可派些用场。”
柳氏望着窗外不断积聚的乌云,沉声道:“如今,莫说五十万两,就是五万两,一时要凑出来,也得扒层皮,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娘”
“奶妈,”柳氏缓缓道“叫齐叔立刻动身,去请十三叔公和那些族人过来。”
“娘是要求族人帮忙?”方静好道。
柳氏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嘲讽“以往我们府中一有风吹草动,十三叔公他们跑来的比谁都快,现在,容家有难,他连个口信都没托人捎来过,不是等着看好戏是什么?”
“那娘还要请他们来?”沈氏微微诧异。
柳氏眉目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凄然:“纵是有一丁点旁的法子,我也不会去求他们,锦绣织就算钱财上出了问题,我也一直认为,只要我们齐心,便能度过这个难关,可现在不同了,少弘、少白,就连阿澈也在官兵的手上,为商再富,也敌不过一个官字,何况我们容家现在已四面楚歌,我难道真要为了面子,置容家的子嗣于不顾么?若是他们没了,纵然锦绣织和容家名垂千古又如何?等我眼睛一闭,谁来支撑这个家?”
方静好沉默不语。
她知道柳氏向来把容家的声誉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现在,有什么比容家子孙的性命重要?就如柳氏说的,如果他们都不在了,容家由谁传下去?
奶妈眼中含泪应了。
回到桃苑,又是一个深夜。
已有多少个深夜她是独自度过?桃玉给她做了粥,看着她分明吃不下,却又强咽下去,不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府里近些日子也是人心惶惶,担惊受怕的有,暗自寻找出路的也有,更多的是在说,四少奶奶临危不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平时还是那么淡然。
只有她知道,四少奶奶是憋着一口气呢。仿佛是强弩之末,硬撑着一股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无力地落下去。每到深夜,便是那个时候,她好几次看见四少奶奶有时呆呆地望着窗外,有时看着床头的那两只风车喃喃自语,有时紧紧拽着脖子上那条链子
此刻,方静好望着那微微转动的风车,忆起那一天阳光明媚,容少白拿着风车走在街上,喃喃道:“风车啊风车,快些转,把霉运都转掉吧!”
那一刻,他的笑容是恬静的,也许是想起了老夫人还在的时候。他说,这句话,是小时候奶奶教他说的。
方静好手指落在风叶上,用力的转动,风车刷刷地转的飞快。恍惚中,如同是容少白似笑非笑的脸庞。
“奶奶,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少白吧,保佑少白,保佑三哥,保佑韩澈,保佑容家”
一滴泪,终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