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社稷的蠢事来
“朕看过你写的那些游记,很不错”李世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书案,在永宁面前负着手,来回地踱着步,貌似悠闲地说道:“据说这几年,你倒是去过不少的地方捡些你印象深刻的,说与朕听听”
永宁一愣,看着再度坐回了位置上去的李世民,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很快地在脑子里整理好语言,然后很生动地描述起了她经历过的一些地方人事。
李世民似乎兴致颇佳,听得聚精会神,还时不时地问些问题与永宁互动一下。他的举动,倒让永宁越发地看不明白,言辞间也更谨慎了起来。
这精力一集中,时间便过得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永宁的话堪堪告一段落,便有小太监低眉顺眼地提醒李世民到了召见臣躬的时间。
永宁正想顺势告退,谁知李世民居然只是挥了挥手将那小太监撵了出去,然后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听说,你与晋王见过面了?”
“是”永宁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索性便不加掩饰地说道:“小道到洛阳的第二日,在家父的官舍之中遇到了晋王殿下”
“听说,你原定今日便要起程离开洛阳?”李世民再度问道,比起李治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弄懂过眼前这个少女的心思。
“是”永宁面带微笑,目光中透着向往地说道:“虽然这些年小道去过不少地方,可是却仍有不少想去而未去过的所在,这条路小道会继续走下去,因为心之所向,所以便不觉得辛苦,甚至是乐在其中”
李世民愣愣地看着永宁,她因为提起“心之所向”而面带荣光,似乎这样云游在外的生活,真的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李世民非常的不能理解,他一直以为永宁也是喜欢李治的,可是他偏偏从永宁的言谈之间,感觉不到这一点李世民的脸色缓缓地沉了下来,问道:“这是你的‘心之所向’,那么朕的九郎,于你又是什么?”
永宁没想到李世民会突然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一时之间居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出。李世民冷着脸沉沉地看着她,全身的气势尽皆压在了永宁身上。
好一会儿,永宁才苦笑着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了木格子窗上,轻声低语般地说道:“曾经晋王殿下出现在我对人生的规划上过,只是,如今我已经明白,我能规划的只有自己的人生,甚至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是能由着自己做主的,更遑论他人在我入道那一日起,晋王殿下与我已经是两个世界,他是我不敢想,也不能想的人”
永宁说这番话的时候,特意没有再用“小道”这个自称,这些话本不是她这样一个已经出家的道姑该说的,可是李世民的逼迫在前,又由不得她缄默。她抬头看着一脸沉思状的李世民,深深地吸了口气,抿了抿唇,很认真地说道:“有希望,才会绝望五年前的事已经教会我,不要轻易对任何人、任何事寄予希望我还年轻,受得起伤,可是家父、家母已日渐老迈,不能承欢二老膝下已经是我这为人女的不孝之过,如今万不能再为这儿女私情之事,牵累家中求陛下垂怜”说着,永宁垂首跪了下来,一副任凭李世民发落的架式。
对于当年永宁入道之事,李世民心中对房玄龄、对房家其实多少都有些愧疚之意的。且不说李治自己中意永宁,就是李世民也是比较看好永宁的,本来好好的一桩喜事,结果被长孙皇后和长孙家给搅和的不成个样子,甚至带累得李治如今后院都平静不下来。
看着可怜兮兮地跪在那里的永宁,李世民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她平身。本来有意让永宁留下来,让李治好生欢喜一场的念头,不由得淡了下去,此时他多少有些理解永宁一贯表现出的那种云淡风清从何而来了,原来,为了不去绝望,所以,学会了不去希望吗?
李世民再次认真地打了永宁一番,然后便让她离开,最后终究没有开口留下她。
永宁一脸平静地缓缓走到殿外,蓦然抬头,正对上身形僵硬地站在殿门口的李治。永宁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他,可是听到了她在殿内说的话?
李治强撑着脸上的笑容,错身而过的瞬间,只留了两个字给永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