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苏州,丢下的这一大家子人,就全都靠他养活了,所以他才是所有的人里最为焦急的。
计氏被堵在了店门口,自己出不去,外头的顾客也进不来,还引来许多人看热闹,她不禁暗自埋怨苏远光,真是会挑地方,有甚么话不能回去再说。
苏远光还就是看中了堵在这里会影响生意,才能逼得计氏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太太,你若是走了,全家人的生计怎办?”
计氏心想,你们这几人,同我有甚么关系?苏留鑫当初娶姨娘生庶子,也没同她商量啊,怎么到头来,养活他们的担子却要她来挑?她急着要苏远光让开,这样的话就没说出来,只哄着他道:“你上头又不是没得爹,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苏远光一听,眼前豁然开朗,就是,他上头还有个苏留鑫呢,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了,怎么不能出来养家?如果乔姨娘苏静初等人没饭吃,就叫她们找苏留鑫去,至于他自己,有这个铺面可以出租,还有万筱春的嫁妆帮衬着,怎么也饿不着肚子。他这样一想通,心情就愉快起来,比起计氏在家时虽说有饭吃但却没零花来,自己出租铺面倒还能赚几个活钱花花,以后的日子美得很
苏远光让开了路,哼着小曲上酒馆吃酒去了。
计氏连忙招呼顾客进门,但还是没走成,被追上来,刚才就站在她身后的苏静初给拉住了。苏静初满眼的哀切,道:“太太,你要是走了,我们就要饿死了。”
计氏抬头,看了看立在柜台后,虽说也是一脸的难过,但却仍有精神招呼顾客的苏静瑶,然后把苏静初拉到一边,责备她道:“谁叫你总是挑挑拣拣,到现在也没能说下个人家,你看你四妹妹,终身已定,只待出嫁,这会儿就不着急。”
苏静初撇嘴道:“太太,她怎么不着急,你一走,我们就没饭吃,她总不能明天就嫁到隔壁去。”
计氏叹了口气,道:“你们帮着看铺子,我也不是没给你们工钱,哪里就艰难到如此了?”
那几个钱,顶多能撑一两个月,可计氏又不是一两个月后就回来的,等时间一长,一样要饿肚子。苏静初想着想着,落下泪来。
计氏看着难受,但又不想管,只得推她道:“有事找你爹去,别站在店里哭,若是影响了生意,你们的工钱也要变少,到时吃亏的害死你们自己。”
苏静初深知此时的工钱对于她来说的重要性,不敢辩驳,也舍不得拿时间去找苏留鑫,把眼泪一抹,又回柜台去招呼客人了。
计氏看看她们姊妹俩,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反正她是要离开东亭到苏州去了,何不跟苏留鑫把婚给离了?那样不但走得名正言顺,而且也不消再理会他们这一家子有没有饭吃。
她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她本来就是要和苏留鑫和离的,只是怕影响苏静姗的亲事,这才耽误了下来,而今苏静姗已然嫁人,她还有甚么好顾虑的?不如就让苏留鑫写下休书,趁着还去苏州,到官府把手续办了罢。
她一路想着,等走完甬道踏进后院的大门时,已是下定了决心,当即直奔正房西屋——苏留鑫就被软禁在这里。
此时的苏留鑫,已是习惯了被关押的生活,正躺在床上,一手捧茶壶,一手举茶杯,自饮自乐。计氏带着纸笔进去,见着此情景,冷笑道:“你倒是会享受。”
苏留鑫道:“是你要关我的,不然放我出去呀。”
计氏把纸笔摊到桌上,叫他过来,道:“把休书写了,说明是和离,马上放你出去。”
“当真?”苏留鑫听得“出去”二字,欣喜若狂,直扑到桌前,提笔一气将休书写完,签好了名字,这才想起来问计氏:“你怎么这时候又想起来要休书?”
计氏没有回答他,只将那休书拿起来,走出去仍将门关好,隔着门道:“等我拿给姗姐看看,若上头果真写的是和离,马上就放你出来。”
苏留鑫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等着她。
计氏去了苏静姗屋里,把休书拿给她看,道:“囡囡,帮娘看看,你爹这封休书写得对不对。”
休书?是刘士衡写的那封么?不是已经拿去给田悦江保管了?苏静姗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遍,这才知道是计氏要和离,不禁又惊又喜:“娘,你终于愿意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