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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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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着兴奋的光芒,却在光芒收束之后,锐利的箭心刺入胸膛,痛极!却也爱极她残酷的美丽。

    记忆在瞬间往回退,退至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初见朱慈媛的那个傍晚

    ###################################

    乱雪狂飞的傍晚,十数名头戴圆帽、身着淡青色制服、脚着黑色皮靴的锦衣卫,骑着冒汗气的高大骏马,护拥着前头骑白马、一身耀眼白袍的主人,风驰电掣地自紫禁城的午门疾驰而出。

    白马在前,衣袂飘飘,其余数十人,成扇形紧随其后。

    路过之处,行人走避唯恐不及,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挨锦衣卫的鞭子。

    墙角边,几个缩在一起取暖的乞丐吓得更加绷紧身体,破袍内的四肢抖得厉害。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害怕。

    锦衣卫一出,如牛鬼蛇神!

    能自午门驰马而出,又受到锦衣卫簇拥保卫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见到那一身被莹亮的白色包裹、光芒犹胜瑞雪的人,大家都知道,那正是目前皇帝最宠爱、皇后亲生的三公主昭仁公主。

    因为得宠,皇帝准她策马直穿午门。这是天大的荣幸!

    午门是紫禁城的正门“明三暗五”中间三道门,左右两侧各一道。

    中间只准三种人通过皇帝、正宫皇后、殿试前三名。后两者只有在大婚、殿试召见时可以走,而且只能走一次。

    文武百官走左门,宗室王公走右门。其余两道暗门,在朝会时,按文东武西使用,乱闯或走错,即不按身分行走的,可是要治罪。

    神圣的、必须下马落轿、用“走”的进入的午们,却准许昭仁公主策马亘穿,皇帝对她之宠爱,由此可见。

    最近她经常于傍晚时分匆忙地驰马往南,到南郊外的云石庵,为她生病的母后诵经祈福。

    云石庵不过是座毫不起眼的小庵,何以昭仁公主却要在母后生病时前往呢?

    这说起来全是因为云石庵内有个来头不小的云松师太。

    云松师太其实是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由于一心向佛,终生未嫁。老皇太后本来要帮她盖一座豪华的庵庙,云松师太却坚持拒绝,执意要‘自己讲经说道募款建庙,后来老皇太后实在拗不过她,于是就换了一个方式,让她进宫为妃嫔们讲道,顺便募款。

    云松师太坚持每一次讲道只接受小额捐款,不让老皇太后有拿大批银子贡献的机会,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云松师太才终于凑足钱,在皇城南郊买地,建了这座清静的小庵。

    云松师太的身分只有极少数皇家的近亲知道,城里的人甚至以为那不过是一所再普通不过的小庵。

    直到最近,昭仁公主频繁出入,人们这才注意到这座小庵。

    昭仁公主出入时没有繁复的仪仗、浩大的宫廷队伍,只有十几名锦衣卫骑马随行。这样简单的队伍,却令人们闻风丧胆。

    谁都知道,昭仁公主貌可倾国,心肠却狠如蛇蝎,跟在她身边的那十几人,是锦衣卫中的酷刑高手,在东西厂专门负责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扭、镣、夹、仗等奇奇怪怪、专门折磨人,却不至于令人死去的刑具。

    昭仁公主非常喜欢这些发明,她小时候有个嗜好,就是喜欢亲自到牢房看着那些刑具产生它应有的作用。

    现在东西厂已经不如以前得势了,酷刑虽然还有,但比起刘谨、魏忠贤时代,已收敛很多。

    昭仁公主把这些人收罗在身边,继续为她发明;没有人犯,只好找些动物充数,聊胜于无。

    人们都知道她,震于她惊为天人的美,更慑于她令人为之战栗的癖好。

    这样一支可怕的队伍通过,如果还不知道将脸孔紧贴地面的话,无疑就是在毛遂自荐,推荐自己成为昭仁公主新发明刑具的试用者。

    “唉”

    人群里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很轻,来自乞丐群中一个卑微的老人。

    啪!飞来的鞭子将老人甩了出去。

    伛偻的身体在雪地中打了几个滚后停住,没有人敢向前探视,拼尽全力将头埋得更低。

    老人的身体恰恰挡住了白马的去路,马上的主人根本不打算勒住缰绳,这么一来,老人必死于马蹄之下。

    众人屏息,暗暗流着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窜出一道黑色劲装的身影,迅速把老人推开,眼看着他就要代替老人挨马蹄践踏,马上的主人出乎意料地收紧缰绳。

    白马受阻,马头高扬在半空,不悦地发出刺耳的嘶鸣,马上的主人若非技巧高超,只怕也要自几乎垂直的马背上滑落。

    她投有滑落,成功地控制住马儿,四下一片静寂,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她扬手阻止企图向前逮捕人的锦衣卫,半透明白色纱中下的嘴唇抿紧,一双夺。人心魄的眼,自马上审视那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

    他直视她,凛然无畏,目光炯然。

    她也直视他,英气逼人,目光森寒。

    气氛僵滞,两双眼一上一下互相较量,有着不相上下的气势,都企图以眼神征服对方。

    她身着白色道袍,头扎白色佛中,两绺青丝垂至胸前,两道眉毛细致修长,直画至鬓边;睫毛下的一双眼,莹亮闪烁,璀璨如星。

    年轻人一身黑色,飞雪降在他身上,衬出他凛冽刚强的性格,责难的眼,射出撼动人心的光芒。

    一黑一白,较劲地对峙着。

    有那么一瞬间,昭仁公主几牢j不由自主地卷进那对深不见底的漩涡内。

    她心念一动,但觉此人非比寻常。

    他长发束在脑后,几绺乱丝在风中飘摇,看来十分倨傲的下巴,爬满新生的刺须,昂然立于马前,身材十分魁梧高大,有关外气息,静静立在雪中,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他自飘摇的发丝间凝视她,锐如苍鹰的眼,带着轻鄙、蔑视、不齿的光芒。

    就是这种气度、这种眼光,引来昭仁公主纱中下娇美胜花的微笑。

    很好!她的笑容里有赞赏、有惊讶,更多的是发现有趣事物的欣喜。

    “你敢挡我?”声音娇脆如铃,却掩藏不住其中的杀戮之气。

    她撩起右手白袍,露出赛雪的手腕,也露出缠在她腕上那一条触自惊心的青色皮鞭。

    皮鞭又细又长,色如青竹,在她手上,恰如一条青竹丝盘绕其上。

    青竹丝,娇美鲜艳,却具有最致命的攻击力,她这样一个人,配这样的东西,真是恰如其分。

    她颠倒众生的浅笑,挥出致命的一鞭,等着看她精心用毒蛇液浸泡的鞭子,到底会产生什么惊人的效果。

    然而他不慌不忙、不躲不闪,同样带笑的准确伸手接住,冻结了马上那个美丽又邪恶的微笑,将皮鞭绕在手上一圈,与她展开拉锯战。

    她一惊,脸色极为难看,一扯再扯,弄得几乎人仰马翻,却徒劳无功,座下的白马,奋尾扬蹄,发出窃笑般的嘶鸣。

    没有给她恼羞成怒下令锦衣卫捉人的机会,男子假意放松,让她以为有机可乘,施足全力,再用力一顿,反作用力成功地将她拉离马座,腾向半空,眼看着就要仓皇落地,男子却跃身漂漂亮亮地接住,两人平稳落地。

    “好!”人群中忍不住爆出喝采。

    昭仁公主尚在男子的掌握之内,纤巧的身体在他壮实的臂弯中,轻若鸿毛。

    淡雅的梅香自她身上飘出,男子惑于这沁人的气息,不禁俯视怀中泼辣的小东西,刚巧碰上她扬起的双眼,晶亮如缘叶上的露珠,不觉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缓缓上升。

    黑衣男子生平第一次跟女孩子这么靠近。

    昭仁公主霍地扯去脸上纱巾,露出一张扣人心弦的脸。

    她五官精致雪白,完美至极。两颊因寒冷而添了两抹玫瑰色,朱唇本是小巧红艳,如今却因愤怒而紧抿,双眼怒睁,卷长的睫毛因激动而颤抖。

    他心神为之所夺,表面却不动声色。这样一个貌比观音,气质空灵、神韵圣洁的女子,竟有一颗与外貌背道而驰的心肠。

    她悍然扬手,眼看着就要打上他的脸,却被他早一步截击,稳稳地扣住,只用不到一半的力量,就使她玫瑰色的双颊变成惨白。

    男子稍一用力,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托起她尖细的下巴,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盯住她。

    那令人懊恼、却有着独特魅力的眼神困住她,狂野、充满强制性的气息随着急促的呼吸传人鼻中。她微愣,心口狂跳,只觉那儿有股吸力,蛮横地把她的力量全盘吸走。

    他研究般地注视,眼神如刀,带点轻狂地一一扫视她的五官,最后停留在她微微蠕动的唇上。

    她震颤,竟有种被爱抚的羞窘。

    但他却像是突然失去兴趣似地松开了她。

    “可惜!”他吐出如冰珠子般冷硬、带着轻鄙的语气。

    她踉跄后退,怎堪他言语如此羞辱,愤怒地向前,一只手又不由自主的扬起,这实在是个习惯,以往在宫廷,稍不顺心,便举起手臂狠打宫女,打来得心应手,因为她们通常都僵立原地,不敢擅动。

    哪里知道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克星,洞悉了她的举动,还不任她摆布,再一次控住她的手,忽然左右开弓赏了她两巴掌。

    众人抽气地惊住,连锦衣卫也愣住了,而她,更是震惊的瞪大双眼,抚着烧辣的双颊,呆立在原地。

    他嘴角扯着活该的笑,眼底没有一丝暖意,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际,身形一跃,翩然离去。就像他突然闯出来时一样,动作迅捷,平空出现,平空消失,没有人看清楚他从哪边出来,也没有看清楚他从哪个方向消失。

    锦衣卫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跨上马,准备去追。

    “不必追了!”昭仁公主扬声制止。

    她红肿的脸,进着寒光。

    四周死寂,下跪的人多了一些,是那些原本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锦衣卫们。

    “屑下们该死!”

    每个人都惶惑不安,都感大祸临头了。

    昭仁公主粉拳紧握,下唇紧咬,直至渗出血丝。

    她森寒地望着前方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不发一语。

    雪愈下愈大,一片模糊中,只见她晶亮的眼因过度愤怒而瞠大。

    “公主,是否让属下即刻回京调派更多的人马?”其中一名锦衣卫趋前,自以为聪明地问道。

    咱!青鞭冷冷挥出,将发言的那人扫出她的视线外。

    那人中鞭,当场昏厥,脸色黑青,是中剧毒的徵兆。她缓缓收鞭,咬住被风拂起的一继发丝,在心中暗自发誓:天翻地覆,也要把你找出来,剁了你的骨,挑了你的筋!

    她翻身上马,迳自往南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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