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里好一会了,竟然忘记了那件宝物。”
她抓着齐冰儿的手,领先跃下了屋,接着何玉馥笑笑地拉住欧阳念珏,道:“八夫人,我们也下去吧!”
欧阳念珏胀红着脸,嗔道:“何姐姐,你再胡说,小心老天罚你,咬断舌根。”
何玉馥笑容灿烂,道:“会咬断舌根的,首先是冰儿姐姐,还轮不到我呢!我才不担心。”
她们说笑之间,飞身跃下了屋顶,把个何康白独自一人留在屋上,将他视为隐形人一样,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存在。
何康白觉得有些荒唐,苦笑了一下,自嘲地忖道:“这几个小姑娘在一起,果真没有我这个老头子插嘴的余地!”
他跃下了屋,进入了易牙居中,只见楚氏兄弟、田中春子等人在服部玉子的指挥之下,正忙着用酒壶从一个大木桶里盛水,喂那些挑夫装扮的差人们喝下。
何康白走了过去,问道:“傅姑娘,他们都中了魔门的迷魂葯物,你灌他们喝水有用吗?”
服部玉子道:“何叔,这些水里都掺有葯物,服下之后,过了一会便可以让他们清醒过来。”
说话之际,那八名原先在二楼服侍众人喝酒的白衣花裙丫环,鱼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每人手里捧着个银壶,也加入救人的行列,只不过她们有一半倒是忙着先救东主曹大成和胖掌柜跟倒了一地的店伙计。
何康白目光闪处,只见齐冰儿、何玉馥、秋诗凤阳念珏四人都不在室内,抬头一望,看到她们才一起,站在大门口,连兵器都已拿在手里,显然是防止魔门徒众再度侵入。
他心里暗暗嘀咕,实在弄不清楚服部玉子是什么来历,除了精擅于易容之术外,并且懂得葯物之学,手下还有那么多剽悍之徒。
眼看众人忙碌,他也开始动手检查那几个轿夫的伤势,发现他们全都胸骨断裂,内腑破碎,六个人竟然没有一个留下活命,看来金玄白下手还真重。
至于那原先被捆**粽的太监和魔门中人,则都仍然昏迷不醒,其中一人原先伤势便不轻,另外四人中有两个撞在大柱之上,也有些外伤。
何康白把六具尸体拎着放在后窗边,然后又把那几个太监和魔门中人移到柜台边摆着,虽然看到他们身上捆绑的绳子已被除去,却鉴于他们个个已被闭了穴道,于是并未加绑。
他忙了一阵,陆续听到一些怪异的叫声从那些差人口里发出,只见他们一个个醒了过来,都在大惊小敝的议论著。
何康白扬声一喝,制止他们喧哗,然后沉声道:“各位差官,请镇定下来,请听老夫一言。”
那些醒来的差人全都停住了话声,一起把目光投向何康白,没有一个敢吭声。
何康白大略地把适才屋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各位身上的迷葯已解,尚请稍安勿躁,等待金大人回来之后,再作定夺。”
薛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朝何康白躬身行了个礼,道:“何老爷子,请问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弟兄去做?你尽管吩咐就是。”
何康白略一沉吟道:“你带几个人到门口查看一下,如果有尸体一起抬进来。”
他顿了下道:“除此之外,再派几个人到巷口去问问那些巡丁们,查一查看,到底是什么人放这五顶轿子进来的。”
薛义应了一声,点了几个已经醒来的差人,一起往大门而去。
何康白走到刚才五位花衫妇人化为飞灰之处,仔细地蹲了下来,慢慢的查视地上的东西,结果除了看到一些灰白色的粉末之外,其他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惊凛地忖道:“若非亲眼目睹,恐怕谁也无法想像天下竟会有如此霸道的武功,难道这种武功便是火神大将所传的?为何和传说中魔门当年的火令令主离火真君的离火神功有类似的功效?难道火神大将和离火真君有什么关连吗?”
他算一算时间,发现魔门肆虐江湖是在四十余年之前,后来不知何故,兴盛之极的魔门,从此消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江湖。
如果火神大将和当年魔门的火令令主有任何牵连之处,那么算起来该是离火真君的徒子徒孙了。
可是当年的离火真君除了以离火神功称雄武林之外,还擅于烈焰掌法,如今那擅使烈焰掌的红袍大汉伤在金玄白手里,便可证明金玄白和魔门毫无关系!
何康白想到这里,禁不住为自己的荒谬念头而感到惭愧,因为事情摆在眼前,非常的明显,那十名女子和十个轿夫打扮的壮汉,显然全都是来自魔门的徒众。
他们之所以出现易牙居,施放迷魂弹,目的便是希望悄悄的把那几个魔门弟子救走,至于织造局的太监
他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啊呀,莫非那几个太监都是魔门弟子?这么说来,魔门消声匿迹数十年,便说得通了!”
服部玉子看到他神色有异,自言自语,诧异地问道:“何叔,你怎么啦?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何康白本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一看到服部玉子那张美得出奇的脸孔,不禁想起她种种神秘之处,忖道:“会不会她才是魔门的弟子?以前听师父说过,昔年寒星宗宗主便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子,门下数百弟子也都是女子居多”
一想起那些剽悍的忍者,他便对服部玉子起了疑心,不敢把心中的疑惑坦言相告,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旧事而已。”
他往后窗行去,蹲在那六具尸体之前,准备检查一下那些人身上携带之物,希望能够藉此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因为魔门从武林中消失了近十年,如今又重现江湖,毕竟是一件大事,必须通知七大门派,会商出一个方法,才能避免江湖再度动乱。
就在他刚把手放在第一具尸体的上面,准备摘下那人腰际的布囊,检查一下,却听到有人大声惊叫道:“天哪!我怎么睡着了?金大人呢?我还要见金大人”
何康白站了起来,向那人行去,走了几步便发现那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发现这个俗不可耐的家伙,正是前晚在苏州府衙之前看到的几个商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记得这几个人跟东厂的人混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不禁有些鄙视地喝道:“你乱叫什么?还不住口?”
那个锦衣人原先满脸焦急,被何康白出声呵叱,反倒镇定下来,躬身作了个揖,道:“敬禀官爷,小人曹大成,是易牙居的东家,听说金大人在小店宴客,特地赶来向大人致敬,此行并且还约了蒋大人和诸葛大人。”
他看了看楼中的情状,心中忐忑道:“小人刚才在这一楼敬各位差官们喝酒,不知不觉喝多了些,不知小店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罢才王正英买了珠宝首饰,存心要巴结金玄白,唯恐曹大成上来搅局,自己阿谀奉承的丑态,被这个市侩商人看在眼里,毁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威望,于是示意薛义设法留住曹大成,不让他上楼。
薛义果真不负王正英所托,以敬酒为名,把曹大成留了下来,并且在他的示意之下,一人一杯,灌得曹大成醉得不省人事。
他被店伙计扶着躺坐在和掌柜所坐的竹椅上,一直昏睡不醒,结果让一名花裙女婢灌了两口解迷葯的苦水,反倒把他弄醒了。
曹大成神智还未完全清醒,乍一见到店里乱糟糟的一片,便开始着急起来,再一想到自己原先的目的是要上楼向金大人敬酒,如今店里乱七八糟,唯恐见不到金玄白,这才大声嚷了起来。
何康白虽然穿了身蓝色布袍,头上梳了个发髻,仅用一根木簪绾住,可是颇有威严,纵然他看来不似官府人士,可是曹大成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仍然把他当官员看待,并且还把蒋弘武和诸葛明抬了出来,便是不让何康白看轻自己。
这年头,连衙门里的差人都可以打扮成挑夫,官老爷微服出巡,自然可以扮成道士。反正礼多人不怪,曹大成作文士状,既鞠躬又作揖的,也不怕别人嫌自己失礼。
何康白也不知眼前这个市侩为何会认识金玄白,脸色一缓,道:“失敬!失敬!原来尊驾是此店的东主!老夫姓何,你口中的金大人,是老夫的乘龙快婿”
曹大成大惊,赶紧趴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老丈竟然是金大人的岳丈尊翁,真是失礼。”
何康白见到曹大成行此大礼,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一把将他拉起,道:“曹东家,你不必如此客气,起来说话吧。”
曹大成连声道谢,站起之后,目光一闪,首先便看到服部玉子,顿时便为她那清丽出尘的容貌所惊,差点魂都飞了。
所幸他多年来出入风月场祈,见过的年轻女子最少也有几百人之多,其中还不乏上选的美女,是以一呆之后,马上便回过魂来,不敢亵渎绝色佳人,赶紧收回目光,面色端正的躬身问道:“何老丈,请问那位姑娘可是令嫒金夫人?”
何康白看到他一副惶恐的模样,笑了笑道:“那位也是金夫人,不过并非小女。”
曹大成道:“晚辈曾听蒋大人和诸葛大人提起,金大人有数位夫人,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真言之不虚。”
何康白原先还没注意,这下听到曹大成之言,才发现他自称晚辈,看看对方的年纪和长相,两人相差没有几岁,被曹大成尊称为老丈,实在有些不自在。
何康白皱了下眉,正想出言纠正,只见曹大成一脸惊容,吓得连退两步,好似看到鬼一样,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只见五个差人各扛一具尸体从门外走了进来,从衣衫装扮看去,其中四人是魔门徒众,另一人则是巡丁。
他转身过去,道:“这几具尸体,全都摆到后墙边,等一下金大人回来了,我要和他一起查看这些人的来历。”
那五个挑夫装束的差人应了一声,遵照何康白的吩咐,把五具尸体扛着往后行去。
曹大成这下才发现后窗靠墙边,一排躺着好几具尸体,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惊悸地问道:“何老爷子,请问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有死人”
何康白道:“曹东家不必害怕,这些人想要行刺金大人,所以被他当场击毙,等一会还要查一下他们的来历,才能查出他们行刺的原因。”
他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是疑云满腹,不明白店里坐了几十个衙门差人,楼上还有王正英大捕头,怎会有人不知死活,敢闯进来行刺金大人?
他同时也替自己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喝醉了,并且还醉得不省人事,否则这些歹徒闯进来,搞不好会拿自己这个东家开刀,说不定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他从自己店里发生的事,联想起两天前松鹤楼里发生的血案,骇然忖道:“看来我该多请几名护院把式,进出之际,随身护卫才行,这种钱万万省不得。”
想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道:“以往,苏州城里的治安良好,难得看到几个匪徒,更没有青天白日之下,强闯民宅,掠夺钱财的事,如今年头变了,竟然有歹徒敢成群结伙闯进酒楼,行刺宫府大员,真是”
他说到这里,见到薛义带着三个差人大步走了进来,心里一虚,马上闭上了嘴,不敢继续说下去。
薛义到了何康白之前,像是面对知府一般,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道:“禀告何大人,小的已经将事情查明清楚,并且把擅自纵放匪徒进入的二名人犯一起抓来,任凭大人发落。”
何康白听他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大人,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薛捕头,请站起来说话。”
薛义恭恭谨谨的站了起来,把五顶小轿进入小巷的经过说了一次,最后总结道:“这些匪徒来自花满楼,纵放者为杂役关兴旺、刘三 得胜三人,除了关兴旺收受贿赂,已经逃亡之外,其他二人已被逮捕,请大人发落。”
何康白抬头一看,只见两名巡丁在三名挑夫的押制下,双臂反绑,吓得脸色铁青,正在不断发抖。
他和颜悦色的走了过去,向佟得胜和刘三询问五顶小轿抬进巷子的经过,这两人被三名挑夫押着跪下,也不知面前的这位大人,究竟是什么大官,吓得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不过他们还知道要把责任全部推在关兴旺身上,听来好像他们原先就知道关兴旺是这些歹徒的同伙。
何康白一时也弄不清楚,对薛义道:“薛捕头,他们究竟是受贿还是和歹人勾结,一时还弄不明白,你小心看守,把这两个人押回衙门,交给王大捕头办理。”
薛义躬身道:“敬领大人吩咐。”
佟得胜和刘三两人连忙喊起冤来,刘三把祖宗十八代都抬了出来,纺既未受贿,也未和歹徒勾结,佟得胜更是声泪俱下,哭得极为惨烈。
薛义板着脸道:“把他们抬到厨房里去,别吵了大人。”
三名挑夫如狼似虎的把佟得胜和刘三押着,连拖带拽的押进厨房,狠狠的揍了他们一顿,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这两个巡丁的身上。
佟得胜和刘三被打得鼻青脸肿,嚎叫不已,薛义抓起一把菜刀,在他们两人脖子上比了下,道:“你们还不快招?看到没有?屋里停了十多具尸体,都是当场被格杀的匪徒”
他的脸上泛起一阵狞笑,道:“你们若是不招,就跟匪徒同罪,马上把你们砍了。”
佟得胜和刘三拚命喊冤,还是把一切责任推向关兴旺一人身上,薛义心中一火,叫那三名手下把这两个巡丁押到停尸之处,让他们看看这些匪徒的凄惨死状,好吓唬他们一番。
丙真佟得胜和刘三两人看到了一个个死人,不但吓得全身发抖,而且裤裆都尿湿了。
就在快要吓昏之际,他们被押到第七具尸体面前,看到那躺卧地上,紧闭双眼的“死者”两人一起大叫,道:“大人!大人!他就是关兴旺”
薛义原先便是想要在何康白之前,表现自己的办案能力,让这位何大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才僭越自己的身份,把何康白吩咐,交给王正英大捕头办的案子,揽了下来。
如今发现那和匪徒勾结的主嫌竟然并未逃走,而是成了一具尸体,也等于是破了案,只要取得佟得胜和刘三的口供之后,这桩谋刺朝廷大官的案件,就等于办成了,此后便是派人追捕藏匿在花满楼的匪徒,如果抓到了人,就可以结案了。
薛义心中大喜,认为自己可能立了桩大功,匆匆走到关兴旺的尸体前面,把他拉了起来,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死者的面貌,发现这个家伙正是作威作福,盘问自己进入易牙居,结果被自己打了两巴掌,踹了一脚的那个领头之人。
他正在心中惋惜,关兴旺已经死了,不然自己抓到主嫌,功劳就更大了,仔细一看,却发现关兴旺仍是气息犹存,仅是昏迷过去而已。
他喜出望外,对三名差人道:“这小子没死,只是昏过去而已,你们好好的看住,别让他跑了,我向何大人禀报去。”
这时,屋里的那些差人,已陆续的清醒过来,他们全都摸不清是怎么回事,见到了薛义,纷纷向他奔来,七嘴八舌的争着开口。
薛义怒喝道:“都给我回原位坐好,闭上你们的鸟嘴。”
那些差人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交头接耳的议论起各自的感受。
薛义奔到了何康白面前,把关兴旺未死,已遭到擒捕之事,禀报何康白,言下之意,自己已经查明主嫌。
何康白讶道:“这么快就把主嫌找到了?你带我去看看”
话未说完,但见何玉馥从门口奔了进来,道:“爹,蒋大人和诸葛大人已经赶到。”
何康白匆匆往大门行去,只见挡在易牙居门前的五顶小轿已被抬开,蒋弘武和诸葛明两人领着五六十个不知是东厂还是锦衣卫的人员,站在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