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家的,不害臊!”上官婉儿又好气又笑地白了他一眼,道:“你终于肯来了?”
刘冕知她话中之意,回道:“这么说,你还是专程来长安找我的了?太后派你来的?”
上官婉儿也不直接回答。只是微笑道:“你和太后,就喜欢打这种哑谜。”
“这么说,就是了。”刘冕吁了一口气“说吧。太后派你来做什么的?”
“别这么充满敌意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来针对你的。”上官婉儿起了身替刘冕倒了一杯水,耐心的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你应该心平气和一点,听我说事。”
“行,你说。”刘冕接过上官婉儿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放下杯盏来道“别的人说什么我恐怕都没什么兴趣听。唯独我家婉儿的话。那是一定值得听一听的。太后是个聪明人。她派你来肯定也是揣摩到了我地心思。”
“我的印象中,你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上官婉儿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看出来了,你现在虽然装作平静,可是心里却已经很窝火,随时可能发作,对吗?”
刘冕撇了一下嘴角哼了一声:“算是吧。”
上官婉儿轻轻的叹了一声,走上前来在刘冕的胸口轻轻抚了几下:“你先定下心神好不好?别这么心急。以前的刘天官,是多么的冷静睿智呀!怎么官当得越大胆子越大,人的心性也就变了吗?”
后面一句话把刘冕点了个醒,他醒过了神来点点头:“好,我听你慢慢说。”
上官婉儿婉然温柔的一笑,继续替他抚着胸口轻声道:“我了解你,重情重义。虽然你对黎歌也许只是兄妹之情,但是听到她被赐婚,你肯定会受不了。而且黎歌喜欢你,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朝廷这样将她赐婚出去,也让你感觉颜面无光。对吗?”
“差不多就这样了。”刘冕闷哼了一声“还是婉儿了解我。”
“男人呀,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上官婉儿禁不住笑了起来。
刘冕有点恼火地反击:“那脸皮都不要了的,还是男人吗上官婉儿一下被堵住了,只得嗔笑道:“若论诡辩,你绝对天下第一。我不跟你争论这个。说说正事。你有没有想过,太后为何要将黎歌赐婚?”
刘冕略作寻思,淡然一笑:“哪能不想呢?这件事情,最终做主的就是太后。她若不许,谁提议也没用。因此,想把黎歌嫁出来的,就是太后。”
“说得是。”上官婉儿继续道。“黎歌地身世来历,你是知根知底的。应该不难想透太后为何要将她许嫁出去吧?”
刘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暗道。武则天对黎歌是没有感情的。当初她将黎歌扣在身边,无非是为了稳住芙玉、要挟芙玉。如今当初地事情慢慢淡去,芙玉手中所掌握的秘密也逐渐变成了公开的事情。那么,扣押黎歌也就成了多余的举动。如今吐蕃要来请婚,正好将她派上用场。
或许武则天多少也会有一点喜欢黎歌,可是在政治大事面前,她是什么都可以舍弃的,更不用谈什么一个收来地义女了。
可怜地黎歌。就这样成了一件牺牲品。
“我明白太后的一切动机。我也知道,这样许婚吐蕃只是权宜之计,对太后朝廷来说是一举多得。”刘冕恨恨地咬了咬牙“可是我就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黎歌做错什么了?凭什么她的身世如此凄苦,到头来还要被人这样折磨?嫁入吐蕃,那里是人住的地方吗?”
“天官,你别激动。”上官婉儿急忙捧住刘冕的脸,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你表面粗莽,其实是一个很细心也很温情的人。你最懂得怜惜人和尊重人。你舍不得苦命的黎歌这样嫁入吐蕃,是所有人都预料到了的。太后预料到了,于是专程派了我来长安安抚你。”
“怎么安抚?”刘冕甩了一下头站起身来,有点恼火的道“唯一能安抚我的就是,朝驼回成命,不将黎歌许婚!”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地!”上官婉儿也有点急了,快步闪到刘冕身前来道“天官。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她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暂且稳住吐蕃人。许婚不等于就是嫁出去了。什么时候嫁、会不会嫁,那还得以后看情况。”
“那也不行!”刘冕头一次在上官婉儿面前如此大声怒喝。“那意思就是说,黎歌迟早就是吐蕃蛮子的人了,如今只是寄养在娘家。**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天官,你”上官婉儿有点被吓住了,愕然的看着刘冕。
刘冕自己也回过神来,歉意的点了一下头:“对不起婉儿,我失态了。”
“没事”上官婉儿微笑了一下拉住刘冕的手“天官。你是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动怒、而招来祸患呢?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供你发挥,你为何急于这一时。要在这异常敏感地关头跳出来闹事呢?太后之所以委派你当右卫大将军,就是把你当作未来军队的栋梁在培养。你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跟她闹别扭,那你的政治前途几乎就可以如此断送了,你莫非没有想过吗?在这件事情上,黎歌是受了委屈,你也是丢了一些颜面。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谁都知道周兴是有意针对你,可你就有必要如此着急的回击于他吗?要收拾他那样地角色,还用着得你这个手握兵权的右卫大将军如此大动干戈吗?”
一席话听得刘冕很舒服,但是对她最后一句话,刘冕仿佛听出了一些端倪:“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收拾周兴就变得特别容易了?”
上官婉儿微笑的摇头:“你站在太后的角度上想一想,就会明白了。现在有件事情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太后要急于登基了。要不然以她强硬的性格,也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成全了吐蕃人地请求地。她是不想在这种非常时期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阻碍了她登基地大计。”“太后要是登了基,那她的身份就与以前截然不同了。以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以太后名义在执政,之后是皇帝。”上官婉儿继续说道“当太后的时候,她害怕有人阴谋颠覆暗中算计,因此需要周兴这样的人布下天罗地网替她铲除异己。可是一但登基为帝,太后所想的就该是一个皇帝要想的了。到那时候,她会更加需要臣子的忠诚与信任。为了取信于大臣、在百姓那里获得恩威,就很有必要亲手铲除周兴这样的刽子手,以赢得人望。所以,太后登基的日子逾近,周兴等人的死期就愈近。现在,周兴又与你有了这样公开的矛盾在一个潜力无穷声威赫赫的右卫大将军,与一个臭名昭著人人恨之入骨的刽子手之间,太后会选择谁想必是显而易见的吧?”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温柔的微笑道:“所以,天官小人得意时,莫要与他争一时之长短。周兴现在明目张胆的与你作对,根本就是在加速自己的灭亡,在自掘坟墓。他都要死了,你又何必急于这时候上前抹他的脖子呢?”
听了上官婉儿这一席话,刘冕的怒气怨气消去大半。不由得笑道:“婉儿,你这中枢女官可是没白当。幸好我没跟你作对,不然怎么死翘翘的都不知道。”
“又在贫嘴!”上官婉儿嗔笑一声,心中暗自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