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分,冬雪融尽,透过暖暖的春风,枝头正吐露出嫩芽,不知名的花儿也满园绽放,软软花香惹得蝶舞蜂鸣,缀成一幅缤纷的美景。
蝶忙、蜂儿忙,连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妍香楼”里的姑娘们,也因为“贵客”光临而忙碌不已。
“哎呀!瞧!这是谁来着?”
“妍香楼”的老鸨一瞥见金主莅临,险些没把楼里最美的姑娘全都召唤出来见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城里花名远播、腰缠万贯的富家少爷齐少觉!
谁不知道,这齐二少爷是出了名的阔气,只要服侍得他舒服爽快,金子可是生了脚,全都乖乖地入袋。
老鸨展开直逼灿阳的笑容,连忙斟了杯上等好酒送到齐少觉手里。“爷儿,今天想找哪个姑娘服侍你呢?”
齐少觉神色自若地倚窗而立,包裹在藏青衣衫下的伟岸身形,显得更加挺拔。
他俊眉微拧,充满书卷气的脸庞正细思着,无形中透露出一股优雅的贵气。
“妍香楼”的姑娘,爱恋的眸光全落在他身上,众人无不卯足了劲,释放出属于自己的娇媚,冀望齐少爷能“钦点”自己。
然而齐少觉似乎早已习惯那些眷恋的眸光,只是兀自沉浸在思量中。
每个姑娘各有各的风情,他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了。
齐少觉径自拾阶而上,脚步带着几分悠闲往“妍香楼”花魁雨孅儿待客的花厅走去。
老鸨精明的眸光,一边落在齐少觉伟岸英挺的背影上,一边连忙怒喝挤在身旁的姑娘。“去、去,全回厅里去。多花点心思学学雨孅儿,啐!一径全挤在这儿有啥用?”
想来齐少觉对雨孅儿情有独钟,几次寻花,都是让雨孅儿侍候。
老鸨一思及荷包将满,笑得更加放肆了。
齐少觉听到老鸨对姑娘们的低斥,俊雅的脸上悬着一抹慵懒浅笑。“谁说我只要雨孅儿?把月牙儿、羽香儿也一并找来,别忘了备上好酒。”
前些日子,他光是看爹忙于周旋、应付那七个妾,他俊朗的眉宇便抑不住地又打了好几个结。
他希望藉“妍香楼”姑娘们的软玉馨香,将这些日子所受的闷气给一并扫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爹何苦娶了那么多妻妾?
有需要?!找个花楼姑娘一夜风流便罢,何必娶妻找罪受?还得应付为了争宠而衍生出的问题。
有爱又如何?每当看着爹疲于应付妻妾的模样,他从小便彻底将“爱”这字眼踢出心里。
老鸨听见他的吩咐,好半晌才回过神,但心中已浮现闪亮亮的黄金。
“还不快替齐大少爷备宴!”她眉开眼笑地扬高语调,飞也似地扭动风韵犹存的妖娇身段,赶紧差人工作。
入春即见喜!今儿个果真是花开富贵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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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温煦的阳光透过瓦檐落在廊前,映照一地金光。
花木扶疏的花园翩飞着粉的、黄的、白的粉蝶,徜徉在幽香当中,令人舒畅怡然。
突地,一抹清嗓急急地回荡在“得悠苑”的长廊上,但她的步伐却怎么也跟不上眼前纤丽雅致的背影。
“小姐、小姐,您慢一点,洁儿跟不上了!”
名唤洁儿的丫环终于出声抗议,怎么也不明白双目失明的主子,脚程竟会比她还快!
“卯时都过了,再迟些会被大哥骂。”夏赋悠拧着秀眉,莹白若玉的小脸透着一丝懊恼。
“您再这样,会被骂的是洁儿。”洁儿见主子缓下脚步,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搀扶着主子,生怕一个闪失便会让主子受伤,怎么也不敢松懈。“迟一会儿,大少爷也不会生气的。”
夏赋悠从小就跟着大哥夏衍学打拳,练一些强身健体、自我保护的拳脚功夫。
这些年下来,夏赋悠除了拥有一颗澄澈的心之外,她的听觉、触觉及动作,都比一般人来得灵敏。
大哥常笑她是个厉害的瞎子,洁儿也常自叹在各方面都比不上她。
洁儿感觉到主子回到自己的掌握,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老爷、夫人及少爷,全极尽所能地让小姐像其他姑娘一样学习、成长,虽然小姐不同一般的瞎子,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放心。
她与小姐同年,被卖到夏府当丫环时,本以为会与其他同伴一样做些粗活,却没想到,她因为双目失明的主子,拥有与一般丫环不同的待遇。
夏夫人见她灵巧、活泼,让她伺候小姐的生活起居。
夏赋悠七岁那年,夏家聘请师傅进府授课。洁儿便跟着小姐一起学习,成为小姐的双眼兼伴读,同时,亦肩负“保护”的重责大任。
几年下来,她对主子的那份保护使命,几乎已经成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我不过是眼睛看不到罢了,又不是行动不便的老太婆!”夏赋悠感觉到贴身丫环的过度关心,竟有些啼笑皆非。
或许是她在似懂非懂的年纪便明白自己是个天生的瞎子,也因为爹娘灌输给她的观念,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可怜的人,也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可悲之处。
她与一般人无异,只是少了一双可以看世界的眼睛,如此而已
夏赋悠从小就已经坦然接受这上天赋予的挑战与磨练。
虽然她是个瞎子,虽然她身体有残缺,难道她就注定一生悲惨吗?!不,她绝不会让命运如此捉弄她的。
夏赋悠缓下脚步。“洁儿,咱们和大哥打完拳后,到半月桥走走好不好?”
夏赋悠扬起藕臂,细软的衣袂随风飘动,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她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啊?!”洁儿定住脚步,被主子的提议给吓到了。
当洁儿感觉到自己的表情扭曲得有多么严重时,连忙俏皮地吐舌头。她心想:幸好主子看不见,否则一定会取笑她的!
夏赋悠未等洁儿的回应就兀自轻喃:“洁儿,今天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正赶着与大哥会合,当她的思维一转到这美丽的花花世界,语气中免不了带着微微轻愁。
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夏赋悠落在长廊木栏杆上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秀眉因此轻蹙。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出这种傻问题呢?
朱红、赭色、藏青、靛蓝对她而言,皆一片黑暗。
知道天空是什么颜色又如何?
洁儿补捉到主子稍纵即逝的落寞,便极尽所能把颜色化做语言,增加可以让主子想象的空间。
“现在的天空,是美丽的水蓝色,是一种让人看到会心胸变得宽大、舒服的颜色。”
让人的心变得宽大、舒服的颜色原来她还能“想象”色彩带给人的感觉!
夏赋悠听到洁儿的描述,轻扯出微笑,唇边可爱的小酒窝非常地迷人。
“好吧!打完拳,我同夫人说去。”洁儿舍不得看见主子失去笑容,只好勉强答应。
“真的?”夏赋悠扬高语音,有些难以置信。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回应主子的喜悦。
“好棒啊!”夏赋悠扯出阳光般的笑颜,水眸亦染上欢快。
洁儿杵在原地看着美丽无瑕的主子、一个心思比一般人还细腻的主子、如此容易快乐与知足的主子洁儿的心已无以复加地泛着心疼,她紧抿着唇,怎么也无法理解老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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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阁里珠帘玉纱轻垂,空气里残留薄薄的欢爱气息。
齐少觉起身整衣,身后却被一双玉臂给缠住。
“爷儿,你要走了?”雨孅儿柔媚地出声,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舍。
“时候不早了。”低沉的嗓音透着惑人的磁性,他因为彻夜未归,自嘲地扯出了浅笑。现下午时已过,倘若让爹知道,他不被念到耳朵长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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