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胆的刁民薄六,借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借了归家的钱,怎么敢赖帐不还?难道不怕王法吗?”
可怜薄六人太老实,早被衙门的威势吓得直哆嗦,听到县太爷的诘责更吓得磕头如捣蒜,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回青天大大老爷,冤枉,实在冤枉。”
陶勋见将他吓坏,改了语气,和声问他:“你有何辩词慢慢说来,不要怕。”
薄老六听县太爷语气和缓了,吸了几口气,麻起胆子道:“青天大老爷,草民借债到期的那天,归老爷家的黎管家到村里找我收债,我当时还不起,正好龙虎山天师宫凌蒙子道长路过,就替我连本带利还了钱,总共七钱纹银另六十文铜钱,这件事情村里的人都在旁亲眼看见,都可以做证。”
陶勋板起脸问归忠:“既然他已经还了钱,你家怎么还要告他?”
归忠道:“禀大老爷,千万不可相信这些刁民的话,他们明明是串通一气想要赖帐。敝府黎管家前去收债是真,但当时薄老六哭哭啼啼百般哀求宽限一日,黎管家见他可怜就答应他,当时约好他次日将钱送到归府,或者按照契约上所写由薄六将女儿送来抵债。结果这刁民奸诈、无耻,第二天非但按约来还钱,反而串通同村的人编造天师宫仙长替他还债的谎话欲图赖帐。他确实没有按期归还欠帐,我家有他按过手印的借契可以作证。”
陶勋一边暗骂归允文无耻,一边问薄老六:“归家的话你听清楚啦?他家有你亲手按印的借契,你有何话讲?”
“大老爷,真的是天师宫凌蒙道长已经代小的还了帐,仙长替我还钱以后,黎管家答应回去后毁去借契,为这事道长的徒弟在黎管家身上下了咒,如果他办不到这事就要出事,第二天黎管家和同他同行的三个人果然都重病不起,藜山村的乡亲都知道。”
归忠驳道:“胡说八道。龙虎山天师宫何等尊崇?天师宫的仙长身份何等尊重,他们要下山云游也应该是到缙绅家作客谈玄讲经才对,跑到你们那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至于你们编造的下咒之说更加可笑,大老爷明察秋毫,肯定不会上你们的当。”
陶勋不悦地斥责归忠道:“咄,此案需要当事双方对质,你这奴才又不是当事一方,哪轮得着你如此噪舌?黎管家呢,他现在在何处?”
“这黎管家前天偶染风寒,已经请假回家养病去了。”归忠看见陶勋的表情有异,赶紧道:“启禀大老爷,鄙府黎管家确实是患病了,这班刁民也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才编出下咒的疯话出来,关于黎管家的病情,可以请大夫查证,我家员外亦有下情禀告大老爷。”
“既是这样,这桩案子本官准了。归忠,你回去跟你老爷说,后日请他带上人证、物证亲临县衙听审。薄六,你也回去将替你还钱的道士找来,将能给你作证的乡亲请来。”接下来,陶勋当堂发票令衙役拘唤关键证人黎管家到堂听审。
下了公堂回到内衙,陶勋命人把陈子轩请来,将状纸和书吏的笔录给他看。
陈子轩看过之后道:“东翁,学生以为归家有七八分可能收了还款,只因薄六疏忽没有取回借契或让黎管家写下收据,归家乘机诬告薄六,想再要一份。”
“夫子何以这般肯定?”
“归允文是贡生,薄六是个草民,而且还是他家的佃农,两相强弱分明,一般来讲弱不凌强,薄六也没有胆子敢诬告东家,此其一。其二,那黎管家病得蹊跷,似能证明薄六关于天师宫符咒的话,否则归家何不派黎管家前来诉状?天师宫是天下闻名的神仙道场,符咒最是有名,黎管家遭符咒处罚的可能性很大。”
“呵呵,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怎么也信起鬼神来了?”
“东翁有所不知,官场的规矩,县衙门是个鬼神充斥的地方,新任长官新来乍到,必定要礼貌鬼神,才能心安。东翁急于公务,所以学生也没有提醒,其实昨天上任仪式结束后,东翁应当起来一一祭祀衙门里的鬼神。首先要拜的是衙门大门院落里的土地庙,其次是内衙院落的宅神、门神、灶神,等等。各地衙门往往有不少莫名其妙的鬼神,也是不得不拜的。”
“有这么灵验么?”陶勋调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