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肯定会犹豫,你就要坚定你父亲的信心,给他打气。你放心,亏待不了你家里,你回去大可向你父亲打听清楚。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敲敲边鼓,你办得好吧。”
张彪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办得到。”
“好,你办成这件事,就是为朱雀军立功,我推荐你进入讲武堂,成为守阙锐士。”
“真的?”
“真的。其实,这是一个信心问题,如果你认为在朱雀军更有前途,就不用恋着那点家产。你可以把这句话,告诉你的父亲。”
晚上,李颖修回来了。
楚剑功问道:“今天拜访了几家?态度怎么样?”
“现在十三行,有影响的大行商有二十七家,我往最大的伍秉鉴、潘振辰、潘有度、卢文锦、叶上林等人家中,都去了一次。下一等的张大富等,我也去了几家。情况不乐观啊。”
“他们不想合作?”
“至少最大的五家,不愿意合作。人那,拿到手的,就不愿意放弃。”
十三行中五家最大的行商:伍秉鉴、潘振辰、潘有度、卢文锦、叶上林,可以说是十九世纪中叶的东方贸易之王。他们一方面,受清政府的委托,代理与外商和外国人的一切相关事宜。另一方面,又接受洋商的委托,办理入关、完税、采购等一系列外国人没有权利在清国进行的贸易活动。他们是清国和洋商之间唯一的接口,仅仅靠着这种唯一性,就保证了他们的利润。
同时,十三行最大的五家行商,又是清国出口的垄断商,他们手中,控制着湖广数以千计的小手工作坊,垄断着茶叶、丝绸、玉器、瓷器等清国主要出口商品的生产。由于十三行是受朝廷委托的官商,所以行商往往借助衙门的势力,来对付不听话的手工业者。
现在,李颖修就是要把以五大家为代表的行商的进出口垄断权收回去。五大家怎么可能愿意呢?
“不愿意?五大家的外贸特许权是朝廷给的,现在和英国人新订了条约,要收回他们的特权,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五大家把持广州外贸,数十年来各方利益勾连,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那个什么绳结的故事,一剑斩断,可行吗?”楚剑功的意思,就是把行商全抓起来,抄家。
“那就是一切变成白纸,我们要重建广东的工商业体系。我们有这个时间吗?而且,我和你的职务,似乎都不是当管此事。”
“通商洋务善后使,不是正管着行商吗?”
“自行商设立以来,就是由广东布政司主管。无论是五大家还是二级行商。”
“二级行商呢?他们怎么选边?”楚剑功问。
“他们在犹豫,按我们开出的公私合营的条件,他们得到的利益不比现在给五大家做下线少。但是,我们提出的形式太过新颖,他们有些放心不下。像张大富等人,对我提出的合营草案问东问西,连签名的排序都要问清楚。”
“有签的么?”
“没有,中层的行商都在观望。”
“有什么好观望的?不是可以保障他们的利益么?何况,民不与官斗。”
“五大家背后的,可是广东布政司。”
“喔,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难怪你要去找怡良。怡良会支持我们吗?”
“他支持我们,有什么好处?他支持徐藩台,又有什么好处?”
“真想造反算了。不用真么费神。”
与此同时,中级行商张大富的家中。
“爹爹,李军师给爹爹的合营草案,孩儿已经看过了,孩儿想来,没什么坏处。”
“可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们与五大家分营,得到的利润也差不过。我们和五大家的合作已经形成定例,往往成例可循。但李颖修提出的公私合营,看起来是不错,但做起来到底怎么样,还很难说。”
张大富继续说:“而且,五大家的后面,可是站着广东藩台,李颖修不过是个道台,胜负难料。我们张家,可不能随便就把身家压上去。”
张彪抿了抿嘴,说道:“可是,均座说,只要父亲答应了李先生,孩儿就可以成为守阙锐士,入讲武堂。”
“守阙锐士是什么?”
“孩儿也没弄得太明白,看均座的意思,守阙锐士就是嫡系了。孩儿就有了好前程。”
“你都没弄明白,那还谈什么前程?下去,早点睡吧。”
张彪不甘心的还想说什么,张大富疲倦的摆了摆手,靠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椅子前后晃动起来,嘎吱嘎吱响。张彪行了个礼,转身出去。
张大富等张彪出去了,张大富把眼睛睁开,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