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上前观看,原来这白物乃是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小鬼子,他一袭白衣,戴着白帽,嘴上还套着一张棉布的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造型,是一副典型的西医形象。结合着之前狼哭鬼嚎的惨叫声,我心中突然一惊:难道这些鬼子正在里面做**实验?
见地上的鬼子没了气息,我压低了嗓音,将自己猜测告诉轻声告诉了胡老三,胡老三听罢,一下便急了,与我说道:“知焉,倘若真是如此,咱爷俩就不能在这守株待兔了。事不宜迟,你快快拿好那支驳壳枪,咱俩冲到里面,把人给救出来”我点头称是,忙将胡老三先前给我的盒子炮拎出来擎在手中。
周围很暗,并隐隐向外透射着昏黄色的亮光。抬眼望去,四壁都是橘红色的、生了绣的铁丝网,铁丝网上凝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薄薄的一滩,这一切的一切,使得走廊里的气氛从里向外渗透着一丝颓废的恐怖。我突然想起自己在七八岁时,祖父的药房里曾经来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西医,至于他们的容貌具体生的是怎么一番模样,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们那间所谓的实验室,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福尔马林腥味儿,却让我永生都难以忘记:偌大的屋子里靠墙摆了十六七个一人多高的透明大罐子,罐子里搁着许多活人的手臂、难产的死婴,以及一堆说不上名字的零乱器官。
那次参观对于我的震惊,可以说是巨大的,在我幼年的心灵中,我已隐隐对西洋人的医学感到一丝恐惧了当然,那时距八国联军进北京还有五六年,西洋人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没有丑恶得咬牙切齿,所以我权且信任他们解剖死人是为了让活人活得更好。
八国联军纵火烧了北京之后,洋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变化了,他们凶狠,他们丑恶,他们为了些许的既得利益可以无所不为。自此之后,我一直不惮于用最坏的标准去度量洋人。而这倭寇小日本子,却是洋人中的最坏者,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后却男盗女娼,烧杀抢掠,丧尽天良。
一排排的铁丝网从我眼前掠过,渐渐地,正厅的通道开始曲曲折折,又通往一间幽绿的小室。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右手握着驳壳枪开始颤抖,不料,在我们奔跑的同时,对面小室的木门却被人推开,另一个穿白大褂的矮个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跑在前面,根本没料到眼前这一幕,身体一激灵,手上的扳机就勾了下去。
“嘭”驳壳枪的枪尖儿冒了一束红光,我清楚地看见子弹转着螺旋线从枪口中射了出去“噗嗞”那枚子弹疾如闪电,正穿进白大褂的右肩头。
“哇哇”白大褂惊叫了一声,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倭语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自他肩头汩汩而下,片刻就汇成了浓浓的一滩,他痛苦万分,在地上不停蠕动着。见他这幅惨象,我心里一软,冷汗自后背嗖地冒满了全身,这是我第一次对着活人开枪,也是我第一次把人打得出了这么多的血。
面对地上的伤者,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楞在原地踌躇不前。鲜红的稠血伴着幽幽的绿光,在我眼前不停晃动着,有些炫目,又有些干呕的难受感觉,忽然间,我只觉得肚子里上下翻腾,紧接着,腔子里返回了一股淡淡的酸腥味儿,挺了片刻之后,我终于忍受不住,肚子一抽,嘴唇一张,哇的一声,将方才吃的羊肉生生地吐了出来。
那些被消化了羊肉碎末,伴着些不知名的蔬菜屑,在涌出的酸水里打着转儿,我满嘴都是腥气儿,低着头,弓着身子兀自喘着粗气。胡老三此时已从我身后赶来,关切地问道:“知焉,怎么你这是第一次伤人么?”
“嗯,这的确是我一次伤人,而且以往,我从未见过这么些血,所以冷不丁瞅见有点儿眼晕”我一边擦嘴,一边应答着。
“没事儿的,俺第一次杀人时也这样,杀多了就习惯了”胡老三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小鬼子拿咱中国人做**试验,俺就让他脑壳子开花”说到这儿,胡老三拉起我的手,把枪口对准了昏迷不醒的白大褂。
扳机再一次被扣下,熟悉的火舌又从枪口喷涌射出,然而这次,换回的不是白大褂的抽搐哀吟,而是一声尖锐的爆裂音。我和胡老三全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得不清,一同甩脸向那声音所在的方向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