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名燕军向上发射毒弩掩护登城士兵的冲锋,另有数百名燕军士兵合抱着巨大的撞木向大门攻击。
城上的辽东军开始出现伤亡,大多是被毒弩所伤。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投入兵力不足,在城上的辽东军抛下大量的小型震天雷后,数千燕军便被爆炸和火焰吞没了。
入夜,硝烟弥漫在山海关上空,战场上安静下来,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以燕军死伤七千人而告以结束了,而防御的辽东却仅仅只伤亡二百余人,在靠近城墙约一里宽的地带里躺满了燕军令人恐怖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尸体完整,而尸体堆上的火依然在燃烧,战场上充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臭。
城上的辽东军用小型抛石机把一个个用牛尿泡做成的水弹打向尚在燃烧的尸体堆,浇灭了明火,这样,一个时辰后,焦臭味就散发殆尽了。
燕军的大营扎在三里之外,用巨大的栅栏包围,沿大营外围挖了四条深深的沟壑,里面布满了鹿角、毒蒺藜、地雷等等暗器,另有十六座高达三丈的岗哨楼,岗哨楼里士兵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此刻,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朱棣正伏案写一封信,信是给李维正,信中充满了威胁利诱,先是斥责他不守信用,投靠自己又背叛自己,假如燕军攻陷辽东,他的全家都会化为灰烬,但他又留有余地,如果他现在肯投降自己,与自己合兵一处,共同对付秦晋,甚至一起推翻南方的小朝廷,他就会承诺李维正,他将允许他在高丽称帝,并将辽东也一并划给他管辖,也会默许他进占日本。
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诚意了,他希望李维正能好好考虑,他甚至不需要他出城投降,只要他把儿子送到北平,就视为他们达成协议了。
写完信,朱棣放下笔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如果有一点点希望,他都绝不会饶过李维正,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但是他今天亲眼看到了辽东军的犀利,训练有素,火器威力极大,尤其二次进攻中他们发射的子母弹,让朱棣真的心惊胆战了,李维正到底还有多少新式武器?
他知道李维正有水路优势,他也看见了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大船,和两艘如小山一般的宝船,他知道即使燕军攻下山海关,他们也会从水路撤离,等自己北上,他们再重新占领山海关,把自己关在辽西走廊上。
而且就算自己攻下辽东,李维正还有高丽,还有山东半岛,自己费钱费粮,死伤惨重,最后得到了可能只是一片白地,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要地盘,他要的是李维正的军队,问题是他能得到吗?
仅仅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连山海关都攻不下来,可是要他这么退军,他又绝不心甘。
信已经派人送走了,朱棣背着手慢慢走出大帐,他默默地望着远方黑黝黝的山海关城墙和更远方黑沉沉的燕山,他心中十分沉重,他想起军师道衍劝他不要两面树敌,以免北平面临东西夹击的危险,可他却坚持认为李维正狼子野心,若不早灭,必成后患,现趁秦晋受挫之机攻下辽东,不仅使他兵力壮大,同时也可去除后顾之忧,虽然他找了很多理由言攻辽的必要性,但他骨子里决定进攻辽东的原因却是本来即将属于他的八万精锐大宁军,却被李维正横刀夺走了,令他怒不可遏,他不杀李维正,就咽不下这口气。
而现在,当他发现攻打辽东不易时,他开始反省了,他进攻辽东难道真的是失策了吗?
此时李维正并不在城内,而在靠近城一里外的码头上,码头上灯火通明,数百支火把将夜空照得如白昼一般,一艘巨大的遮洋船正停泊在码头上,一千多名士兵正在忙碌地搬运军需物资,一箱箱的炮弹被运下船,一只只捆着稻草的定装火炮后膛搬上了岸,码头上已经堆积如山,而远方海面上,还有两艘满载军品的遮洋船正等待着卸货。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手执一封信道:“总兵大人,燕王有信!”
李维正笑了笑,他上前接过信,把它抖开了,就着火把的光仔细地读了一遍,信中的威胁利诱使他不由冷笑一声问道:“送信人走了吗?”
“没有,还在等大人回信。”
李维正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铅笔,随手在信封上写道:“我已派人前往太原送信,辽东久攻不下,秦晋兵又至,殿下将如何?耗费钱粮、损兵折将,可是殿下所愿?朝廷已削宁王藩国,箭已上弦,将不得不再发,北平空虚,可能敌朝廷二十万大军否?”
他把信叠好,交给了亲兵道:“把这封信送回去,并带我口信,战,李维正奉陪,不战,李维正恭送,全在他一念之间。”
士兵接信走了,李维正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他自己不由也陷入了沉思,这次他夺宁王之兵,本来以为朝廷会保持沉默,但没想到,朝廷居然会下令削藩,他相信朝廷不会不知道,削藩之令一下,意味着什么,就意味着削藩的正式开始。
看来,朝廷是从秦晋燕三国的冲突中,发现了驱狼吞虎之计并不可行,反而会壮大燕王的力量,他们必然也看出来了,秦晋二王迟早是燕王案上之肉,所以朝廷改变了策略,开始提前动手削藩了,从这次宁王被削藩,就是最好的信号。
那么,朝廷又会怎么个削藩法?是直接啃硬骨头,动秦、晋、燕,还是先捡软的捏?历史上是先捡软的捏,可现在历史已经被改变了,朝廷还会按旧路走棋吗?
李维正心中充满了困惑,他忽然站起身,毅然下令道:“传我的命令给陈万里,可以进军大沽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