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本该高兴些的,因为他们今天晚上做的事,无疑必将会改变天下武林的历史和命运。
“这里为什么没有酒?大功已告成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能喝两杯庆祝庆祝?”
“因为老刀把子还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声音来自地室外:“他还要替你们阻挡追兵,清点战果u”
老刀把子终于出现了,战果无疑很辉煌,连他的声音都’已因兴奋而显得有些嘶哑。
然后他就正式宣布:“一击命中,元凶尽诛,天雷行动,完全成功j”
慎重周密的计划,迅速准确的行动,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无论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但是老刀把子却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他并没有问陆小凤是否得手,怎么会知道这次行动已完全成功?除非灯亮后他还在大殿里,已看见紫金冠不在石雁头上。
陆小凤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忘了向我要样东西?”
他忽然摘下毡笠,紫金冠立刻在灯下散发出辉煌美丽的光彩。
老刀把子却只看了一眼,道:“我不急。”
陆小凤笑了:“你当然不急,因为你要的本就不是这顶紫金冠,而是那把七星剑。”
这些话他本不想说的,却忽然有了种忍不住要说出来的冲动:“我去摘紫金冠时,石雁一定会伸手到头上去扶,你才有机会夺他腰下的剑。”
老刀把子冷冷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陆小凤道:“那秘密虽然一直都在剑柄里,石雁却从来没有用它要挟过任何人,但你却还是不放心,因为那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就是你的秘密,所以你一定要亲手夺他的剑,绝不让这秘密再经过第二个人的手。”
老刀把子居然并不否认:“可是他的手一直都扶在剑柄上,所以我才用得着你,以后他一定会认为这次行动的主谋就是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
老刀把子道:“因为你刚才出手时,一定很用力,紫金冠上一定已被你捏出了两个指痕,能用两根手指摘下他着上的道冠的人,除了陆小凤外,世上只怕还没有第二个,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不但要我去分散他的注意力,还要我去替你背黑锅。”老刀把子道:“这就叫一石二鸟之计。”
这一点才是整个计划中最后的关键,陆小凤直到现在才完全明白。
他只有苦笑:“但我还是不明白,你既然已夺下他的剑,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老刀把子道:“因为他反正已活不长了。”
陆小凤吃惊道:“为什么?”
老刀把子道:“因为他已得了绝症,他的寿命最多已只有两三个月ad
陆小凤叹道:“这就难怪他急着要提前册立继承他的人
老刀把子冷冷道:“只可惜现在能够担当重任的武当弟子,都已死在我们手里。”
陆小凤盯着他,道:“所以他现在只能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老刀把子的手突然握紧,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些话你本不该说出来的。”
陆小凤苦笑道:““只可惜我忍不住要说。”
老刀把子忽然大声道:“娄金氏、关天武、杜铁心,高涛、海奇阔、顾飞云。”
他叫出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立刻就站了出来,瞪着陆小风。
老刀把子冷冷道:“你看这六个人能不能制得住你?”
陆小凤道:“只要两三个就足够了!
老刀把子冷笑道:“你难道还要他们出手?”陆小凤道:“我不想要他们出手。”
老刀把子道:“那末你为什么还不束手就缚?”陆小凤道:“因为我知道他们绝不会出手的。
老刀把子厉声道:“拿下他!
他叫的声音虽大,这六个人却好像忽然变成了聋子,连动都不动。
老刀把子瞳孔收缩,陆小凤却笑了。他微笑着道:“现在他们若是出手,只会去拿一个人。”
老刀把子道:“谁?”
陆小凤道:“你。”
六个人果然同时转身,面对着老刀把子,同时道:“你难道还要等我们出手?”
老刀把子全身僵硬:“若没有我,现在你们连尸骨都已烂光了,你们竟敢背叛我”
陆小凤抢着道:“他们并不想背叛你,只怪你自己做错了事。”
地室中居然一直都很安静,除了柳青青和小翠外,每个人都显得出奇的镇定,这些惊人的变化,竟似早就在他们意料之中。
难道这些人已全都背叛了他?
老刀把子的手握得更紧,道:“我做了什么事?’”
陆小凤道:“你的计划虽周密巧妙,却有个致命的漏洞。
老刀把子不信。
他的确无法相信,这计划他已反复思虑过无数次。
陆小凤道:“这计划中最巧妙的一点,就是你派出来参加这次行动的本都是死人,你再将他们改扮成另外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江湖中当然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行动。
他笑了笑:“只可惜这一点偏偏也就是你计划中最大的漏洞。”
老刀把子不懂。
这些话的确并不是很容易就能让人听懂的。
陆小凤道:“你若将高涛扮成水上飞,犬郎君的易容术纵然妙绝天下,还是有人会认出他来的,至少水上飞的朋友和亲人总能认得出。”
他拍了拍“管家婆”的肩:“可是你将他扮成了这样子,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样一个人存在,当然也就没有人能认得出他。”
这些话说得就比较容易让人听懂了。老刀把子当然也懂,这本是他计划中最基本的一个环节。
陆小凤道:“可是你忽略了一点。”
老刀把子忍不住问:“哪一点?”
陆小凤又指了指“管家婆”的脸:“高涛能扮成这样子,别人当然也能扮成这样子。”
老刀把子承认。
只要有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再加上一个易容好手,任何人都能扮成这样子。
陆小凤道:“高涛扮成这样子后,没有人能认得出他,别人扮成这样子,当然也没有人能认得出。”
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样一个人存在,所以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他,连老刀把子都不例外。
老刀把子的手突然开始发抖,道:“难道这个人已不是高涛?”
陆小凤笑道:“你总算明白我的意思了ah
这“管家婆”也笑了笑,用力撕下脸上一张人皮面具,竟是个年纪并不太大的女人。
这个人当然不是高涛。
陆小凤笑道:“这位姑娘就是昔年公孙大娘的好姐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一时找不到高涛那样不男不女的管家婆,只好找她来帮忙了。”
老刀把子怔住。
陆小凤道:“你能将高涛扮成这样子,我当然也能请人将她扮成这样子。”
老刀把子恨恨道:“是不是犬郎君出卖了我?”
陆小凤点点头,道:“因为他也是人,并不是狗,连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人。
老刀把子道:“他还没有死?”
陆小凤道:“他若死了,我们怎么能将这位姑娘扮得和那管家婆一模一样,连你都看不出。”
老刀把子道:“这张面具也是高涛脸上的?”
陆小凤道:“是从他脸上剥下来的。”
老刀把子道:“高涛呢?”
陆小凤道:“他管的事太多了,已经应该休息休息。”
柳青青忽然道:“就是那天晚上,在叶凌风的山庄里,你做的手脚。”
现在她才想到,那天晚上灯灭了的时候,为什么找不到他们的人了。
陆小凤将高涛、顾飞云、海奇阔制住,将另外三个人改扮成他们的样子,而且是用同一张人皮面具,经同—人的手改扮的。
柳青青道:“那天犬郎君也在?”陆小凤道:“他一直都在那里等着。”
他微笑着道:“我们下山的第二天,我已叫人找了条同样的狗来,乘着溜狗的时候,将他掉了包。”
狗的样子都差不多的,除了很亲近它的人之外,当然更不会有人能分辨得出。
柳青青叹道:“我早就觉得替你溜狗的那个堂倌可疑了。”
陆小凤笑道:“你的疑心病一向很重o)”
柳青青道:“那个挖蚯蚓的人呢?”陆小凤道:“他就是那个替我溜狗的堂倌。”
柳青青道:“他究竟是谁?”
陆小凤道:“司空摘星!”
当然是司空摘星。
这名满天下的独行侠盗,不但轻功高绝,机智过人,而且他自己是个易容好手。
柳青青道:“难道这里所有的人都已不是原来那个人了oo
陆小凤道:“只有两个人还是的。”
柳青青道:“哪两个?”陆小凤道:“一个我,一个你。”
柳青青道:“那天你们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
陆小凤道:“因为你和老刀把子太接近,我们怕他看出破绽来”
柳青青咬着牙,忽然一拳往他的鼻子上打了过去。
陆小凤没有闪避,她也没有打着。
她的手很快就彼人拉住,可是她的眼睛却还在狠狠的瞪着陆小凤,大声道:“我只想要你明白一件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柳青青道:“现在唯一跟我最接近的人就是你”
陆小凤心里有点酸,也有点疼。
可是一个人若是要做一件对很多人都有好处的事,总不能不牺牲一点的。
他尽量装作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泪痕,尽量不去想这件事。
就算要忏悔流泪,也可以等到明天,现在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
因为他是陆小凤。
有人拨亮了灯光,地室中更明亮。
老刀把子反而镇定了下来,又问道:“你们既然早已控制了局面,为什么还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陆小凤道:“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老刀把子究竟是谁,所以—定要诱你入彀。
这才是他整个计划的关节,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见老刀把子的真面目。
还没有人看见过。
老刀把子冷笑道:“现在你们总算很快就可以知道我是谁了,只可惜铁肩他们已永远无法知道:”
陆小凤忽又笑了笑,道:“你真的以为他们已全都死了?你看看这些人是谁?
地室的人口忽然打开,一行人慢慢的走下来,正是刚才已倒在血泊中的铁肩、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飞、巴山小顾、鹰眼老七,和武当弟子中五大高手。
那高大威猛的老人居然也在其中。
石雁走在最后。
他刚走下来,地室的门还开着。
陆小凤正在说:“有了王老前辈、司空摘星和犬郎君这样的易容好手,要假死当然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何况”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刀把子突然蹿起,箭一般蹿了出
他掌中已有剑,出了鞘的剑。
他的人与剑似已合为一体,闪电般击向石雁。
石雁也有剑。
剑柄中的秘密被取出,七星剑又重回他手里。
他想拔剑,可是肋下忽然一阵刺痛,新伤和旧疾同时发作。
老刀把子的剑已在他咽喉,人已到了他背后,用一只手拗住他的臂:“你们谁敢动,我就杀了他!”
没有人敢动。
虽然他已有了绝症,还是没有人能眼看着武当的掌门人,这忠厚正直的长者死在剑下。
所以大家只有眼看着老刀把子往后退。
老刀把子冷笑道:“我的计划虽未成功,你们的计划看来也功亏一蒉。”
陆小凤苦笑道:“我们若答应让你走,你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老刀把子道:“不能。”
他大笑,又道:“永远没有人再能看见我的真面目,永远没有”
笑声突然停顿。
他的人突然向前栽倒,滚厅七八级石阶,仆倒在地上,背后鲜血泉水般涌出。
他的竹笠也滚了出去。
一个人慢慢的从石阶上走下来,手里一柄长剑,剑尖还在滴着血。
陆小凤脸色忽然变了。
若不是因为他脸上还有面具,大家定会大吃一惊的。
因为他脸色实在变得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