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应当顺应它并且争取最好的结果。精明的阿拉卡借此机会施展浑身解数讨好多明戈。由于多明戈特殊的身份及影响,阿拉卡对多明戈的巴结简直可以说不遗余力。
在组建四大兵团期间,阿拉卡为了巴结多明戈费尽心机就不说了。前一段时间,公爵亲卫第一大队、狼牙大队和一个飞翼小队加入蝎狮佣兵团,阿拉卡又借此机会对多明戈大肆行贿。阿拉卡以飞翼小队隶属于猞猁兵团为借口,以佣兵薪金的形式送给多明戈一批极为精良的装备,令多明戈成功地组建了四大兵团中装备最为精良的亲卫部队。当然,公爵亲卫第一大队和狼牙大队并没有收到任何所谓的佣兵薪金。在阿拉卡不着痕迹的笼络下,感觉如沐春风的多明戈差点就将阿拉卡当成了生平的第二知己。
马迪尔的不动声色和多明戈饶有兴趣的表情,令阿拉卡更添信心。
“如果除去购买粮食的花费和对军队的投入,国库上个月的收入将会比布雷西亚历史上任何三个月加起来的收入还要多。大家应该知道,收购粮食是首相大人亲自下达的命令;面对军队的装备和训练的投入,则是代理军事大臣的强烈要求。我还得补充一个重要的情况:我国的粮食进口历来严重依赖玛哈亚公国和英格兰尼。英格兰尼与我国处于敌视状态,而玛哈亚公国目前又处于战乱之中,导致收购粮食的费用疯狂飙升。”
接着,阿拉卡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种受到委屈的表情。他的腔调中甚至含有一丝不意察觉的哭意这只能说阿拉卡对表情的火候掌握得非常恰当:如果太明显,则显得过于做作;如果雷昂看不出,那么这个表情又白费了。
“诸位,我对自己所作出的成绩问心无愧。可是即使我每个月能够赚一百万金币,但是如果别人一定要花一百二十万金币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或许是被阿拉卡卑微而可怜的神态所打动,或者是被阿拉卡那种不太明显的哭意所感染,雷昂悚然动容。他盯着几近呜咽的阿拉卡,眼中流露出关注的神情。雷昂的嘴唇揪动,他下意识地瞟了眼放在面前的文件资料,呐呐地解释道:“我确实没有注意上个月具体的财政支出。我为自己的冲动表示抱歉。对不起。”
阿拉卡眨眨微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以无比诚恳而且激动的语气对雷昂说道:“虽然说我所作的一切只需要对我的主公负责,别的人怎么想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即使遭受千夫所指,我也毫无畏惧。能够得到素有耿直清廉之名的雷昂大人的理解,我确实是心满意足了。”
对阿拉卡的了解并不深刻的雷昂立即被他那种“真情”流露所感动,顿生知己之感。他冲着阿拉卡露出友善的笑容,微微点头。
马迪尔从小就非常了解阿拉卡的性格,不过,他还是对阿拉卡的欺骗手段越来越炉火纯青而感到惊讶。马迪尔甚至开始怀疑,在自己向兰仆老师学习武技的同时,阿拉卡向兰仆老师所学习的知识中是否包含着骗术。要知道,阿拉卡从只会干嚎变为可以随时随地泪流满面,正是在兰仆成为他的老师之后的惊人变化。况且,此时那种无需流泪却可以令眼眶变得微红的本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对阿拉卡的欺骗行为不以为然,特别是欺骗的对象是一名正直的老人。可是随着经历的增长,马迪尔对于骑士八大守则也有了更为深刻的领悟。以目前布雷西亚的周边形势看,粮食收购确实比往年更为困难,然而阿拉卡却丝毫没有打折扣地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阿拉卡虽然确实犯了七宗原罪之一的欺骗,但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布雷西亚。所以正直的马迪尔无奈地选择了沉默。
看到雷昂这么快就倒戈了,布雷西亚本土贵族的阵营士气略受打击。一名将近六十岁的精瘦老人站起身,打算以迂回的方式攻击阿拉卡。
他一脸严肃地质询马迪尔:“首相大人,以前矿业和冶金方面的事务是由我来进行管理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在公爵大人不在的期间,听从财政大臣的教唆,宣布增添矿业大臣和冶金大臣这两个职务。我确信,这是一种越谮的行为。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于任何人,哪怕是决斗的对手,马迪尔也不会缺少丝毫的礼貌。马迪尔稍稍对提问的农业大臣欠了欠身,正准备对此进行解释的时候,对礼仪了解并不多而且不是很喜欢遵守的阿拉卡插言道:“阁下,在矿业和冶金由您主管的时候,我国在这两个方面的收入有多少?可是在由我提名的矿业大臣和冶金大臣的领导下,这两个行业对国库作出的贡献又是多少?这其中的差别可不仅仅是一两倍。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提供去年和今年的财务分析报表。事实胜于雄辩,我想,这件事无需多说什么吧。”
阿拉卡一针见血地指出农业大臣最为痛恨的事实,令农业大臣脸色气得铁青。他虽然气得嘴角直哆嗦,却坚持反驳:“我所要讨论的,并非是财政问题。如果一切事情都以是否能够增加国库收入为依据,那么我相信阁下您在将来一定会提议,令妓女在布雷西亚合法化。也许,您会很热衷担任妓女大臣一职也说不定呢!”
农业大臣喘口气,激动地说:“我从来不知道,在没有国主的认可下,首相居然有权增加大臣的职位!”
看到阿拉卡准备继续与农业大臣进行舌战,安丽丝轻咳一声。这时,阿拉卡和农业大臣这才同时意识到,在场还有一位女士。而更为糟糕的是,这名充满着雍容高贵气质的女士,还是布雷西亚的国母!
阿拉卡偷偷瞟了一眼安丽丝,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至于农业大臣,则因自己一时的激动而悔恨不已。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呐呐地对着安丽丝说道:“国公夫人,我为自己失仪的行为而后悔不已。请您接受我最诚恳的歉意。”
安丽丝向全场扫视了一眼,突然间散发出一种令人惊讶的威严气息。会议厅内许多大臣感受到国公夫人的变化,小心翼翼地垂下头,屏住了呼吸。
对于国政丝毫不感兴趣的兰丝只是迫于安丽丝的请求才参加内阁会议的。此刻,一直紧闭着双眼进行冥思的国师突然惊讶地睁开眼睛,细长的眼缝中射出几缕犹如实质的精光。他眨了眨眼睛,露出既欣慰又忌妒的神情。随即,兰丝继续旁若无人地进行冥思起来。
事实上,那种将兰丝从冥思中惊醒的威严气息通常只有三种人拥有。一种是便是皇帝的子女,他们自小就接受众人的膜拜,由此养成了傲视天下众生的感觉,待他们成为皇帝、亲王或是皇后、女王之后,这种威严气息就会显得更为凌厉;还有一种是绝世名将,那些在军伍中承受血与火考验的老兵们所接受的名将,无一不拥有那种威严的气质;最后一种人便是嫁给国王或是与女王结婚的人,在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人中大多数都会有所改变。
马迪尔不禁感到奇怪。多明戈在布雷西亚人面前的那种威严感总是有些神经质的感觉;兰特成为公爵后,虽然与普通士兵们嘻笑的表情变少了,但是他很少表现出威严的一面。安丽丝成为国母的时间并不长,居然一下子就拥有了这种特质,实在令人很难理解。
“增添矿业大臣和冶金大臣这两个职位,是得到我批准的。公爵不在国内,我暂时代为摄政。那个人事任命的宣告文书上,有我代替公爵盖上的印章。相信这一点,农业大臣不会质疑吧。”
农业大臣察觉安丽丝的语气并不严厉,简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哪敢说半个不字。
农业大臣赶紧顺水推舟,他低垂眼睑,不敢观察国公夫人的表情。“首相大人,我居然没有注意人事任命宣告文书上的印章,实在是太粗心了。这种行为真是令我无地自容,请您务必要原谅我的无礼。”
身为水利大臣的戴维子爵是爱若麦郡最大的奴隶主,他是反对改革最为激烈的贵族之一。戴维不甘心讨挞阿拉卡的行动失败,霍然立起,以压抑的声音质询。
“财政大臣阁下,在上次议会时,您提出的关于蓄奴税相关规定的暂行办法引起了大多数贵族的反对,不知道您为什么一意孤行强烈要求公布这一法案?我想知道:您定下那么高的蓄奴税,到底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生于天地之间,就注定了他的权利和义务。奴隶应该全心全意地为主人工作,平民应该老老实实地纳税服役。而贵族们,可以成为一名高贵的骑士,与邪恶的敌人进行不屈的斗争,保护我们的国公和国家!可以在科学、艺术方面为人类作出贡献。也可以选择成为各级官员,管理那些没有头脑的平民和奴隶。”
戴维面带鄙夷的表情说道:“我理解您曾经身为平民的心情。可是您这么做,却违背了人类社会一贯的传统。用您那从小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大脑仔细想一想:布雷西亚的农业经济中,奴隶与自由平民的比例为一比二。布雷西亚的粮食产量本来就不足,而您定下那么高的蓄奴税,蓄奴已经成为无利可图的行为!现在已经有许多贵族迫不得已将奴隶释放成为自由民。这样一来,布雷西亚的农业经济会遭受严重的打击。难道您打算明年饿死全布雷西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