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郑小宝闻听中年汉子如此诋毁自家教头,立刻大声反驳“胖子哥打仗可聪明了,总是能想出最省事儿的招数。上次偷袭右旗王府,就是他带领几个人先摸进去俘虏了伪军的连长,然后从里边给我们打开的府门!”
“那一仗,光俘虏就抓了七十多个,我们自己也三个轻伤,一个重伤!大伙过后都夸胖子哥的计策好,可是让大伙省老鼻子事儿了!”另外一名绰号叫田鼠的小战士,也凑上前替张松龄表功。
“是啊,最后有几个伪军躲在炮楼里不肯出来投降,也是胖子哥用步枪封住了射击孔,掩护着赵队长用手榴弹解决了他们!”带着明显蒙古人相貌的小吉布也梗起脖子,大声替张松龄张目。
少年人心里都有英雄情节,在他们这些小游击队员心目中,读书好、枪法准、会开炮、懂打仗,待人又没什么架子的张松龄,简直应该就是所有人敬重并效仿的楷模。除了一手创立了游击队的大队长王洪之外,其他所有干部战士,包括骑兵教头赵天龙在内,都没资格跟胖子哥比肩。
“他那是傻大胆儿!”同样一件事情,在张松龄的大哥张寿龄嘴里,就完全变成另外一种解读。“万一被人家发现,跟着他进去的弟兄们谁也甭想囫囵个出来!”
话虽然说得凶,看向自家弟弟的目光,却又变得温柔了许多。弟弟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身材比离开家之前足足窜出了一尺还多,肩膀也变宽了四五寸。以前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摸到他的头顶,而现在,却要踮起脚尖,才勉强做到。两年,这不过是两年时间而已
“哪能呢,哪能呢!张兄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就像去年秋天,他”赵天龙等人见状,赶紧又鼓动唇舌,把张松龄加入游击队以来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向张寿龄汇报了个遍。什么带着鬼子汽车队子在草原上兜圈子了,什么奇袭白俄土匪的机枪阵地了,什么帮助王大队长设下圈套,两炮炸碎白俄土匪,蒙古伪军和日本鬼子三家联盟了,林林总总,天花乱坠!
借着这个机会,张松龄也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嘴角的血迹,涎着脸,慢慢朝自家大哥面前蹭“哥,您怎么到这里来了。爹和二娘他们都还好吗?!”
“好,暂时还都没被你给气死呢,能不算好么?”张寿龄把眼睛一瞪,本能地就想让自家弟弟再尝几记老拳。胳膊举到了半途,却又想到弟弟好歹也是个军官了,不能太折了他的面子。恨恨地朝身边的桌子上拍了一下,咬牙切齿“你既然让爹知道了你自个儿还活着,他能不逼着我出门找你么?好在这一片儿我以前常来,不至于两个眼睛一抹黑!”
“我,我”想到父亲那么大年纪了还在为自己担惊受怕,张松龄心里头就觉得好生难过。红着眼睛,喃喃地解释“我,我本来想托人捎信给你们的,但,但是又怕托的人靠不住,把消息走漏到小鬼子耳朵里头,给你们惹来灾祸!”
“你还知道自己会给家里头招灾啊!”张寿龄猛然扑到了弟弟身边,然后又强压着打人的冲动一步一步往后退“你,你可知道为了摆平你的事情,爹费了多大的劲儿?!从县长,保安队长,一直打点到巷子口的保长家里,就连以前从来不敢直着腰跟咱爹说道的孙二癞子,都从店里头顺了两张皮子走!”
“孙二癞子!他,他怎么敢,敢到欺负到咱们家”张松龄气得直打哆嗦,真恨不能立刻插翅飞回去,把欺负老爹的那些汉奸和地痞流氓们,一个个全部干掉。
“怎么不敢?!”张寿龄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数落“你跟小鬼子做对还得到过政府表彰的事情,在他眼里就是罪证。爹虽然买通了县里头那些当官的,可孙二癞子如果真的豁出去闹,那些当官的少不得也要给日本人一个交代!”
“唉——!”张松龄长长叹了口气,无言以应。以前总想着自己行得正,走得直,打鬼子打得问心无愧。如今看来,自己为国家为民族流血,反而都成了罪行!怪不得鲁迅先生说中国人的问题出在精神上,有大量的伪县长和孙二癞子这种人在,被小鬼子一下子鲸吞掉四分之三疆土,又算什么稀罕?!
见好朋友因为拖累了家人而惴惴不安,赵天龙非常同情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你别难过,那些人的兔子尾巴长不了。等哪天咱们的队伍打回去,不用你自己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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