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其实,三白老人这一层用心是多余的,以玄龙的素养而言,在三白老人的殊恩之下,白男就是对他再无理些,他也不会记恨于心的。
严格说来,白男这次粗心,实在是玄龙和他白男的幸运,否则的话,玄龙可能只能成为三白老人的一位贤孙婿,而没有将来的一番壮烈事业了。
当下,白男将玄龙调笑一阵之后,又朝侯四催促道:“侯四叔,轮到你说川中发生的趣闻啦。”
侯四笑了一笑,先朝三白老人问道:“关外神驼,人称天下第一偷的马威,这个人物,白老想必也有个耳闻吧?”
三白老人点头道:“老朽曾数次为了调制‘九转流青丹’往关外配药,关外神驼这个人,仅是略闻其名,本人却未曾见过。假如他的师傅不是当年的威震关外的独臂老人的话,独臂老人在世时,倒是和老朽有过几次交往。不知此人是否即为独臂老人之后?”
侯四道:“正是此人。”
三白老人道:“既为独臂老人之后,想来当是个正派人物了。”
侯四道:“白老所见,一点不错。此人虽以善偷闻名,却非江湖一班鼠窃之辈可比。不但武功高绝,为关外第一人,就以中土武林而言,也甚少人能望其项背。此人武功固高,爱惜羽毛尤甚,这次发生在川南的事件,便是明例。”
玄龙心跳不已,他多希望能得到一点摄魂叟、神驼、双小、清净上人,甚至于仅悉其名的独孤子他们一班人的消息啊!神驼入关的原因,他是晓得的,现在听侯四说起,倍感亲切。
关心自己所熟悉的事,关心自己所熟悉的人,正是人之天性,玄龙何能例外?
神爷对他,多少也算有点思惠,想起神驼那种粗扩中令人有亲切之感的音容笑貌,不禁为之神驰。
这时,听得侯四继续说道:“白天有人自川南而来,事件发生的始末据说是这样的——”
前次,群雄会于江西九宫山,向老衲逼讨“一元经”时,关外神驼马威也已去至现场,只是没有露面而已。后来他见老衲禅师宣布此经既已成武林中众矢之的,理应广为宏扬,俟天下武林道全体知悉后,三年后的十月廿五日,公决于湘南九疑山,群雄并无异词,知道大局已定,来日方长,便悄然引身而退。
神驼离开九宫山后,又赶到川东巫山独秀峰,在三清观中,碰到丐帮掌门人摄魂叟古一之师徒,便和观主独孤子等人盘桓了几天。这段期间内,五台山普渡寺,过去以“千面罗汉”闻名武林,嗣后落发改号清净上人的柯云中,也来过一次,上人到达后,朝摄魂叟交代道:“事情尚无眉目,路闻传言,三年后九宫山将举行武林大会,到时候希望能够大家见到面!”说完便即匆匆离去。
金刚掌侯四说至此处,先朝三白老人望了一眼,三白老人微微一点头,又朝玄龙望了一眼,玄龙也戚然地点了一下头。
白男见状,甚为不解,皱眉向侯四问道:“千面罗汉这个人我听说过,他和丐帮掌门人交代的‘事情尚无眉目’,是指一件什么事呀?”
侯四支吾地道:“大概与一元经有关吧?”
白男不耐地道:“正文还没有说,先就来了这么支支节节的一大堆。”
侯四赔笑道:“正文开始了,之后,众人订了后会之期,各自散去。关外神驼因为川南有人以‘天下第一偷’五个字留名作案,显是居心与他这个正牌的‘天下第一愉’为难,想将事件的真相弄弄清楚,便迳自溯江而上,往川南赶去。
川南的范围很广,神驼到哪儿去找那个冒牌的‘天下第一偷’呢?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先在大地方碰碰看。
于是,他在江津登了岸。
在江津神驼一连明查暗访了三天,毫无所得。就在第三天夜里,江津西南的白沙镇却出了案子。一家姓李的大户人家失窃了二十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失窃现场赫然留有“天下第一偷”五个炭笔大字。
神驼闻讯,震怒异常,连夜赶至白沙。
在白沙,又访了两天,音息杳然。
神驼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邻近白沙的石门又出案子,一宦之后失窃了一幅宋时名书画家米南宫(米芾)亲笔题画的‘长生殿’,不消问得,当然又是那个冒牌的‘天下第一偷’的杰作了。
等到神驼赶到石门场,石门场又平静下来了。
石门场刚刚太平下来,北边的油溪又生出了麻烦。神驼赶到油溪,永川又有了案子
神驼冷静下来一想,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对方看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他从关外赶至,不但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在有意逗着他奔东赶西地耍了。
神驼细细盘算,当今武林中,干他这一行而具如此身手的,实在不上三二个。就这三二个同行中,他很清楚,谁也强不了他姓马的去,更没有谁敢平白地找上老驼的麻烦。最后他认定,这个冒牌的‘天下第一偷’如果不是他的仇家,便是一个刚出道,自恃艺业过人,想藉跟他斗法一举成名的后生小子。
神驼恨恨地想:‘臭小子,只要给我老驼逮住,嘿,总有你小子的乐子。”
在通盘思考过一遍之后,神驼得了一计。
他现在在油溪,永川已经出过案子,再赶去也是白费。下一个遭殃的地方,他知道,不是太平铺,便是来凤驿,唯一的办法就是兜头拦截。
当夜,他悄悄向来凤驿赶去在对方认为他将往永川赶去的时候。
赶到来凤驿,天才三鼓。
他是以最快脚程赶到的,他知道,即使来凤驿是对方的次一目标,今夜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对方可能刚自永川动身,也可能已去太平铺。在这段空隙里,他正好将来凤驿的几处可能被选为下手的对象,先端探清楚。
来凤驿是个居民不满二百户的小镇,神驼以他那种特有的经验,四下转了两个圈,先后不到顿饭光景,便已找到一家有着三进四合厢房的大户人家,他知道,除非那个冒牌的‘天下第一偷’不来此间便罢,要来,这户人家一定是首先下手之处。
他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索性连客栈也不住,拼着熬上两夜寒风裂肤之苦,便在那户人家屋脊上掩蔽之处潜伏下。
神驼这一着棋还真没有走错。
第二天,风平浪静。
第三天,太平铺出了事。
第四天,浪静风平。
于第五天,三更左右,已连续挨了四夜刺骨冷风的关外神驼,突然听得一阵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精神陡然一振,知道是那话来了。刹那间,四日夜的辛劳为之消失一净。
伏身抬眼循声搜去,一条瘦小的黑影,正以上乘的轻身功夫,象飞燕掠水般,从他面前二丈之处,向第三进内院,轻烟似地,一晃而入。
神驼暗赞道:‘好俊的身手,他要是自称天下第二偷,倒是当之无愧!”
因为对方形迹已露,神驼反倒从容起来,他并不担心对方会逃出手,颇想先在暗中欣赏一下对方下手的手法,以及门派家数。
关外神驼能赢得‘天下第一偷’的美称,身手自是别具一格。当下,徽一欠身,已自伏身之处立起,脚尖一点瓦面,那个又粗又大的身躯居然像一团柳絮般飘然腾空,觑定黑影消失之处,向第三进后院纵去。
时值夜半,后院左侧厢房中居然仍有灯光露出。厢房屋檐下,淡淡地倒垂着一条人影,神驼知道,那便是数月来扰得川南一带鸡犬不宁的,冒牌的‘天下第一偷’了。
在目前,以关外神驼的身手来说,若来个出其不意,猛加狙击,那个冒牌的‘天下第一偷”不管他武功高低,在不知黄雀在后的疏于防范下,决不难手到擒来。
可是,神驼天生一副与众不同的脾气,在没有见到正主以前,满腔怒火,恨不得将对方抓住之后碎尸万段,方足泄恨。但一朝碰上,好奇心又起,认为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不必忙在一时,看他如何闹鬼,也是一乐。
当下,绕身走至厢房后窗下,轻轻拨开一道狭缝,眯起半边眼睛,望将进去。
他这样做,不但屋中的一切,一目了然,那个冒牌货将如何下手,也逃不出眼去。
只见屋中,布置雅洁,四壁挂满书画。屋中有书桌一张,两个中年文士正在离书桌三四尺处,隔着一个高脚火盆,相对而坐。
两个文士,均在四十左右,一个略瘦。火盆上暖着一个锡壶,酒香四溢,二人手上,各执酒杯一只,原来是两个笔墨知己,正作冬日拥炉,饮酒以消长夜之清谈。
这种善良的书香之家,在神驼来说,正是他‘三不偷’的第一戒‘善良’。
他皱眉想道:‘在这个酸气冲天的书房里,前面檐下那个臭小子想偷什么呢?’”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