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晨冷雾里。
长沙古都。
城南十里的湖心亭。
静静的浅水,淡淡的新月。
徐徐的夜风,疏落的寒星。
诸葛兰翘首四望,不耐烦的在亭子通道边岸的堤上来回的踱着。
她不时摸摸腰际围绕着的竹剑剑柄,望着长沙方向的来路。
眼看已是初更已过,二更将起时分。
一道流光,从远远一丛矮树梢头掠起数丈。
不用看,那定是“玉金刚”司马玠的身形,而且是展着岳震天的“天马行空”的轻功而来的。
诸葛兰迎上湖心亭去,招手道:“好大的架子,我候驾多时了!”
司马玠“唰!”一式“潜龙人海”落在亭子的石阶之上,含笑拱手道:“兰妹妹!别来无恙!”
他的风采依旧,人如玉树临风,神情爽朗明快。
诸葛兰心中虽有无限的怒火,但不知怎的,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慰。
她耳闻司马玠之言,不由怫然道:“什么妹妹姐姐的!拿肉麻当有趣!”
司马玠含笑道:“怎么!我们”
诸葛兰抢着娇叱道:“我们应该比划比划了!”
她“吃”的一声,抽出了那柄竹剑,振腕抖动之下闪闪发光,耀目生辉。
司马玠依旧微笑道:“许久未见,一见面就兵戈相向,这是何苦,何况我们既无深仇,又无大恨!”
诸葛兰竹剑抖动,几次想振腕出手,终于忍了下来,却冷然—笑道:“既然你无意一见面就动手,我们可以改变方式,谈谈往事如何?”
司马玠忙不迭地陪笑道:“好极!长夜清谈,也是妙事!”
诸葛兰道:“这可不是白头宫女谈天宝旧事。”
司马玠缓步上了石阶道:“谈什么哩?”
诸葛兰竹剑在手,就着亭子的栏干上坐下道:“谈谈你与‘白花蛇’的事如何?”
司马玠闻言,豪放地笑起来道:“噢!想起来,那一次你的玩笑可开得真太大了,差一点”
诸葛兰的秀眉一掀道:“你瞧!你这份乐意的劲头!”
司马玠兀自不觉,依旧喜孜孜地道:“想起来真是又惊险,又有趣!”
诸葛兰的脸色一沉道:“你还回味无穷是吗?”
司马玠依旧道:“也真有意思”
诸葛兰大声叱道:“呸!无耻!”
司马玠这时才看出来情形有异,忙道:“你你是说我无”
诸葛兰道:“不说你说谁?”
司马玠不解地道:“我有什么事,扯得上无耻二字!”
诸葛兰道:“你心里明白!”
司马玠直接了当地道:“我不明白!”
诸葛兰气忿至极,沉声道:“难道要我揭开你的假面具?”
司马玠这时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忙不迭地道:“假面具!
我有什么“
诸葛兰气得粉面铁青,又羞又怒,霍地站了起来,逼近了司马玠,怒恼至极地道:“我问你,你与‘白花蛇’一路之上做了些什么事?”
司马玠奇怪地道:“我被你点了穴道,一路上话也说不出!”
诸葛兰道:“废话!过了铁构沟,你穴道解了之后呢?”
司马玠回忆地道:“碰见了铁树银花巫三姑,提起了司马刚家中的旧事,才侥幸解了穴道免了场灾难!”
诸葛兰道:“以后呢?”
司马玠沉吟片刻道:“以后”
诸葛兰冷兮兮地道:“以后就红鸾星动,艳福齐天!”
司马玠摇手道:“从何说起,以后我赶回了‘潜龙古堡’!”
诸葛兰道:“你没有到南岳鬼愁洞?”
司马玠道:“那是离开潜龙古堡,知道你们大伙儿去了南岳,我才随后赶去!”
诸葛兰道:“以后的事你不用说了!”
司马玠道:“为什么?”
诸葛兰道:“一则是‘白花蛇’已原原本本的不打自招,亲口承认!”
司马玠莫明其妙地道:“承认什么?”
诸葛兰又道:“二来嘛!是我亲耳听到的,你应赖不了吧!”
司马玠更加糊涂道:“你亲耳听到的?这就奇怪了!”
诸葛兰道:“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觉得这两句俗话有没有道理?”
她娓娓道来,冷峻的态度,比大声吼叫,还要使人难以消受。
司马玠倾神片刻,忙道:“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
诸葛兰怒不可遏地道:“我亲耳听”
司马玠提高了嗓门也朗声道:“就因为你说亲耳听到的,所以我说不可能!”
诸葛兰不屑地道:“我编造你的谣言?”
司马玠辩白道:“你也无此必要,我想这是误会i”
诸葛兰冷笑道:“误会?一笔带过,好聪明的词令!”
司马玠缓缓地道:“我且不问这误会是什么,只请你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明白!”
诸葛兰俏皮地道:“你尽力编排吧!我愿闻高论,洗耳恭听!”
司马玠道:“我进入南岳,就被引进了螺蛳谷,当天晚上,就碰到了你练功,你比我先三天已困在螺蛳谷,怎能亲耳听到我有什么无耻之言哩!”
诸葛兰不由一怔。
司马玠又道:“我遇见了‘铁树银花’巫老前辈,是一天,赶回潜龙古堡是一天,又由古堡赶到南岳是一天,恰巧,你是我被王伯燕送走的当天,赶到南岳,三天的时间分钞也不差的呀!”
诸葛兰沉吟的计算一下。
司马玠又道:“铁树银花巫三姑,可以作证,潜龙古堡的人,可以去问,在时间上,你没有亲耳听到我说话的可能!对不对?”
诸葛兰盘算着司马玠的分析,绝对不假,也百分之百的合理与事实相符。
但是她仍然挑剔道:“在铁树沟你与‘白花蛇’穴道被解后,‘白花蛇’的人呢?”
司马玠直话直说道:“铁树银花巫三姑留下我,‘白花蛇’被‘八臂金刚’龙啸天押回南岳!”
诸葛兰闻言,不由恍然大悟。
再回想当日所听到的淫声秽语,那男的口音,的确不是司马玠,但她没想到龙啸天。
然而,她却追根究底地道:“既然如此,为何在‘天地教’中,‘白花蛇’她亲口承认与你有”
她由于怒气已消,羞容不觉满面,桃腮红到耳根,那头偏过一旁。
司马玠不由一笑道:“吃!你真是位憨姑娘”
诸葛兰不由娇嗔道:“谁有你聪明呀!”
司马玠笑道:“‘白花蛇’什么话说不出,你能信她的吗?
再说她幸灾乐祸,恨不得我们火拼,无事生非,乃是意料之事!“诸葛兰的脾气是刁蛮的,一时改不过来,抵死挣出点无理的理由道:“一个女人家,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子,来挑拨别人的是非呀!”
司马玠徐徐地道:“这是观念问题,她为了达到目的,不会选择手段的,慢说是一句话,就是”
他说顺了口,差一点把“真个”二字也说出来。
诸葛兰好容易找到一点空隙,追问道:“就是什么?”
司马玠的脸色也不由一红道:“就是就是”
他半晌接不下去。
偏生诸葛兰不舍地道:“说呀,就是什么!”
司马玠笑道:“就是再卑鄙的话,再下流的手段,她也会不惜一切造谣中伤的!”
总算他一时机智,没有把“真个”二字说出来,可是十分勉强的态度,是瞒不过诸葛兰的哩!
她羞答答地一啐道:“呸!算你胡扯扯上了!我告诉你这档子事,暂且到此为止!”
司马玠道:“暂且二字用的另有含意吗?”
诸葛兰的小嘴呶着,道:“当然,我要见了‘白花蛇’再找到龙啸天,我们四面对质!才算了结!”
司马玠道:“行了!现在该‘暂且’没事了吧!”
他把“暂且”学着诸葛兰的口音。
诸葛兰星目一瞟,半羞半恼的道:“少得意!十天了,你的‘天马行空十八扇’练得如何了?”
司马玠微笑道:“差的远!我们改期吧!”
诸葛兰忙不迭地道:“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等有关功力修为的大事,更不能儿戏!”
诸葛兰口中说着,人已出了湖心亭,一指对岸的一片草坪,又道:“喏!月明星稀,良夜迢迢,大家论论功夫,磋磨一番,也是雅事!”
司马玠道:“此时论道吟诗才是雅事,动刀动枪,岂不是大煞风景!”
诸葛兰娇声道:“谁同你咬文嚼字!武林只有动武,我等你!”
她说着,一腾身子上了亭子,接着脚尖惜力,穿空而起,半途中柳腰轻勾,双脚脚尖一靠,径由十来丈的湖心,穿向对岸。
姿势之妙,翩若惊鸿,力道之巧,妙不可言。
司马玠不由鼓掌喝道:“好!”诸葛兰已落在草坪之上,招手道:“谁要你喝彩!来呀!”
司马玠一时兴起,口中应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了”字声音未落,人已冲霄而起“天马行空”头前脚后,双臂前伸突分,身子电射而前,如同一支飞矢,也落在草坪之上,衣袂不振,纹风不起,规规矩矩的是天马行空的招式。
诸葛兰不由心折,暗暗点头,赞了声:“玉金刚就是玉金刚!”
司马玠落实地面,含笑道:“像不像三分样,有点‘天马行空’的意味没有?”
诸葛兰道:“客套免了吧,请亮摺扇!”
司马玠摊摊双手道:“真要考试一番?”
诸葛兰已横起竹剑,朗声道:“何必扭捏作态!”
司马玠退了一步,由袖内取出摺扇,且不打开,神态自若地道:“既然如此,请进招!”
诸葛兰并不迟滞,她一振竹剑,贯满了功力,脚下前滑侧让,朗声道:“小心!”
她一上手就用上了“龙门十剑”中“黄龙出洞”径取司马玠的中庭!
“龙门十剑”乃是“竹剑夫人”的成名绝学“黄龙出洞”
虽是普通的招式,在诸葛兰手中施出,却隐隐有风雷之声,看慢实快,一柄竹剑,仿佛由四面八方漫天而至,惊人至极。
司马玠不敢大意。
“唰!”
扇面打开,虚虚下按,人已借势而起。
就在他起身离地之际,腕端微震上抬,那柄摺扇也千变万化,消来势,扫剑锋,一气呵成,势如长江大河,澎湃汹涌。
名家招式,高深莫测。
两个青年顶尖的高手,展开了各具专长的一代绝学,虽然不是仇家拼命,但也令人惊心动魄。
诸葛兰的“龙门十剑”既经展开,其凌厉之势,形如迅雷疾电,招招不离司马玠的要穴。
司马玠的“天马行空”更是翻腾纵跃都是绝法,好比狂风暴雨,气势震山撼岳。
月光下,但见人如长虹,剑如月华,扇似狂飚。
三招以后,分不出是人、是剑、是扇。
但见一团光华,滚滚翻翻,蔚为奇观。
真是空前少见的一场龙争虎斗。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
人影乍合即分,光华顿时收敛。
司马玠微笑岳立,气色不变,朗声道:“龙门十剑,果然一代绝学,令人折服!”
诸葛兰也是鬓发不乱,含笑从容道:“天马行空算是后继有人了!”
司马玠拱手道:“惭愧,再让我练三五年,也许能得到十八扇的精华神髓!”
说着,收起摺扇,缓步向诸葛兰走来。
不料诸葛兰振腕抖剑道:“做什么?”
司马玠道:“彼此已练完了全招,该尽兴了吧!”
谁知诸葛兰不依地道:“不行!没分出胜负来,怎算结束!”
司马玠苦笑道:“我甘拜下风就是!”诸葛兰忙道:“不!不!更不成话!什么叫甘拜下风!”
司马玠又道:“二位前辈比了二十五年,依旧不分上下,我们又何必要争这一点呢?”
诸葛兰固执地道:“不!不!这一点是他二位前辈的愿望,也是我们的约定!”
司马玠忙道:“我可没有与你约定要分高低!”
诸葛兰却道:“不分高低,约定所为何来!请!”
她退后半步,立桩作势,一付咄咄逼人的神态,无转圜的余地。
司马玠却收起手中摺扇道:“请恕司马玠不再奉陪了!”
诸葛兰道:“不奉陪也得奉陪!”
司马玠近于哀求地道:“这是何苦呢?”
诸葛兰的个性刚强,她越是见司马玠软弱,越是逼得紧。
她沉声道:“你若是再不亮扇招,我可不客气了!”
司马玠仿佛下定了决心,不与诸葛兰再动手。
因此,他索性将摺扇纳入袖中,含笑道:“你杀了我,我也不再出手!”
诸葛兰鼓起小嘴道:“你看不起我!”
司马玠却侧过脸去,望着天际的月亮,口中淡淡地道:“任你怎样说,我是不怕狂风起,稳坐钓鱼台,是再不动手!”
他那付安闲的神态,原是存心使诸葛兰冷下这付心来。
谁知,偏偏诸葛兰是个倔强的傲性子。
她跺着脚喝道:“司马玠!你是存心呕我!”
司马玠目望天际,口中若有若无地道:“你杀我好啦!”
诸葛兰五内如焚,手中竹剑抖动有声,朗声道:“你以为我不敢!”
司马玠心知彼此不但无怨无仇,而且有心中深厚的情谊。
所以,他还是不回头,只把胸膛挺了一挺,轻松地应道:“不是不敢,是不必要!对不对!”
殊不料,诸葛兰一咬牙道:“你小心了!”
司马玠笑道:“谅你也下不了这个手!”
“咳!”
诸葛兰轻咳一声,突然手臂一抬,振腕扬剑,跨步前欺,口中吆喝道:“看剑!”
身随意动,招随声起,喝声中,人剑合一,认定司马玠刺去!
司马玠做梦也想不到诸葛兰真的会出招刺来。
他耳闻诸葛兰的吼声,又觉着有劲风刺耳,兀自觉着诸葛兰乃不过是虚用一招引诱自己而已。
因此他依旧纹风不动,安如磐石。
而诸葛兰呢?
她认为,司马玠既不出手,只有逼他应招。
另外,以司马玠功力之高,反应之快,这普通一招,断然不会误失的。
两人各存各的心思。
偏生,他二人的心思又是阴差阳错的如意算盘。
正应了:“说时迟,那时快。”
但听“0阿!”
“哎哟!”
两声惊叫,同样的动人心弦。
血光一闪,月光下惨变顿起。
诸葛兰的竹剑,竟插入了司马玠的肩头,深入三寸,鲜血触目惊心。
司马玠觉着不对,已自不及,百忙之中扭转“喉结”暴露了肩头。
两人同样的愕异,都是出乎意思,全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司马玠手抚伤口,顺着指缝流血,不知所措,连痛也忘了。
诸葛兰怔然执剑,目凝那渗出来的殷红鲜血,心中如同刀割,粉脸惨白。
两人都呆在那里。
片刻司马玠才讷讷地道:“兰妹妹你你”“哇!”
诸葛兰怔了许久,忽然一抛手中竹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双臂伸开,径向司马玠扑去。
她悔恨交集,抱紧了司马玠,伏在他肩头之上痛哭失声。
“软玉温香抱满怀”司马玠虽是正人侠士,但爱的情愫则与常人无异。
与自己肩头被刺时的情形一样,完全是出乎意外,同样的讶异,不过是一则以惊,一则以喜,讶异的情形不同而已。
他忘记了肩头的痛楚,反而以手轻抚着诸葛兰,劝慰道:“兰妹妹,这不值得伤心!哭他怎的!”
诸葛兰抬不起头来,抽泣地道:“我真该死,怎么会”
她泣不成声,深情毕露。
司马玠反而笑道:“算不了什么,何况,这是我自不小心,连你那一招极普通的‘白蛇吐信’都躲不开,怎能怪你!”
他越是这样自责,越发惭愧。
她抽泣道:“在庐山,我也犯了错误,今晚,我又”
司马玠忙道:“过去的让它过去!”
诸葛兰道:“可是现在现在”
司马玠又解说道:“现在只是皮毛之伤,我已逼功止血!你看,不是已经好了吗!”
就着月光之下,诸葛兰揉揉泪眼。
但见司马玠的肩头,血虽止住了,但一道寸许大小深有二寸余的伤口,几乎洞窗了肩胛,不由泪如雨下。
赶快由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口中嚼碎,涂在伤口处。
司马玠宽慰道:“幸而在肉厚的地方,再要偏内半分,肩井大穴被刺,这只手臂就要残废了!”
诸葛兰激动异常,呜咽地道:“玠哥!你原谅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爱的叫司马玠为“玠哥”不禁双颊如火,整个头低得埋入司马玠的怀里。
司马玠也不由心喜如狂。
他揽过诸葛兰的柳腰,在她耳畔道:“兰妹妹!有这声‘玠哥’,司马玠便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
诸葛兰又羞又喜,娇声道:“你不恨我?”
司马玠指天皙日地道:“兰妹妹!今生今世,我不但不恨你,而且只有更爱你!”
说着他低下头,目凝着深厚的爱意,俯身
诸葛兰猛然一推,忙不迭的退后几步,羞答答地咬着嘴唇道:“你好坏!”
司马玠得意地一笑道:“我坏?兰妹妹!我什么地方坏?”
诸葛兰娇羞道:“你不坏吗?你打算做什么?”
不料,司马玠朗声一笑道:“我打算抹去你脸上的泪水!”
诸葛兰羞着脸道:“巧辩!你分明是,打算打算坏”
司马玠摇头道:“不!你又猜错了,我要是真的坏,不等现在,在天地宫中我就坏了!哈哈哈!”
他忘了肩头的剑伤,仰天哈哈大笑。
诸葛兰不由一怔道:“你说什么?天地宫?你到了天地宫?”
司马玠并不回答,探手在怀内取出半截“风磨铜环”在眼前晃了几晃道:“兰妹妹!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这分明是诸葛兰跟“病金刚”焦健分手之时,焦健向她索取的东西。
诸葛兰探手怀内,也取出另外留下来的半截,望着出神。
司马玠笑道:“要不要对一对,符合不符合!”
诸葛兰不由笑道:“哦!我明白了!是你化装再次冒充焦健,进入天地教,对吗?”
司马玠并不回答,在怀中摸出一付人皮面具,忽然脸色一变,双手套上面具。
一抹脸,拉下了人皮面具,笑道:“还有三分像吧!”
诸葛兰道:“我没见过焦健,你既然能瞒住见过焦健的人,当然是酷肖十分了!”
她口中说着,不觉幽然一叹道:“都是你装神装鬼,不然,今晚的事也不会弄得这样糟呀!”
司马玠奇怪地道:“今晚的事与我假扮焦健有何关系?”
诸葛兰噘起小嘴道:“要是在天地教你露了本来的面孔,就可以与‘白花蛇’柳倚人面对面的对质呀!”
司马玠道:“哦!今晚的这一剑,原来是为了此事?”
他说时,望着诸葛兰憨憨而笑。
诸葛兰面红耳赤,娇羞不胜地道:“不!不!这一剑是误会!”
司马玠调侃地道:“哦!我说‘误会’,你就不依,现在可轮到你说误会了!”
诸葛兰不依地举起粉拳,作要打之势道:“你又坏!”
司马玠也笑着做出逃跑的姿势道:“不是我坏!是你不讲理!”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忘记了一切人世的扰攘,进入了轻松朴实的境地。
忽然“吃”
一声轻笑,起自湖心亭上。
这声轻笑的声音,虽然十分细微,然而在四野寂静万籁无声的夜里,却十分清楚。
况且,司马玠与诸葛兰耳目之聪,超过常人多多,更加惊异。
诸葛兰吆喝道:“什么人?”
湖心亭中,极为细微地道:“不知羞耻,大好湖山,被你污染了,还要问我是什么人?”
那人像是自言自语,但是,每一个字都传到对岸来。
月光下,但见湖心亭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着杏黄宫装的少女。水烟茫茫,看不清那少女的面目,但从她身材上打量,可算十分窈窕,料着也不会是丑陋的人。
司马玠低声道:“兰妹妹!此人不可轻视!”
诸葛兰道:“你认识?”
司马玠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口中却道:“她何时来的,我们茫然不知,足见她的功力修为,不在你我之下!”
诸葛兰心高气傲,最喜斗斗高手,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道:“伸量伸量,自见分晓!”
她说着,高声道:“哪一路的高人,这湖水是你的,还是这湖心亭是你的?”
亭上的黄衣女子鼻孔中一哼道:“既轻佻又泼辣!”
这六个字如同六把刀,诸葛兰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等评论轻视,不由大怒道:“出口伤人!就不算污染了太好湖山?”
黄衣女子也不饶人的提高了嗓门道:“我不像你在这儿打情骂俏!丢尽了天下女性的脸啊!”这句话更加严重的刺伤了诸葛兰的自尊。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竹剑,朗声道:“不要斗嘴!过来!”
黄衣女子分明也不示弱,她道:“过来何妨!”
口中说着,一式“乳燕剪帘”平着水面穿身而至,纹风不惊的落在草坪的一端。
诸葛兰仗剑迎了上去,娇叱道:“凭你这三脚猫也敢出口伤人!”
此刻两下对面,但见那黄衣女子,年约二十三四光景,柳眉杏眼,粉面桃腮,樱唇一点血红发亮,一头青丝光可鉴人,梳着一个风巢髻,风情楚楚,十分动人。
天生的一个美人胚子。
那黄衣女子的一双俊眼,也盯在诸葛兰的脸上,目中充满了惊奇之色。
半晌,才莺喉乍转道:“你是男是女?”
原来,诸葛兰是一身男装,难怪那黄衣女子要有此一问了。
诸葛兰竹剑一横怒道:“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