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宗一路晓行夜宿,十来天的奔波,这天炊烟四起的时候,已经来到华山脚下。
华山是五岳中的西岳,亦名太华山,位于古都长安与洛阳之间,最着名的五峰是中峰和东南西北四峰。东峰为仙人掌,南峰号落雁峰,西峰名莲花峰;另有云峰、明星峰、玉女峰等环拱中峰。山势陡削,常人不易攀登,华山派的总枢纽,便设在南面的落雁峰上。
钟宗只耳闻华山派之名,并未到过,这时见石壁直上,形势险恶,更不知道华山派究竟在哪座山峰?见天色已晚,又无特急事务,便就山脚民家歇下,打算问清地点,明晨再行登山。
主人自称是老猎户,对山上路径甚是熟悉,便把去华山派的路径说得明明白白。钟宗谢了,胡乱吃了一点东西,便在厅上搭铺歇息下来。
朦胧中,屋外忽然传来阵阵衣袂飘风之声,其中并夹杂着继继续续的对话声:“得手没”
“好手愁网打尽。”
“超好惹娘毒难缠不着米!”
钟宗越听越疑,忍不住翻身坐起,下床走到窗前,左手揭起窗帘,正要越窗而出,突听身后一个苍老声音淡淡说道:“天都快四更了,小哥儿还没睡么?”
钟宗大惊,回头看时,只见有个人站在中门旁边,黑暗中凝目注望,依稀像是老猎户主人,声音却迥然不同,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淡淡说道:“老猎户。你此刻想去哪里?”
钟宗耳听那几人越去越远,心里十分着急,说声:“去落雁峰。”人便越窗跃出。
脚一沾地,立即向山上奔驰,但才一起步,又听那声音在身后低叫道:“去干什么?我劝你不要枉去送命!”
钟宗脚不点地,边跑边说道:“明知送命,我也非去不可。”随着话声余音,早已奔去十多丈远。
这时他急于要追赶的几人,已踪影不见。
他略略一辨方位,按照老猎户告知方向大步奔驰,不久便已登上一座山岭。纵目望时,月光映照之下,只见群峰耸立,辨不出哪座峰头才是落雁峰。
正在犹豫,右边大石后面突然转出一个白发苍苍,猎户打扮的老人来。
他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山脚借宿的老猎户,心中十分惊讶此人的脚程,问道:“小子有眼无珠,不知前辈竟是绝代高人,失礼得很,但不知数番相阻,有甚话说?”
老猎户道:“小哥儿休得误会了,小老儿仗着地形熟悉,抄近路赶到前面,乃是必然之事,怎当绝代高人四字,小哥儿可知今夜华山派有场生死搏斗么?”
钟宗心头惊震,忙问道:“对方是谁?如今来了没有?”
老猎户幽幽说道:“对方太多,听说当今各大门派的人都有!”
钟宗更是心惊,急问:“老人家知道为什么?”
老猎户道:“据说都是华山掌门人的一个内侄女惹的祸!”
钟宗想起此事极可能导源于九连山中之事,幸喜自己还未报名,便道:“她惹了什么祸,招来许多强敌?”
老猎户道:“听说是为了一个叫钟宗的年轻人,她与他不过一面之”
钟宗听到这里,又急又慌,说声“再见”人便抢过老猎户疾驰飞奔。
老猎户突然闪到前面拦住去路,问道:“你与华山派有何渊源,如此关心?”
钟宗这寸已经停步,急急道:“我便是钟宗,请老人家让我过去吧!”忧急之情,溢于眉宇。
老猎户一挥手,黯然道:“在劫难逃,去休去休。”
钟宗不理这一套,道了谢,再次越过老猎户,直向北面奔去。
他发足飞奔,又翻过一座山峰,游目注望,远远看到两条人影,在前面疾驰,一提气,使劲追去,转瞬间,距离前面人只十多丈了。
前面两人似已惊觉,回头向钟宗一望,可能也看不见钟宗的面貌,其中一人忙问:“衣师兄么?”
钟宗不答,脚底加油,埋首疾扑。
另一人高声喝道:“是谁?站住!”
这时双方相距只两丈多远了,钟宗一跃而上,抱拳问道:“两位可是要文落雁峰?”
两人见他年纪甚轻,脚下却又如此奇快,不觉心疑,反问道:“你要去哪里?”
钟宗拿眼急扫两人:只见左面的一个身材略高,脸色清癯,大概五十来岁;右首则是一个二十二三的年轻人,腰系一柄长剑,五官清秀,仪表不俗。因道:“我是要去落雁峰,却识不得路径,如果两”
那年轻人截住问道:“你去落雁峰找谁?”
钟宗道:“找华山派的掌门人。”
年轻人不再问话,只说:“随咱们走吧!”一转身,和清癯老人双双当先疾行。
钟宗随在两人身后,边跑边想道:“不知这两人是华山派的,还是别派赶来对华山派不利的?我要不要问他们一声呢?”
便在这时,年轻人陡地发出两声清啸,接着邻近便有人发啸呼应。
钟宗听这啸声,内力俱都不弱,心想:“这三人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可又多了三名强敌了!不知落雁峰上的战况如何?怎地没听到一点搏斗的声响?”
双方啸声越来越近,眨眼前面已出现一人。
年轻人迎上前去和来人一阵耳语之后,来人迎着钟宗问道:“找华心亭干什么?你可是钟宗?”
钟宗见这人衣衫褴褛,一脸阴鸷之色,问话又那么不客气,不觉心中有气,朗声道:
“我便是钟宗,替华掌门人助阵去的。你们三人是谁?”
来人嘿嘿笑道:“老夫熊邦杰,隶属穷家帮。”指着年青的说道:“这位是兄弟会叶首领的胞兄叶润甫,那位是点苍派石璞真石大侠。小兄弟,可惜你来晚了!”
钟宗一楞,喃喃道:“来晚了?!”
熊邦杰狞笑道:“唔!正是来晚一步,眼下华山派已经鸡飞狗散了!”
钟宗突然往前走去,道:“让开,我去收殓华掌门人的遗体也是好的。”他心情沉痛,说出来的话也有棱有角的。
叶润甫冷冷道:“所有华山派的人都做一个洞埋了,你还哪里收他的尸去。”
钟宗顿时怒火升起,喝道:“你们怎么这般清楚?不成就是你们下的毒法?”
熊邦杰嘿嘿冷笑道:“是又怎样?你还想替他报仇?”
钟宗忽的想起老猎户的话,说今夜有场生死搏斗,此时未交四鼓,华山派再弱,也不会消灭得这样快,或者这三人另有作用,便道:“报仇是以后的事,我要先上山看看。”说完,立即从熊邦杰旁边闪去。
熊邦杰横跨一步,拦住去路,狞笑道:“告诉你,独眼龙再也不能维护你了,你与我识相点!”
钟示怒道:“你敢不让我过去?”
熊邦杰道:“你知道就好!”钟宗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右前左后,两臂分别打出两掌正好这时节叶润甫从后面暗暗走拢,刚刚撞上钟宗左臂从后面击出的一掌。
这两掌前打熊邦杰,后击叶润甫,恰好迎上两人。
两人不识厉害,各自发掌相迎。钟宗昂然不动,叶润甫也不过只略晃一晃,那熊邦杰可被震退两大步熊邦杰羞又急,刚一站稳,倏又冲上前来,一抬臂,猛力朝钟宗打来一掌,钟宗依样葫芦,仍是那招“车前马后”一前一后,同时发出两掌。
三人都觉奇怪,为何钟宗两招都是一模一样?虽然这招掌法毫无变化,也极其简单,可是就想不出妥善的破解招术叶润甫最是现实,一见这招破解无术,而正面的熊邦杰竟又震退三步,霍地长剑出鞘,乘钟宗不备之际,不声不响,剑尖直奔钟宗身后“精促穴”
钟宗听得后面破空声响,连忙往前一纵,两臂向前后同抬,正要打出那招“车前马后”只听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从远处掠空传来。
那叫声非常锐厉,显然是极度惊恐的情景下叫出来的,声音很远,静夜听来,仍然甚是明朗,而且,在他听来,那声音颇像陈菡英的叫声。
他心情一紧,这一招竟没打出,凝神细听,希望能再发现什么,但从此寂然。倒是当面的熊邦杰见他怔怔站在那儿不动,测知他此刻定然心神不属,蓦地一招“老僧击鼓”两只拳头左右交替,连续朝他头上擂来。
而叶润甫的长剑也同时从身后递到钟宗背腹受敌,又当怔愕之际,迫得身子半转,变成右边受拳,左方受剑的情景,匆忙中,急使“霹雳八掌”中的第二招“旋转乾坤”从左右两侧分打二人。
他这一招是在惊惶中出手的,一个人在惊惶中使出来的劲道,往往大得不可思议,因此他这两掌的劲道,虽然只是信手一拍,并没使用什么绝大内力,却是大得出奇,两掌竞把两人打退了三大步,兀自摇晃不定。
两人齐吃一惊,熊邦杰怒火如焚,大叫道:“兀哪石兄还不动手把这小子毁掉!”说时奋力冲了上来,呼地迎面打来一拳。
钟宗接战两人,已觉两人功力非凡,感到吃力,一听熊邦杰还吆喝石璞真上前帮手,姑且不论自己能否以一敌三,想象中落雁峰上的战况一定十分惨烈,为了应付这三人而失误了陈菡英的性命,势将抱憾终生。
一念至此,见来拳已临面门,忙使出那只学会半招的“山崩海啸”脑袋一偏,身子逼进前去,左臂硬往上面奋力格去。
熊邦杰知道钟宗的内功要胜他一筹,忙将打回的右臂往还一缩,不料钟宗就欺定他不敢打实,刚等他收回右掌,霍地并右手中、食两指,以“天罡指”力向“眉心穴”用力戳去要知这“天罡指”乃是宗如仪的平生绝技之一,当年他瞬刻间击毙百十名好手,便是用的这种功夫。他所以只传钟宗“霹雳八掌”和“天罡旨”法,就因这种指法威力无穷,钟宗他曾试用过一两次,每次都能如愿以偿,这时是因为急不可耐,无暇顾及后果,只图摆脱对方纠缠而下此杀手。
果然不负所望“天罡指”指力到处,熊邦杰立即仰天翻倒钟宗心急如焚,哪管熊邦杰的死活,身形一晃,直向山上扑去那从未出手的点苍第一高手石璞真没见过“天罡指”力,只见熊邦杰应指而倒,也不知是死是伤?疾晃身形,随后追去。
钟宗发足狂奔,耳听身后有人赶来,身法快得出奇,回头一看,只见石璞真大袖飘飘,足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显然轻功比自己还胜一层,心中想道:“刚才幸好此人未曾出手,否则自己将难全身而退!”
一刹间,飘风之声愈近,再回望时,双方相距只三丈来远,正要止步返身相搏,只听叶润甫大声叫道:“石大侠快来,熊长老生死不知。”
石璞真宛如未闻,脚下更加加快,大喝道:“跟我站住!”
钟宗知道跑不赢他,如言停步回身,石璞真大喝道:“你刚才用的什么手法?若我也接不下来时,便放你过去,否则乖乖的跟我留下!”
钟宗想道:“这是你自找晦气,可怪不得我。”因道:“好!你招架着。”说完,身子一窜,并右手两指直向对方戳去石璞真只觉眼前有千百道指影闪动,却不知要戳向哪里,刚感眼花缭乱,突觉手指戳向额际,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抬臂闪身,又格又避,但天罡指霸道无伦,岂容他有闪避时机饶是他动作奇快,手指也已触及他的皮肤,登时被戳得晕头转向,蹬蹬蹬,脚下载沉载浮,踉踉跄跄,一连后退两大步钟宗见对方竟未跌倒,也是心惊不已,正惊悸问,石璞真已拿桩站稳,脑袋连摆几摆,眼睛也连眨几眨,定了定神,忽地开声说道:“你再戳我一指,我若接不下时,才心服口服,放你过去!”
钟宗道声“好”运指如飞,天罡指再次点向对方天庭。
石璞真这次有了提防,刚见钟宗出手,立即注目凝神,双手交替向上连拂。
岂料这天罡指当真奇妙无比,他这阵连拂,尽管水也泼不进一滴,但钟宗的这两根指头却如有影无形,偏偏就从这间不容发的隙缝中插了进去跟前番一般,石璞真又见千百道指影在眼前闪动,来势之快,更是过无不及。眼看指已临头,确实无法招架,慌忙往后电闪,才勉强躲过这一指之戳,不禁心胆俱寒,只听钟宗说道:“承让承让,你说话若算数,我就要走了。”
石璞真一言不发,只低下脑袋连连挥手,钟宗会意过来,一拱手,伏身疾驰而去。
再奔一程,耳际已听到搏斗声音,钟宗这时有声可循,脚下分外快捷,不过一盏热茶时间,已见好些人在一座山峰的南面的峰腰,杀得难解难分。
急忙跑近一看,里面和尚道士全有,二三十人中,他只认识两人,那两人便是陈菡英和青城派的钻天鹞子古云登,他两人此刻斗得正酣,却并不见华心亭在哪里他有心要帮忙,苦于分不清敌友,大叫道:“英儿,我来了,你姑爹呢?怎地没见?快告诉我,哪是敌人?哪是友人?”
陈菡英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一心一意在厮杀,根本就没有理会钟宗的问话。这时隔钟宗最近的两个捉对儿厮打的人,其中有个肥大和尚正把对手那个三十多岁的人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钟宗心想:“她既然没听见没有答腔,华山派总不至于有和尚,这和尚大半都是少林派的。我不能眼见和尚把华山派的人毁灭。”他这么匆忙一想,立刻大喝一声,跃进斗场,抬臂朝大和尚打出一记劈空掌力肥大和尚正要得手,被钟宗突然出手猛击,只好撇下哪人,应付钟宗,嘴里却大声喝道:
“喂!小娃儿,你是帮谁来着?”
钟宗一愕,反问道:“你又是帮谁来的?”
肥大和尚大声道:“洒家是华山掌门人的好友,今晚赶巧碰上华山派被人围攻才出手的。
你刚才不还和那丫头问话吗?怎么反而打起自己人来?”
钟宗大是怪异,不料自己的估计正好相反,因指着附近几对厮杀的人问道:“他们中有谁是自己人呢?”
肥大和尚手指脚划地道:“那个道士,那个穿紫衫的年青人,还有那个讨饭的,他们都是来围攻华山派的人,你去打他们好了。”
钟宗顺眼瞧去,只见那个乞丐模样的人攻势正锐,对手那个四旬左右的汉子显已左支右绌,情势相当险恶。
遂一跃向前,朝乞丐模样的人喝声“看掌”早已一掌打去。
乞丐模样的人也是穷家帮四大长老之一,名叫王本真。他刚才听见了和尚与钟宗的对话却没见到钟宗打出的那一掌,这时见钟宗不过十多岁一个大娃儿,并不把他这一掌放在心上,见掌力已临,才顺手拍出一掌。
讵料他掌刚一发出,猛觉料对方力道相当威猛,慌忙陡增三成劲力原势拍出。
但听一声闷响,钟宗纹风不动,王本真倒退了一大步钟宗忙对那四旬汉子说道:“你帮忙那人打道士去。”
那人见他说话有欠礼貌,但感他解围之德,一声不吭地跑过去协助那人去了。
王本真气得大叫道:“哪里来的小王八蛋,老子毙了你!”
钟宗不惯骂人,气极说道:“口说无凭,你拿出真本领”
忽然那边陈菡英娇喘吁吁地叫道:“跟他罗嗦什么,都替我杀掉!”
钟宗听她说话竟然气喘,忙转眼扫望,只见钻天鹞子古云登正把她逼得滴溜溜乱转,很少有回手之力,不由心头大急,恰好这时王本真乘他转注不备之时,突然从左面袭击,待他惊觉时,百忙中,竟打出一招“旋转乾坤”右掌径向对方击去。
王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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