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赫连蓉姑既与陈菡英失散,赶来红花谷中又找不到尘玄禅师和宗钟的踪影,心头又急又恼,花了三天时间,几乎踏遍了红花谷底的每一寸土地,仍属徒劳。
她最后一次走过宗如仪的墓前时,她那仅存的左眼里,忽然射出极度恶毒的眼光,盯住隆出地面的那堆黄土,恶声咒道:“宗如仪,你称雄一世,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法保护,让我东奔西驰,你充的甚么狠,叫的甚么字号!”
宗如仪生前纵再英雄,终究不能在此刻慰藉爱侣。赫连蓉姑的满怀怨恨,只换来一片寂静、虚空她独自悲苦了一回,忽又凄怆泣道:“你空有一身绝艺,却只顾自绝一死了事,抛下幼弱的钟儿,教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撑得住宗氏门户?”想到伤心处,不禁泪如泉涌,索性伏在坟前嚎啕痛哭起来原来宗钟得陈菡英相告,才知赫连蓉姑和宗如仪虽有夫妇之实,却是出于暴力的。实则赫连蓉姑的爱侣乃是钟克扬,所以当赫连蓉姑怀孕,投诉钟克扬之后,钟克扬为顾惜赫连蓉姑的声誉,便毅然背起这口黑锅,说她腹中的一块肉,是他的骨血。这些情形,当时除了他三人之外,便赫连表也被蒙在鼓里,所以当宗钟出生之时,宗如仪马上现身出来,要求抚养宗钟时,几被赫连蓉姑当场杀死宗如仪深感自己对不起钟克扬和赫连蓉姑,当时不但没还手,而且还没有拒抗,其时若非钟克扬力劝,赫连蓉姑岂止剜他一目!他自知理屈,除深深致歉外,并拜钟克扬为义兄,答应宗钟姓‘钟’,一直到他死去以后为止。
钟克扬心地忠厚善良,大错既已铸成,此刻即便杀了宗如仪,仍然无补于事。所以忍痛答应,并拟了‘钟宗’这个名字,以便将来复姓归宗的时候,只须将姓名倒过成‘宗钟’就行。
宗如仪听了,千恩万谢,临走之时,赫连蓉姑又与之约法三章,大意是:第一,其中秘密,除眼下三人外,不准让第四者知道,直到宗如仪身死为止。第二,宗钟归钟克扬抚养。
第三,宗如仪不准探望宗钟,并绝对避免与赫连蓉姑见面,否则,五官四肢,每见一次,则任赫连蓉姑或废或毁,不准抗拒。宗如仪一一都答应了。
十多年来,三人都能默守诺言,不论何时何地,宗如仪只一听说赫连蓉姑就要到来,还不等赫连蓉姑到或看到他之前,便不顾一切避开了。只有三年以前在太白山下,那次宗如仪的情形有些特殊,迫不得已见了一面,结果宗如仪又失去了那仅有的一只右眼。(前面已有详述宗钟隐隐知道这些秘密之后,知道他娘对生父极端恶感,故而平时尽量避免提及生父之事,因此宗如仪不惜耗损本身三分之二的内力为他驱毒疗伤,以致九连山中无法抗衡许多高手,迫得一死来交换他的事,也没向赫连蓉姑说明。所以她至今仍然不知内情,才哭诉他空有一身绝艺的话来。
闲话休絮,且说赫连蓉姑哭了一回,脸上泛出一片坚毅神情,想:“不论钟儿是死是话,尘玄和尚必去吕梁山不可,八月中秋距今已不足半丹,我何不跑趟吕梁山,难得爹爹他老人家也会到来,那时看那秃和尚如何说法?”
流光如驹,距离中秋佳节只有四天了。
位于山西的吕梁山,为了筹备“金光教”的开教大典,教徒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都认为从此以后“金光教”可以公然纵横江湖了。
赫连蓉姑前由粤东九连山赶往陕西太白山红花谷,彷佛也偶然听人说起过金光教中秋开教之事,当时因心里挂念宗钟决斗的安危,还不怎么在意;这时从陕西东越山西,路程虽然不远,而人们嘴头挂着的,无一不是谈论有关金光教开教的事,好像这事情,乃是盘古开天地以来唯一的大事。
尤其当人们提起教主“卜二”夫妇时,脸上的神色,立即庄严起来,若敢不如此,马上便有大祸降临一般。
她想:“这‘卜二’夫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连爹爹一听说金光教的开教大典,是由教主‘卜二’夫妇亲自主持,便也改变初衷,不敢不到!我左右已是垂死”
想到“垂死”猛又记起自己并没服用甘泉交付的“百日丹”的独门解药,为何病却好了?莫非真如英儿所说,纯是因为受了风寒和心头忧急所引起的疾病?管它!既是特制独门解药谅来功效神奇,不妨等到毒势临发作之时,再行服用,眼下倒是先去吕梁山寻找尘玄和尚问清宗钟的生死要紧她原与二先生甘草有中秋之约,上得吕梁山来,索性请见二先生。
二先生甘草见了她,绝口不提“百日丹”和问她是否说服了乃父赫连帮主加盟金光教之事,推说开教大典在即,忙得紧,吩咐下人领往女宾接待室歇息。
二先生既不提,赫连蓉姑也乐得不提,但心里却总放着一件心事。她被安置在一座小小院子里,同居的尽是些前来观礼的人物的亲眷,那些人一听她是赫连蓉姑,大都敬而远之。
认为女子不夫而孕,乃是莫大耻辱,她与宗如仪生下宗钟之事,近来江湖传言正盛,所以对她更是有些歧视。
她自叹命薄,孽缘前生订定,也懒得理会这干人,目前只有宗钟的存亡,才是她唯一关注的大事。
饭后无聊,信步闲走,经过一座花园,远远从矮墙外面望去,只见里面水榭亭阁,设置得宜,奇花异草,美不胜收,极尽秀丽。
见侧面不远处便是园门,于是绕到门前,正准备跨进去,抬头忽见园门旁边,挂着一黄漆木牌,上为:“花园禁地,人园者死!”
心想:“这园子里想来必有他们金光教的秘密设置,所以公然写得这么可怕,但不知究竟是些什么秘密?”便不进入园子,转身向外面踱去。
先期来见礼的江湖人士还真不少,而且大都是前辈人物,可见“卜二”夫妇声威之盛路上遇到好几位熟人,一问少林派的尘玄禅师,都说没见到,她连番失望,心中忽发奇想:“是不是他们在红花谷见面之后,又改在旁的地点去决斗呢?”试想宗钟和尘玄禅师业已先后坠人断命崖下的无底深壑,怎能再跑到吕梁山来?赫连蓉姑不过徒耗思忱罢了,可是她如何能知道呢懊丧之余,便向正在张灯结彩的大广场走去。
此处距大广场约有五里左右。
这时已近初更,绕过一片房舍,月光之下,远远就望到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忙乱非常。
临近一看,只见纵横百十丈的大片广场上,到处都见人推动着两人来高的大石滚,滚压着地面上的纯金钢泥土。
工作的人固多,而旁观的人更是不少,从各人的眼光里,可以猜出他们此时心中,正幻映着几天以后的开教大典时的那份庄严肃穆情景。
她搭讪向好几个人问起尘玄禅师是否到来,得到的仍是一片失望,一阵凄凉涌上心头,信步所至,不觉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小山坡之上。
月色如洗,凉风习习,置身其中,足令人心旷神怡,心澄性明。
然而乐者白乐,忧者自忧。
赫连蓉姑以切念爱子生死的心情,面对此种月夜美景,恰似凄月悲秋,更平添不少思念、悲切蓦地树林那边尽头,有道黑影,一闪而没。
赫连蓉姑大是惊异,吕梁山卧虎藏龙,难道还有吃了老虎心、豹子胆的人敢来撒野不成遂忙隐下身形,窥看究竟。
片刻工夫,树林这边的尽头,又闪出一道黑影,她暗叫一声惭愧,不想这儿又跑出一个人来了便在这时,嗖嗖嗖,接着又掠出三道黑影,与先前那黑影略一招呼,斜斜向广场的对面一南面奔去。
赫连蓉姑见他们身法轻快,自己竟不能与其中任何一人相比拟,心头骇然!但仍蹑手蹑脚,尾随跟上。
眼看越落越远,便要失去那几人踪影,忽然又见他们沿着山脚,绕过广场,朝广场的西端驰去。
她先是一怔,旋即省悟过来:“他们的目的是要往西边,因恐被广场中众人发现,才迂回而行,看来绝非金光教中人,只不知他们要去哪里?为了会么?我反正无事,不妨偷看个究竟。”便索性大大方方,越过广场,暗地则频频注视那四人的行踪。
再走一程,远远只见那几人隐身在花园暗处,又看又听,心中猛然明白:“原来他们要夜探这片花园禁地来了!”
果然隔不一刻,那四人翻过矮墙,落身园内,赫连蓉姑因望不见他们的行动,不敢逼近。
等了好久好久,才走近墙脚,侧耳并听不到附近有何声音,才伸出脑袋,向里偷望,那土墙一人高矮,她垫起脚跟,正好瞧见里面情景。
只见有个青布蒙面的人正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之下,严密搜寻,不时用手指去拨动一下,看了半天,竞猜不出此人竟有甚意图,心中狐疑不已。
星眸转动,又一个蒙面人仅在那些花盆下面逐一翻寻,不觉又进一步了解,他们是在搜寻一件什么东西,忖念道:“既然能够藏在花盆下面的东西,则必然甚小,偌大的一座花园,像这般漫无范围地找法,岂非大海捞针?”
便轻轻地翻过矮墙,隐身在墙脚边的一座假山石后面。
她望不见其余两人的行动,因见他们身法轻快,料来耳目也极灵敏,便不敢随意动弹,怕被他们发觉。
两人中的一人在树根下面翻拨了一阵失望地摇摇头,然后目扫附近地面,脚下慢慢向赫连蓉姑隐身的墙脚走来。
赫连蓉姑心说要糟,暗中蓄好真力,只要此人有甚不利于自己的行动,立即先下手为强,抱定拚得一个是一个的主意。
幸好那人只挪动两步,便在假山石的壑洞之中寻找,并没发现赫连蓉姑,可是赫连蓉姑和他相距只是五六尺左右,便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这两人确也够有耐性,就在赫连蓉姑视线之内逐作的仔细寻找,便一木一石、一穴一洞,也不轻易放过。想来其余两人,也定跟这两人一样,只不知他们如此耗寸费力究竟目的是为什么她有些不耐,可是眼前这两人总不肯离开,她自不能被人发现而起无谓之争,同时自己忖量,也绝非他们对手,迫得只好屏息凝神,潜伏不动。
耳听花园前面的梆鼓三更,四更了,四人仍没离开的意思,直挨到五鼓,东方曙光微露,四人才用手势相互招呼,相继离去。
赫连蓉姑如释重负,也跟着悄悄回到自己房中歇息。
她天生好奇,这夜才只初更,便跑到花园里面,选好一处他们昨夜已经搜寻过的僻处隐藏起来,立意要探清他们究竟搜寻什么。
她料得不差,果然二更不到,昨夜的那四个人,又在花园出现。
奇怪的是,这被视为禁地的花园,金光教居然没有设守。
四人搜寻一如昨夜,只是已不像昨夜那么仔细,想来他们认为花园太大,时间不容许他们仔细搜寻,才会如此。
次夜,也就是八月十四的夜里,距离中秋节只有几个时辰了。
吕梁山上的那座花园里,仍跟前两夜一般——四个人在园中分途搜寻,另一个女人潜身在暗中。
正是三更寸分,天上的月亮,圆得像面镜子,清澈的光辉,映遍了大地。
夜,静得像是一泓死水,连一丝丝涟漪也不会出现,端的是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四人正在埋头搜寻突然一声冷笑,震破了寂静的死夜。
五人一齐回头,却不知发笑的人藏身何处?而冷笑的余音仍在耳际流连着。
这一笑非同小可,搜寻的四人立刻停止搜寻工作,极其迅捷地各自隐藏起来。
夜,又恢复刚才的死寂。
良久良久,陡闻一人朗声发话道:“几位连夜辛劳,不知有甚收获没有?”
四人心中同吃一惊:“此人是谁?敢情咱们这三夜的行动,均落在他眼里了?!”
“诸位纵然不是吕梁山的朋友,谅来也是金光教的贵宾,怎不现身答话?”仍然是刚才那人宏亮的声音。
四人情知藏身不住了,其中一人现身出来,望空发话道:“吕梁山‘怡园’景致幽美,秦大头久已向往,是以偕同好友等人,乘夜一观。尊驾何人?何不现身一叙?”
“不愧撒谎的能手!”随着话声,水池中的一座凉亭的转角下面,忽然翻出一人。他刚一现身,只见腰肢一使劲,整个身子竞不疾不徐,飘过那三丈来宽的水池,落在水池岸边,身在半空,便即呵呵笑道:“大头,你也忒冤我匡百度了!”
赫连蓉姑彷佛听说过‘匡百度’其人,只因一时记忆不起,尚不觉如何,可是在他们四人听来,只如晴天霹雳,心胆俱寒!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二十多年没出现江湖,怎地此时会突然现身了?莫非他也探得此事而来分肥来了?彼此—打手势,其余三人也都立刻现出身来。
秦大头回顾三人,胆气顿壮,大声道:“冤你也好,不冤你也好。明人不做暗事,你要怎样?”
匡百度忽然纵声大笑道:“老夫多年不履江湖,不道江湖中连辈分尊卑也废掉了,开口就是你呀我呀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赫连蓉姑听他口气,似乎比穷家帮帮主秦大头还高上一辈,这才仔细打量此人。但见他个子细细小小,削脸尖腮,颔下无须,头上挽着一个灰白交错的道髻,身穿一件清绸长衫,不伦不类,非俗非道;唯一异于常人的,就是那对细小的眼眶里,开闭之间,闪出慑人的光芒。
三人中走出一个人来施礼道:“敢问匡前辈忽现侠踪,不知有何指示?”
“你是谁?拿开你那面罩!”匡百度只微微一摆手,并没答礼,大大咧咧地问着,神态非常自大。
“晚辈殷开甲,忝掌‘血手帮’。”殷开甲取下而单,道:“匡前辈有甚吩咐?”
匡百度脸色陡地一沉,冷冷道:“老夫要把你们这几个私闯禁地,盗窃宝藏的家伙留下来,交与本教教主,等明天本教开教大典时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前发落!”言语之间,直把四人视如无物。
秦大头勃然大怒,回扫了三人一眼,那意思是势成骑虎,只好合力一拚了。
三人原有成议在先,当下同时颔首,并且立刻散开,取包围势态。
匡百度嘿嘿一笑,大声道:“一个领袖穷家帮,一个居长血手帮,另外那两个想来也定非等闲人物,就是这等作风?嘿嘿嘿”双手猛一挥,花园四周立时有几个人同时发了声喊,随着这声喊叫,树上石间,分别跑出八个人来,一起到匡百度身前等候派遣。
赫连蓉姑和四人同时心忖:“原来是安排好的牢笼!”
匡百度面色阴深,笑道:“既然人多,咱们就看谁多吧!”吩咐那八个高矮胖瘦不同的人:“两个服侍一个,只准生擒,不许死伤!”
四人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但见匡百度说出“只准生擒,不许死伤”的话,显然这四人无一庸俗之辈,心中已生警惕之心。但同时却又生了喜意:“既然不许死伤,必要时我只好索性和你作同归于尽的打法!”
四人都有这等想法,是以都显得十分镇静。
错眼间,十二个人已捉成四对厮打四人的武功卓绝不凡,而那八个人的能耐也殊不俗,这一搭上手,立见指影拳风,满园飞舞,团团黑影,触目皆然。尤其余风激荡,使躲在花丛中的赫连蓉姑有些禁受不住。端的一场好打也赫连蓉姑微一舒动,立被匡百度发觉,高叫一声:“阿泉,快看看那花丛中还有谁?”
赫连蓉姑吓了一跳,暗说:“糟了,这番要现原形了!”屏息凝神,暗聚真力,只等来人到来,便赏给他一掌匡百度话声一落,花园一角立即转出一个人来。
这人向匡百度示意的花丛边走来,边说道:“我刚才也彷佛看到这花丛里动得怪,那会是谁,还不是这几人的狐群狗党!”说时,已经来到那大花丛旁边。
赫连蓉姑一听这声音甚是耳熟,随即听出那是甘泉的声音,心想道:“这下是冤家遇对头了!”
正待先发制人,却不料那甘泉更棋先一着,突然双臂一齐下挥,然后自顾自地说道:
“管你有人也好,无人也好,姑娘先收拾你再说!”
就这转眼工夫,场中已起了变化——四对之中,除了那个高瘦的蒙面人兀自和那两名汉子打得难分难解外,其余穷家帮帮主秦大头、血手帮帮主殷开甲,和另一个苗条身材的蒙面人,俱已占了上风,打得他们的两名对手守多攻少,节节败退。
匡百度见了,大怒喝道:“王八蛋!声如雷鸣,震耳欲聋四人既惊且怪,不知是在喝骂谁人,忽见那已现败象的六人中的一人忽地疾忙而退,脱离斗场。四人方自了然,又听匡百度继喝道:“李四叶、武六果、孙三枝、钱二干、周五花,你们五人也下来这五人闻喝,立即退到一边。
四人这才知道匡百度刚才并非骂人,而是呼唤那人的名字,那人叫‘王八蛋’已十分稀奇,却不料这五人的名字也是这般古怪,想必另外那两人也不会有甚顺耳的名字。
忽听匡百度大声道:“阿泉,你去制服那姓叶的妮子,你们年龄相若,出手时多多思考,能生擒则生擒,否则退过一边,不要使性子伤了她,知道吧?”
甘泉方含笑迎向姓叶的女人,匡百度又走到秦大头和殷开甲面前,阴笑道:“老夫便以这双肉掌接你两位几招,免得说我金光教待人不公,处事不平,老弟上吧!”
两人心中齐声骂道:“老不死,咱们斗了好半天,你来捡便宜,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们乃一帮之主,这话可说不出口来。殷开甲神情谦恭,缓步上前道:“匡老前辈既是这般吩咐,晚辈敢不遵从!不过前辈说晚辈盗取宝藏是何所指,尚望相告,免得晚辈到了九泉之下还是一名糊涂鬼。”
匡百度小眼一转,忽然呵呵笑道:“老弟说要九泉下作鬼,未免还言之过早,既然老弟问起这个,老夫倒不妨实说。熊开腾临死之时,所说‘书在园里’一语,你四人均已当场听到,老夫也不必隐瞒,尽管这句话十分可靠,却不知落在那座园里。是以凡是可疑的花园、菜园、果园,属于本教的,俱已划为禁区,不属于本教的,也都派人分别搜查。”
秦大头冷语讽刺道:“以金光教的实力,何求不得,但不知‘万象宝录’究竟落在哪方了?”
匡百度不但不生气,反而纵声大笑道:“花子头,你别讽刺金光教无能,迟迟早早,本教总要将它弄到手里!”说到此处,忽然面露奸笑,嘿嘿笑道:“比如说,你四人第一夜偷进这座花园,本教便已发觉,所以一连三夜都不惊动你们,老实说,只是想借你们的手来替我们寻找。幸而没有到手,四位仍是我金光教的上宾,否则,否则嗨,这都是些”
便当此刻,忽然那面传来两声娇叱:“贱人!”
“哼!我怕你会飞上天去!”
秦、殷两人一听,心头蓦然震惊,扭头望,只见同来探园的兄弟会首领已吃阿泉单手擒住,顺便看另一位蒙面同伴时,眼下也已呈现败象这几乎成了一面倒的态势,两人更自惊愕,却听匡百度冷冷笑道:“聋子说古,各管各,老弟台,动手吧秦大头忿怒填膺,大喝道:“秦大头倒要看看你姓匡的有多大能耐,这般嚣张!”
左臂一引,右拳一张,朝匡百度打去匡百度身子微微一侧,冷不防陡跨一步,欠身还了秦大头一拳,右脚却猛向殷开甲胯下踢到,同时叫声:“殷老弟,你也上啊!”说他开口招呼也好,说是戏弄也好,殷开甲被逗得哭笑不得,心中可升起满腔怒火,脚一滑,让开这腿,突然再一反滑,并指向匡百度两眼点到,势疾力沉,不容轻侮匡百度一边躲让,一面大笑道:“点啊!这才像话啊!”身法突然一变,只见他一个身子风车般地转个不停,两手或抓或点,倏锁倏拿,变化神奇,鬼神莫测,这也罢了,尤其是那出手之诡谲,与其袭击的部位,更是匪夷所思。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明明见他从左面袭来,半途忽然拐了个弯子,突然又转到别的方面去了,加之动作迅捷,劲道又沉,端的瞬息万变,令人防不胜防秦、殷两人被他这么七弄八不弄的一阵胡弄,早被弄得晕头转向,乱了章法。眼下只觉无数个匡百度的身子在身边晃来晃去。那尖尖如锥,和弯弯似钩的指头,更是无法胜计地朝四面八方抓点不休秦大头怒不可遏,略不避让,一下觑准对方的身子所在,猛地身子一侧,大头向匡百度胸腹之间撞去他绰号“铁头”这一撞何止千百斤力道匡百度却也不敢怠慢,赶紧向右边闪,完全是避让之势。
却不料他机智百出,身到中途,霍地旋转身形,一转身,双手十指如电,左先右后,五抓五拿,突袭一旁的殷开甲。殷开甲正当下心花怒放,做梦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回马一枪,大骇之下,慌忙晃肩暴退,刚刚避过左手的五抓,却逃不开右手五指的擒拿,登觉腕部穴上一麻,半身已经失去知觉。匡百度动作奇快,紧接着左手食指一伸,殷开甲立时全身瘫软!匡百度喝声:“接住!”随将殷开甲抛在三丈以外,那六名汉子立身的所在了秦大头的“铁头”一头没撞倒对方,反被对方乘机制服了自己的伙伴,益发怒火中烧。
正待再赏他一头,猛听另一位做拚命搏斗的同伴蒙面人,又发出一记闷哼,显是受了重伤,并且经过尽量克制后所发出的哼声这一下可败到底了,同行四人,两擒一伤,只剩下自己这个旦夕不保的人!他心头这份忿怒和惊怯,是不言可知的了便在这时,匡百度忽然招呼那散立一边的六人道:“你们都过来,把五路煞神交给赵一根和郑七巧好了!”
六人弃下五路煞神殷开甲,一齐跑到匡百度前面听命。匡百度道:“这老化子十分顽强,你六人分作两班,轮流跟他交手既不准伤他,更不要让他自绝,除非他肯服输才罢,否则就活活地累死他!”说完,带着满面奸笑,翩然逸去。
甘泉追过去问道:“我呢?三先生!”
“你留在这儿好好处理这档子事情,记住,不准伤害他们!”匡百度说完这话,又自顾走了。
甘泉眼见他身形消逝之后,便命赵一根和郑七巧两人立把擒住的三人送往“别室”她自己则一旁闲看三对一的交手。
眼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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