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恺笑着叫过常昆道:“你领着他们去把东西放好,把你们公子交给他们就行。”
笑着把李中元一推,便有两个年纪稍大的老妈子走过来,左右一扶,把李中元拥走了。
李中元领略一番新奇的享受之后,再出现在人前时,李恺命人把一面大镜子照着他,哈
哈大笑道:“你自己说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李中元从镜子里几乎不认识自己了,除了自己的面孔变化不大之外,连外形的气质都改
变了,他那张面孔,配合着这身打扮竟然连书卷气都有了。
李中元惊愣得只知张着嘴巴,话都说不出来了。
常言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现在的李中元与李恺走在一起,虽没有李恺的面孔
英俊,却另有一种迥然超拔的气质,相形之下,毫不逊色。
莺莺姑娘请客的地点,就在她住的“蟾桂宫”
李中元打扮好,到得“蟾桂官”时,天色已经薄暮,只见整个的天香院都照耀在火树银
花之中,尤其通往“蟾桂宫”的路上,两旁都张灯结彩,一直引到“蟾桂宫”前。
李中元与李恺一到前门,使有人一路传呼了过去,那种气派好不感人。
莺莺姑限急步出来,亲自前来迎接。
进入“蟾桂官”只见衣香鬓影,满眼都是人,而所有的人,又都是一齐向他注目迎来,
流露着说不尽的羡慕之色。
莺莺姑娘先请李中元进入一间特别休息室,她就和李恺两人陪着他清谈。
不久之后,只听外面报道:“简公子与郭公子驾到。”
莺莺告罪出迎,把两位女扮男装的简又青姑娘与郭倩霞接了进来。
李恺替他们彼此正式引见介绍,简又青倒是出奇的大方,不待李中元找话说,先自抱拳
笑道:“请恕小妹昨天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罪甚!罪甚!”
李中元笑着还礼道:“简姑娘这样说来,小弟是惭愧了。”
莺莺姑娘诚挚地欠身一礼,道:“请三位入席。”
只见厅中之人,都已入席就座,只空着最上首的席位等待他们。
全厅除了主席之外,意请了十席之多。李中元冷眼一掠,只见那五大钱庄东主亦在陪客
之列。
李中元与简又青同为主客,被安排着并肩坐在主客首席之上。
李恺与郭倩霞分坐左右相陪,莺莺姑娘今天是主人正正式式的坐在主客对面主人席上。
主客互敬,酒过三巡之后,莺莺姑娘端起酒杯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轻启朱唇,口吐清
音,道:“贱妾以蒲柳之举,应客以来,多承各方公子老爷青睐雅爱,幸侍左右,私心铭感,
寸衷难宣。不幸昨日,贱妾一时失礼失察,致触雷霆之怒,事后荷蒙各位公祖老爷宽慰交加,
隆情高谊,愧莫难当,因此略备水酒一杯,以报简公子相救之德与各位顾拂之情,聊表寸心。
请!”
举起酒杯,敬了一个满堂红。
敬过大家的酒,莺莺姑娘并未就此回座,先是黛眉轻颦,接着是深沉的一声长叹,又道:
“际此杯酒联欢,锦衣玉食之际,使贱妾不禁想起此时此刻黄河两旁洪水滔天,灾黎千里,
何等凄惨景象”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一哑,已是满面戚苦之色,珠泪沿颊而下。
一时同情之心起,一片嗟叹之声。
莺莺姑娘更是悲不成声,当席哭了起来。
整个的宴会气氛,顿时变得一片凄凉,食难下咽。
赚足了大家眼泪,打动了大家恻隐之心以后,莺莺姑娘忽然螓首微杨,弹去珠泪,话锋
一肃道:“贱妾近年以来,多豪各位厚赐。已积得万两黄金,意欲以此抛砖引玉,捐出以作
黄河赈灾之用,尚望各位大解善囊,共襄义举,区区之意有请各位俯纳。”
此话一出,大家先是一愣,接着,便“轰!”的声,大家呼叫了起来,道:“莺莺姑娘
仁心恪天,景此善举,我等理当共襄认捐。”
当时,便有人这个报数一万,那个报数五千,闹成了一片。
莺莺姑娘戚容微收,连声道谢之后,接着轻抬玉手,做了一个请大家静止的手式,道:
“各位善心义举,令人感动,且待贱妾准备一份捐册,再请各位认捐登记如何?”
莺莺话声一落,便有一位使女,送上一份赈灾捐册交到莺莺姑娘手中。
莺莺姑娘做一沉吟,便将那捐册送到李中元面前,万福一礼道:“请公子首昌善举。”
接着,一位侍女从旁送上一只朱漆红管墨笔。
李中元接笔在手,只见座上各人表情各异,眼睛却是同样睁得又大又圆,守着他笔下将
要写出来的数字。
李中元执笔的手似乎有点颤动不止,犹豫老半天。却又在大家万般期待下,写出了几个
叫大家惊震得张口瞪目的数字。
无名氏捐纹银一千万两。
李恺虚脱似地叫了一声:“宗兄”但觉口齿打颤,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莺莺姑娘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把,才把自己痛得恢复神智,当她念出李中元所写的
数字“无名氏捐纹银一千万两”时,整个的大厅又一度陷入窒息。
这种大手笔,实在有着叫人承受不住的震撼。
一阵沉寂之后,接着下来便是无止无休的欢呼和敬酒,李中元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更不知宴会是怎样结束的,但觉脑中阵盘旋,一颗心便掉入了永无尽止的深渊。
只觉沉呀沉的,最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猛然,他醒过来了,拾回了自己的记忆,睁开眼来,只见自己已置身在一张锦榻之上,
轻雾似的罗帐外面,点燃着一对火苗高烧的大红烛。
烛影摇红的光影里,他又看出这是一间布置得华丽绝伦的闺房。
闺房之中,而又点着一对龙凤大烛,这不正是洞房花烛之夜的景象,李中元心神一震,
猛的一抬手,就要从床上反身坐了起来。
谁料翻身之下,碰在一条柔若无骨,滑如凝脂的胴体之上,同时自己身上锦被翻落,才
发觉到自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惊急,气愤之下,不由得脱口谩骂一声,道:“哼!你这
臭婊子,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那你是自找侮辱,瞎了眼。”
骂声中,一把将那身子扳了过来,看清面貌之后,不由得双目一愣,为之气结不已。
敢情,这条赤裸裸的胴体,并非他猜想中的莺莺,而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简又青。
简又青原来是睡意正浓,但被李中元这又骂又拉的一弄,人也立时惊醒来,起初她神志
不清之下,还投有过急的反应,但是当她看清自己处境之后,口中惊叫一声,右手一抡,纤
纤玉手,顿时化作追魂铁拳“拍!”的一声,打得李中元滚瓜似地滚下锦榻。
简又青抓起棉被,裹住身子,指着李中元骂道:“你这恶魔,本姑娘可不是吃了亏就认
的人,你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本姑娘,那你是瞎了眼了。”
听她骂人的语气,竟然完全和李中元一样,但不知她这时的心里,是否也像李中元骂人
时一样的坚定。
李中元这一掌被打得真不轻,翻落下床之后,半天没有爬起来。
简又青情绪慢慢由激动而恢复了平静,首先地伸手一摸自己,继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这长声一吁,李中元听了之后、心头也放下一颗千斤重石,如道自己没有错到不可收
拾的地步。
可是,他这时伏卧在地上,仍然不敢坐身起来,因为他全身一丝不挂,叫他怎敢在简姑
娘面前坐起来?
如果,简姑娘换了莺莺,李中元的想法和做法,那就很难逆料了。
简又青自己宽慰一阵之后,猛然想起自己含怒出手一击的厉害,只怕这一掌,已把李中
元打得一命归阴,当下又不忍的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他竟然没有侵犯我,可能他
也和我一样,完全是着了别人的圈套,要是这样的话,他可就死得太冤枉了。”
同时,慢慢掀开被角,伸出螓首,向地上的李中元望去。
李中元伏在地上不动,倒不是完全伤得不能动弹,刚才说的,羞愧之心,是其原因之一。
其次,则正在目光四搜,想找到自己衣服,准备先穿好衣服之后,再与简姑娘作一恳谈,然
后视其结果,再作处置。
简又青仰头向他望去之际,正好李中元的目光也搜向相对的方向,两人四道目光一接,
李中元一伏头,简又青却又怒火中烧,骂了一声,道:“你就装死,本姑娘也饶不了你。”
李中元因在威公府暗中偷听过她与李恺的谈话,原本怀疑她是与李恺串通好的,这时再
一听到自语心声,才知她也同样的上了当,当下壮胆叫了一声道:“简姑娘请听在下一言如
何?”
简又青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承受本姑娘一掌,而仍能活了下来,想必也不是
无能之辈等闲之人了。”
李中元挨了简又青一掌,可知道简又青有多厉害,要不是自己身怀绝学,换了另外一个
功力火候不够的人,简姑娘的话可说得一点不夸张,那是必死无疑。
这是事实,绝对没有侥幸,李中元纵有苏秦之舌,也无从否认,何况,他还没有。
李中元不能否认自己的武功不弱,只有退而求其次,苦笑一声,道:“在下虽然幸得不
死,但这一掌也伤得在下无法动弹了。”这种说法,当然有点夸张,不过要不这样说,又如
何消得了简又青姑娘心头之气。
李中元已是相当成熟的男子汉,知道言语上的保留,有时,是有其必要的。
简又青语气较为和缓地道:“那你说,你是何门何派出身,那位高人门下?”
李中元坦然道;“我不能告诉你。”
简文青刚和缓下来的语气,立时又变得冷竣地说道:“你不坦白,心中一定有鬼。”
李中元苦笑一声,道:“在下不是不坦白,而是怕再上一次当,中了人家‘苦肉汁’。”
简文青气得一踢锦被道:“你说本姑娘会下流得向你施用‘苦肉汁’?”
李中元道:“我说的是老实话,我不能没有这点顾虑,如果姑娘无此存心,希望姑姐平
心静气的想一想,在下该不该有这层顾虑。”
简又青半天没有做声,很久很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说
就不说吧。”
李中元脱口赞道:“姑娘明理识非,在下衷心敬佩。”
简又青冷冷地道:“这一套你也少来。”李中元讪讪地笑道:“是。”
简又青道:“那你有什么话,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吧。”
李中元道:“看来在下与姑娘乃是同病之人,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简又青道:“如果你不是别有用心,本姑娘有此同感。”
李中元道:“不管在下有无别的用心,在下也不管你简姑娘如何,咱们暂时合作,渡过
这次难关再说如何?”
简又青爽然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快把衣服穿好,也请你替我把衣服找
来。”
李中元料想简又青又躲在被中去了,这才站起身来找寻衣服,可是全房都找遍了,却找
不到衣服。
这时,简又青已是不耐烦地问道:“你穿好了衣服没有?快点呀!”
李中元道:“没有,我们的衣服都不见啦!”
“有别的衣服没有?随便弄一套穿了再说吧!”
“什么衣服都没有这却如何是好?”
简又青微一沉吟,颇有决断地道:“我看这样,我们撕被单!你背过身去!”
李中元心中一动,道:“且慢,我们得多想一想。”
简又青道:“你这样子,难道还能出去找衣服?”
李中元道:“他们既然把衣服藏了起来,就是到外面去只怕也找不到衣服。”
简又青道:“你知道就好,我们还不这时用被单裹住身子逃出去,难道还要等他们进来
取笑不成。”
李中元道:“你说的虽然不错,但这种态度太消极了,在下有点不甘心受此捉弄。”
简又青一叹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连这点点气都忍捺不下去。”
李中元一笑,道:“只是委屈姑娘,在下的意思是准备承受更多的压力,倒要看看他们
下一步有什么恶毒手法使出来。”
简又青马上就明白了李中元的意思。一怔道:“你要‘将计就计’?”
李中元道:“只是委屈姑娘,在下于心不安。”
简又青发出一声凄然惨笑道:“事已如此,我这身清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猛然银牙咬得一阵沙沙作响,恨声道:“好,就依你吧!咱们和他们来个‘将计就
计’。”
话声忽然又一顿,接着冷肃地道:“不过本姑眼可有话要说在前面,今日事后,你如果
不是好东西,本姑娘可要亲手制裁你。”
李中元面容一肃道:“将来姑娘如认为在下死有应得,在下愿意引颈受戮,绝不反抗。”
简又青道:“本姑娘记着你的话,咱们走着瞧吧!”
身子一翻,把脸转向床里,不再多说废话,但却腾出一半被子给李中元。
李中元望着简又青脑后青丝,出了一会神,暗叹一声,忖道:“看这简又青不但深明是
非,且是个处变不惊的奇女子,如能把她引为臂助,倒真是一个绝好的人选”
念动如飞,这时他已不好意思再与简又青共被而眠,便坐在椅子上调息起来。
夜长如年,好容易金鸡唱晓。
外面有了脚步之声,李中元一皱眉头,飘身上床,钻入锦波之内。
两人肌肤相触,李中元只觉简又青如遭蛇噬股发出一阵颤栗。
“依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只听一声惊叫,接着气愤愤地说道:“两位倒好呀,小妹因见两位烂醉如泥,不便回家,
好意将你们留住在小妹这里,想不到,两位倒会捡方便,一起睡到一张床上来了。”
“哼!”真没想到这说话的人,就是莺莺姑娘,她也未免太大胆和不知畏忌。
简又青惊叫一声,羞得螓首一缩,缩到被子里面,再也不伸出来了。
李中元颇出意外地一笑道:“这里就是‘天香院’么?”
莺莺姑娘冷然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天香院’!”
李中元吁了一口长气道:“这就好了,我还以为是在威公府哩!”
莺莺姑娘柳眉轻轻一提,怒声道:“李公子,听你口气,好像‘天香院’就可以随便胡
来似的吗?”
李中元笑着道:“我想总比较好说话吧!”
莺莺姑娘语气一缓,也笑道:“李公子这后倒没说错,只要不被别人撞上,小妹又何乐
不成人之美。”
谁料,一语未了,郭倩霞冒冒失失的冲进房来,睹状之下,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什么事?”李恺猛的随身而入。
“啊!”李恺也楞住了。
郭倩霞玉面羞红勃然大怒,戟指着李中元跺脚骂道:“你体”
李恺拉住郭倩霞道:“别说了,快出去!”他不但把郭倩霞拉出去了,而且也把莺莺姑
娘拉出房外,反手带住了房门。
奇怪,刚才遍找不着的衣服,这时却悄没声的出现在椅子上了。
李中元匆匆穿好衣服,这时却背过脸去,又让简又青穿好了衣裳。
两人各自将衣服穿好之后,四目相之下,都不由得一阵腼腆,不胜扭怩之至,苦笑不已。
刚穿好衣服,来不及交换意见,李恺已在房外叫道:“宗兄,你先出来吧,小弟有话和
你说。”
李中元先出房去,李恺把他带到莺莺私室,埋怨李中元:“宗兄,你真是又糊涂又胆大,
为什么会跑到简姑娘房中去了?”
李中元知道,这里不是辨别是非的时间和地点。当然,也不能就此满口承认下来,他涨
红着脸望了莺莺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来。
这时,房中只有莺莺一人在座,郭倩霞跑去陪简又青去了。
李恺发急地道:“宗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很是棘手!”
李中元长叹一声,道:“我能说什么呢?”
李恺道:“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你说明白之后,我们也好替你想办法呀!”真是热
心的好朋友。
李中元讷讷地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到她房中去,我一直以为她就是莺莺姑
娘,所以”
莺莺姑娘接口道:“所以你就胆大包天了是不是?”
李中元苦笑道:“当时,我还以为是你”莺莺姑娘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天香院的姑娘,像别地方一样,人尽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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