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秋似是个非常外向爽朗的女子,目光流转之间,先问了一声:“他们呢?”接着,
便一拍李中元肩头,笑道:“老五,想不到你长得真像一个大人了!”
李中元哈哈大笑道:“大人我还是流鼻涕的小孩子哩!”
徐素秋一阵风般掠过李中元身旁,来到周吉人身前,打量了简又青一眼,行礼笑道:
“大哥,你有了嫂哩!恭喜!恭喜!”
她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简又青当成了周吉人的夫人,之羞得简又青螓首一垂,不知如何
答话才好。
徐素秋格格一笑道:“还是新嫂子哩!害羞!”
李中元笑着挤身过来,道:“三姐你这嘴巴,还是和从前一样,快得毫没遮拦,这次我
看你怎样下台。”
徐素秋一怔,道:“什么?我有什么不好下台?”
周吉人笑道:“三妹,简姑娘是我们的弟妹啦!”
徐素秋“啊!”了一声,朗笑道:“这有什么不好下台,弟妹又不是外人,还好意思怪
我三姐么!弟妹,你说是不是。”向前握住了简又青玉手,摇个不停。
简又青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姐!”
徐素秋回头又向李中元笑道:“老五,你这小子一向没出息,想不到你现在,比我们谁
都强,你到底发了什么大财”
话声忽然一顿,接着脸上笑容也消失了,秀目之内凝光如刀,盯在李中元脸上有顷,才
又凛然道:“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不然三姐人是来了,你们祭你们的,我祭我的,我们是各
自为祭。”
李中元一叹道:“三姐,你就这样不相信小弟。”
徐素秋看起来为人外向爽朗,想不到却是一位一丝不苟的人物,一点不给面子,冷然道:
“三姐不是没长耳朵,你一向作为,三姐多少有点耳闻,只是没有时间找你罢了,今天三姐
之来,除了叩祭思师立外,第二件大事.就是要你给三姐一句话。”
周吉人一笑道:“三妹,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徐素秋截口道:“不行,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与祭。”
这位徐素秋人是硬到了极点,却叫李中元又是敬服只是感慨,叫了一声,道:“三姐,
小弟是糊涂了一阵子,可是现在真的改过了,而且师父已经宽恕过小弟,因此小弟也绝不会
以不义之财,为师父盖这墓庐,使师父泉下含羞。
周吉人掠目一转,道:“师弟,好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向三姐直说了吧!”
李中元点了一点头,道:“三姐,事实是这样的,小弟因机缘遇合,获得了‘翠谷之
秘’,因此才能为师父盖下这座墓庐。”
徐素秋妙目之中激起两道棱芒,但觉一闪而逝,令人出奇地发出一声冷关,脸上还是一
片不满之色。
周吉人只道她不相信李中元的话,接口道:“三妹,老五说的是真活。”
徐素秋一叹道:“小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头一回,又冷冷地问李中元道:“你得了‘翠谷之秘’,除了师父这墓庐之外,还做了
些什么事?”
李中元道:“小弟在长安买了一间房子。”
徐素秋冷笑一声,接口道:“又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是不是!”她也不管简又青站在一旁听了受不受得住,想到就冲口而出。
周吉人暗中一摇头,忙接口道:“五弟还在长安捐了一千万两银子,赈济黄河水灾。”
徐素秋“哼!”了一声,道:“一千万两银子倒不是一个小数目,但不知占整个‘翠谷
藏珍’的几牛之一毛?”
李中元对这位师姐实在是又怕又敬,本来有很多事情,他不想说出来的,但是现在不说。
只怕这位师姐还有得缠,当下剑眉一轩,道:“师姐,你的意思小弟明白了。”
徐素秋道:“你知道了就好。”
李中元道:“而且,小弟已经尽力做了。”
徐素秋冷言讥笑道:“我也相信你已经尽了力!”
李中元晓得她的脾气,反正准备把话说清楚。微微一笑,接着道:“小弟的意思是说,
翠谷藏珍之中,但凡实用可以换钱的东西,小弟都已将它换成了现金,而且,都已用作黄河
水灾赈款了。”
徐素秋一笑道:“就只一千万两银子,还是二千万两钱子?”
李中元道:“小弟尽其所能一共换了五亿两银子,这还是派人分地出售,才凑得此数,
当然,那些东西或许不止仅值五亿两银子,但因为急需银子的关系,所以只有贱卖了,而且
有些东西一时之间也无法脱手。”
徐素秋一怔道:“那五亿两银子你都捐出去了?”
李中元点头道:“小弟都命人就地捐出去了。”
徐素秋展颜一笑,说道:“这还差不多!”
李中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三姐,有你这句‘差不多’,我也心满意足了。”
徐素秋纵声大笑道:“老五,你难道要你三姐把你棒上天么。”
李中元插手道:“不敢!不敢!”
“哼!今天是什么日子,亏你们还笑得出口!”
又有人挑眼了
徐素秋明眸一眨道:“二哥来了。”飞也似的内门外掠去。
老二曹百海身体魁梧奇伟,皮肤发放着紫铜色的光辉,海口虬髯,虎步生风,令人一见
之下,便有威不可挡之感。
他一脸威色。进入墓庐之后,先向周吉人大礼下拜道:“小弟参见大师兄。”
他拜罢起来,这才虎目一掠,望向李中元。
李中元这四位同门兄弟,各有各的个性。大师兄谦抑随和,不拘小节,最易亲近。二师
兄长像威猛,有似大老粗一个,却是一位守礼君子,持躬严谨之人,三师姐口直心快,说过
就完的人。四师兄却是一位聪明绝顶,才华洋溢的人。
_二师兄这一掠目望来,李中元心里已是有数,一步向前,曲膝下拜。道:“小弟参见
二师兄。”
曹百海肃然一挥道:“束礼!”
李中元向曹百海行过参见之礼,转身招呼简又青,说道:“青妹,过来见过二师兄。”
简又青冷眼旁观,已看出这位二师兄最重礼仪,当下不敢怠慢,口称:“小妹叩见二师
兄。”人也拜了下去。
曹百海让身愣然道:“这”徐素秋一旁拉住他道:“二哥,她是老五我们的弟妹哩!”
曹百海“啊!”了一声,欠身还礼,道:“弟妹请起。”
接着,伸手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只十两重的小金锭,送给简又青道:“愚兄一时疏
忽,未曾备得见面之利,区区之物,聊以暂代,请弟妹笑纳。”
徐素秋没有带得见面孔,干脆就不提,曹百海就完全不同,礼不可废,就是俗如黄金,
少只十两,他也非送不可。
简又青欣然接了曹百海的见面礼,道:“多谢二师兄。”
曹百海见简又青态度诚恳,并无轻视之色,深心之中也是非常高兴,脸上微微掠过一道
笑容。
不过,今天是师父的忌辰,所以他脸上笑容一视而收,但对简又青却从此有了好印象。
曹百海掠目四顾问道:“老四呢?”
李中元回道:“四哥还没有来。”
曹百海道:“时辰到了没有?”
李中元:“已经到了。”
曹百海转身向周吉人躬身退:“时辰已到,请大师兄下令开祭。”
周吉人向李中元挥手道:“开家。”
李中元轻喝一声:“开祭。”
金眼神雕蔡眇先关好大门,然后,打开另道门,侍立在门口
李中元欠身道:“请入祭堂!”
周吉人领先而入,依次紧随着曹百海,徐素秋,李中元和简又青。
金眼神雕蔡眇没有随后跟入,却在门外把堂门关了。
简又青举目一望,只见这座祭堂极为高大,墙上挂满了当世武林耆宿哀挽。
灵桌之上三牲列祭,香烟缭绕中,现出一幅清癯老者画像。
那就是乾坤一绝傅龙夫的遗像。
周吉人主祭,祭礼如仪,礼成之后,李中元又把自己迷途知返,与师父被害的经过情形,
向二师兄三师姐报告了一遍。
简又青这才知道李中元伤心入别有怀抱。
李中元说完一般情形之后,接着又说:“小弟经过年来明查暗访,虽然未曾查出杀害师
父仇人线索,却发现江湖之上近来暗潮汹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二师兄曹百海点头截口道:“不错,近来江湖上许多退隐已久的各色人物,都已纷纷再
现江湖,如今想来,只怕与你发现‘翠谷之秘’大有关连,常言道:“小人无罪,怀壁其
罪’,老五,你要特别小心才好。’
李中元道:“‘翠谷之秘’固然是大家追求的目标之一,但据小弟猜测,这极可能就是
我们的杀师仇人,在暗中捣的鬼,因为小弟获得‘翠谷之秘’之事,只有我们的杀师仇人最
先知道,他把这消息散布出去,一则暗合借刀杀人之计,再则更图渔人之利,因此,小弟也
率性坦然承认,以身为饵,引他现出原形来。”
周吉人忧心忡忡地道:“你这种办法,也许真能把仇人引出来,但是,只怕仇人未现身
之前,你自己已被天下群雄分裂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小弟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其他的人与我们无怨无仇,其志不过是
‘翠谷藏珍’而已,但翠谷藏珍虽富,经小弟用以陨济黄河水灾之后,已是所剩有限,而且
小弟已有妥善安排,他们万难获得,谅他们未得到所求之前,尚不致对小弟速下毒手,其中
令人担心的,倒不是小弟个人生死安全问题”
话声微微一顿,脸上泛起一层阴影,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最最堪顾虑的,是怕有人
乘机而起,另生事端。”
徐素秋秀眉一颦道:“你莫非已有所见?”
李中元点头道:“已经确有所见,譬如冷魂宫,七杀岛,天毒谷都已蠢蠢欲动。”
徐素秋咋舌道:“这可了不得。”
李中元道:“不管将来变化如何,总而言之,起因都在‘翠谷之秘’的出现,因此,小
弟很是惶恐而且也责无旁贷。”
曹百海刀眉一扬道:“我们兄弟当然要承担下来!”
周吉人摇了摇头道:“只怕我们担不起啊!”一个鬼影子查玄,在威公府就整得他们掺兮兮,他一想起来就馀悸犹存,别说还有七杀
岛,天毒谷等
他倒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事实上,就各大门派之中,能惹得起他们的,也没
有几派。
曹百海“嗯!”了一声,没有拍胸脯瞪眼,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大师兄说得不错,以常情而论,你我兄弟大非他们之敌,尚幸小
弟这次在翠谷之中,得了几种武功绝学,练成之后可以加强实力不少。”
徐素秋道:“就有武功绝学,也不可能一蹴而成呀。”
李中元道:“据小弟估计,大约有七七四十九天,也就差不多了。”
曹百海微微一注目,道:“你都已有了准备?”
李中元道:“都已准备好了。”
徐素秋道:“什么时候开始?”
李中元道:“就是现在。”说着,伸手一推灵前供桌,供桌向旁边移动之际,乾坤一绝
傅龙夫的遗像也缓缓上升,后面现出一道门户,门户之内又是一间大厅。
李中元请大家进入那间大厅之内,只见大厅四周,对称的开了六道门,门榻之上分别按
甲乙丙丁戊已列序。
李中元一指各门序列道:“大师兄请入甲门,二师兄请入乙门,三师姐请入丙门,入门
之后,各位就可立时开始了。”
周吉人点头道好:“二弟三妹,我们就开始吧!”推开甲门,跨门而入。
曹百海与徐素秋同时各人进入各人门户之中。
他们-一进入门中之后,李中元向简又青歉然道:“青妹,你原来不在计划之内,所以
没有替你准备好,冒昧得很,我现在要先看看你一身所学,才能替你另作安排,你不会见怪
吧。”
简又青对李中元原有着无比沉重的心事,却想不到时来运转。天大的事情,都因鬼影子
查玄自投罗网而解,她现在是因祸得福,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嫣然而笑道:“小妹这几手粗
浅功夫,那堪入目。”
李中元一笑道:“我们现在是就事论事,你也不要客气。就在这里,我们走几招如何?”
简又青一怔道:“你还要亲自和我动手?”
李中元道:“我不但要和你亲手相搏,而且还要你全力施为,使出你的拿手绝学,这样
我才能针对你的所学,辅导你在这短短四十九天之内,更上层楼,成为我一个最得力的帮
手。”
简义青忸怩地道:“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李中元笑道:“别客气了,来吧!”
简又青应声道:“来啦!”忽然双手齐出,幻起一片指影,向李中元全身罩到,她已知
道李中元之能,所以出手之下,就使出了全力,只听指风飕飕,劲力如潮,极是凌厉。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一心神尼门下,果然不凡,来得好。”举袖一挥,立时有一股强
劲之力,随袖而出,把简又青的攻势逼住。
简又青攻势被阻,更激起了好胜之心,把一心神尼威震天下的六六三十六手“飞花落英
指”展开,身子微微一侧,竟然闪过李中元袖风,滑溜无比地冲到了李中元身前。
李中元忽然轻喝一声道:“当心了!”挥手而出,直迎而上。
简又青穿过李中元掌力,得近李中元身前,心方一喜,但觉一股强大的潜力,有如泰山
压顶般,当头落下。
她只有奋起全力,举起双手,舞起一片掌影,迎住李中元。
室中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盘旋激荡,随之只听简又青娇呼一声,身子向后急退,一屁
股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李中元向前伸手扶起简又青笑说:“够了,你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强哩!”
简又青涨红着睑摇头道:“不成!不成!”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拉铃之声,李中元道:“外面有人来了,我们先出去看看再
说。”
两人退出外面,将灵堂恢复原状,走出灵堂,金眼神雕蔡眇道:“庐外来了一人,自称
白”
李中元“啊!”了一声,回顾简又青道:“四哥来了”急急亲自打开庐门,熟络的
迎住了一位身穿浅蓝色的英俊少年,一面向大家介绍,一面叫叫简又青道:“青妹,快过来
见过四哥。”
简又青暗中打量白义生,只见他人长得玉树临风般,不但英俊,而且满面一团和气,令
人一见,便有亲切之感。
她移步向前,羞答答地万福一礼,叫了一声:“四哥!”
白义生端详着简又青一笑道:“老五,你的福气真好啊!”接着,忙掏口袋,取出一方紫色玉凤,送给简又青,笑道:“四哥是个两肩扛着一张嘴
的人,全身家当,从来没有超过十两银子,不过这块玉佩,还有点来历,自是四哥的一点小
意思请你不要见笑。”
见面礼,是用不着客气的,一客气反而失礼了,当下简又青便道了一声:“谢谢!”老
实不客气的收下了。
李中元目光一掠那玉佩,笑问道:“四哥,你这王佩是那里来的?”
白义生道:“前几天,我在路上救了一个伤势垂危的人,离开他之后。身上便多了这块
玉佩,想必是他暗中以此相报,哈!哈!哈哈!即使这虽是傥来之物,但来得并不伤廉,弟
妹尽可放心留玩。”勉强的笑,显得有点不高兴了。
李中元笑道:“四哥,你会错小弟的意思了,你知不知道,这块王佩原是小弟之物,想
不到又珠还合捕了。”
白义生朗声大笑道:“原来是这回事。我这份礼物送得更有意思了。”
话声忽然一顿,反问李中元:“五弟;你原来也和愚兄差不多呀,你又那来这种名贵的
玉佩?”
李小元微微一笑道:“小弟这类东西多的是啦!”
白义生一怔,道:“你”他的脑筋好快,马上就想到了是怎样一回事,但李中元也不慢,知道了他心意截口道:
“小弟得到了‘翠谷之秘’!”
白义生一愣道:“原来真是你呀!”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难道全是假的不成”
话锋一转,接着又道:“大哥二哥三姐早已来了。”
白又生道:“他们在那里?”
李小元请白义生进入灵堂,道:“四哥晚来片刻,我们已经祭过师灵。请四哥补礼之后,
小弟有话相告。”
白义生拜倒灵前,畅哭失声,哀痛过人。经过一劝慰,白义生哀思之情稍减,李中元才
将自己一片心决说出,白义生听了,说不出的激动与感慨,发誓道:“师仇不报,我白又生
誓不为人。”
一阵伤感唏嘘之后,白义生接着又道:“五弟,恩师对你我两人的爱护教导,煞费苦心,
远出大哥二哥三姐之上,今后你我要特别尽心尽力才是。”
李中元想起自己一度迷途失足,更是不胜感慨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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