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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房成鬼域鸳鸯惨偕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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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抹上一层难言的怅惘,叹息道:“小姐跟我情同姊妹,那件事发生之际我又是侍候着她,多少本来就已知道,所以她也不对我隐瞒,全都说了,以后的事也是一样。”

    沈胜衣接问道;“耿镖头又怎样?是否也知道?”

    “不知道!”回答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胜衣小菊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

    耿亮赫然就站在那边的一座假山旁边!

    看见是耿亮,小菊脸都青了

    耿亮的脸色当然更难看,不单止双手,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那一次回来,我亦发觉你们的神态有些异样,不过你们说—路平安无事,各方面事实亦无变故,才没有追究,万想不到事情严重到那个地步。”耿亮甚至语声都抖了。“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

    小菊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小姐只怕你生气”

    耿亮跌足道:“我即使生气也不会对她生气,那本来就不是她的错,要怪也只怪我自己让她在江湖上走动。”

    沈胜衣望着他们,忽的叹彷道:“是谁错也好,现在都已是一样,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追查凶手这件事。”

    耿亮沉痛地垂下头。

    沈胜衣转问道:“是了,小菊!到底你凭什么怀疑凶手可能是银鹏?”

    小菊道:“因为当年他临去之际曾经说过,他到手的东西绝不许他人染指,小姐只能嫁给池一个人,否则就莫怪他心狠手辣!”

    耿亮破口大骂道:“这小子真他妈的混账透顶!”

    沈胜衣却在沉吟。昨口中午,他突然出现,要将马车留下,话虽说劫镖,目的原来在劫人!”

    小菊道:“沈公子跟我们走在一起,可是在他意料之外,明知打不过,便借故离开,晚间再下手!”

    沈胜衣道:“银鹏那种人无疑手辣心狠,事情—如你所说亦未可知,但综合所得的资料,鬼箫方玄同样成问题,好在我与银鹏就约在明天中午—战,到时最低限度可以证明他方面的疑团!”

    耿亮道:“你相信明天中午他一定依约前来?”

    沈胜衣说道:“他若不来,事情只有更简单!”

    耿亮无言颔首。

    沈胜衣正要再说什么,院子的那边突然传来人声,并且向这边移来。

    来的是两个人。

    林保走在左边,右边的那一个正是张送。

    张送的右手牵着一条狗。

    他说的倒是老实话,那条狗牙都已老掉,至于鼻子是否灵通,就难说了。

    “沈兄,耿兄!”张送招呼首赶紧走过来.大概酒意全消,今天他更显得精神。

    耿亮点头作应,沈胜衣随口问道:“张兄看来很开心,昨夜的事莫非想通了?”

    张送苦笑道:“还是一堆乱草,沈兄方面又如何?”

    沈胜衣道:“也是一样。”

    说话间那边又见一个人跳着走来。

    沈胜衣目光一闪,道:“可儿也来了。”

    语声方落,林可儿已走到他身旁,牵着他的袖子。叫了一声:“叔叔!”

    沈胜衣笑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可儿不假思索,道:“不好。”

    目光一转,落在张送牵着的耶条老狗上,可儿忽的走上前,伸手往狗脖子摸去。

    林保想阻止都来不及,张送瞟了他一眼,道:“不必担心,它并不凶。”

    那条狗非独不凶,简直完全没有火气,低呜一声,反而挨向可儿。

    可儿却皱起了眉头,忽的问张送:“它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张送一怔,道:“大约七八个月。”

    可儿几乎没有跳起来。

    张送笑道:“不过这对于它的鼻子,并没有影响。”

    可儿皱了皱鼻子道:“对于我的鼻子却有影响!”

    张送大笑。

    沈胜衣,小菊,林保亦不禁莞尔,只有耿亮便外。

    耿亮实在笑不出来。

    在他的心头,简直就像是压着千百斤大石般。

    张送笑着道:“幸好我的鼻子一直就有毛病。”

    可儿瞪着眼,道:“所以你完全不知道这只狗有多臭?”

    张送揉了一下鼻子,点头道:“我本来还在埋怨老天为什么给我这样的一只鼻子,现在看来,这似乎还是值得高兴的一回事。”

    可儿转瞪着那只狗道:“奇怪它竟也忍受得来。”

    张送道:“或者它觉得那种气味很香。”

    可儿闷哼道:“或者它的鼻子就给嗅坏了。”

    张送道:“好坏并不难知道,我这就带牝进去听涛院检验一下。”

    沈胜衣一旁突然插口道:“这件事应该昨夜做的。”

    “而且一开始就要做。”张送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这几年我的脑袋已开始发锈,事情既来得突然,又如此严重,那能不方寸大乱,失却分寸?”

    沈胜衣道:“听你说,这地方似乎很少发生杀人案子。”

    张送道:“以前不清楚,我当上地保这十多年,一件也没有。”

    沈胜衣说道:“好像这样的地方,倒很少有。”

    张送道:“那么奇怪的杀人案子就任何地方来说相信亦罕见。”

    沈胜衣点头,目光转向听涛院那边,道:“昨夜先后好些人进进出出,今早雪又已开始溶化,最灵通的鼻子,到这下只怕也已起不了作用。”

    张送轻叹道:“也许还能起多少作用。”

    沈胜衣点头无言。

    张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牵着那只狗走了出去。

    林保紧紧的跟在后面。

    其他的人完全没有动。

    耿亮垂着头,视线落在雪地上,彷佛在沉思。

    在他的面上,尽是悲痛之色,沉思着什么,可想得知。

    这种悲痛沈胜衣早已感到,但目前,亦惟有叹息。

    小菊更就不敢作声。

    还有说话的只是可儿,她盯着张送的背影,忽然道:“大哥要是活着,一定不许他带着那只狗进入呼涛院。”

    沈胜衣应声说道:“据讲,你大哥素有洁癖。”

    可儿颔首道:“只看他居住的那座听涛院便知道了。”

    沈胜衣道:“那的确收拾得很干净。”

    可儿叹息道:“不干净才怪,没有必要,他根本不让人进入。”

    沈胜衣道:“那么朋友到访又怎佯?”

    可儿道:“可够他忙的了。”

    沈胜衣道:“他如何招呼。”

    可儿道:“就跟一般人一样。”

    沈胜衣奇怪道:“这又有什么忙?”

    可儿道:“他是人家走后才忙的。”

    “哦?”沈胜衣更加奇怪。

    可儿噗哧笑道:“最低限度,他得将人家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杯子洗刷干净。”

    沈胜衣摇摇头,头道:“他的朋友相信并不多。”

    可儿道:“三两个总有,不过近两年好像都没有再来探问他了。”

    沈胜衣摇头苦笑,忽又问道:“譬如说有些东西,弄污了,又不能洗刷干净,他是否又还会留下来?”

    可儿眼珠子一转,道:“你说呢?”

    沈胜衣道:“我看就不会了。”

    可儿点点头,想着道:“我记得一次,有个朋友带醉来找他,扶着他呕吐了起来,不过弄污了他长衫的下摆,事后他却将一身的衣服鞋帽全都扔掉了。”

    沈胜衣道:“衣服鞋帽是可以清洗的。”

    可儿道:“也许他担心那些污帽的东西已经渗入了丝线里头。”

    沈胜衣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思索的实在不是时候,因为就在这下,不远的那边传来了好几声狗吠!

    他霍然抬首,说道:“那只狗莫非有所发现?”

    语声未落,一旁耿亮的身子已箭一样射了出去!

    的确是张送带来的那只狗狂吠。

    在牝的面前,是一株枝杆虬结的松树。

    松树那边的树脚,填起了一个雪丘,那看来就是那只狗在吠的对象。

    雪丘已开始溶化,插在雪丘前面那块木板之上的少许积雪上面正就刻着“红儿之墓”四个字。

    耿亮赶到的时候,沈胜衣亦带着可儿赶到了。

    张送正在问林保:“那雪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保道:“不就是红儿的坟墓。”

    张送追问道:“红儿又是什么人?”

    “不是人,是一只鹦鹉。”这一次回答的是可儿。

    “哦?”张送—怔。

    可儿接道:“它是我养的,前天死掉,三哥替我在这里挖一个洞,就将它葬在这里。”

    张送道:“什么时候的事。”

    可儿不假思索道:“昨天。”

    张送道:“怎么这雪丘好像堆起不久?”

    可儿多看了两眼,道:“那块木板似乎不是插在昨日的地方。”

    张送沉吟道:“我们挖开来看看。”

    可儿趋前阻止道:“这只不过是个鹦鹉的坟墓。”

    张送冷冷道:“我这只狗吠的通常都是血腥或者腐尸的气味。”

    可儿正想再说什幺,沈胜衣已经拍着她的肩头,说道:“事关重大,你就让他们挖开来看看。”

    可儿无奈点头道:“叔叔也这样说,要怎样就怎样好了。”

    张送的一张刀即时出鞘!

    积雪下面是泥土,翻开了泥土,就见到一个半尺宽阔,一尺长短的木盒子。

    狗吠声更急。

    张送喝住了那只狗,放下刀,双双手捧起了那双盒子。

    盒子下面并没有任何东西,张送还有用刀往下面的泥土插了几下,完全确定了才将刀放下,小心将盒子打开。

    入眼是一幅白府绸,绸面上血渍斑驳,隐约仍可以分辨得出那是一个掌印!

    没有尾指的右掌掌印!

    血邑已暗哑,给人的刺激鲜明!

    所有的眼睛一时间全都睁大。

    可儿脸都白了,脱口惊呼道:“怎么会有这只掌印?”

    沈胜衣向她问道:“你是说,本来是没有的?”

    可几点头,拉紧了沈胜衣的手。

    这下子,张送已将那幅白府绸揭开。

    一只红鹦鹉出现在众人眼前。

    鹦鹉已死去多时,血红的羽毛,亦早失去了光采。

    鹦鹉的尸身下面,铺着薄薄的一层棉花,棉花的下面,是那幅白府绸的另一截。

    放在盒子里面的就只有这些东西。

    “奇怪!”张送虽然松过一口气,两道眉毛不觉已锁上。

    杀人凶手四只手指的右掌掌印,竟然出现在鹦鹉的棺材之内,这事情岂止奇怪,已近于诡异。

    可儿怔怔地看,哇的突然哭了出来。

    沈胜衣一怔,急问道:“怎样了?”

    可儿哭着道:“是红儿作怪,它害死了大哥!”

    这话入耳,最少有两个人打了一个寒噤。

    沈胜衣却笑道:“那有这种事。”

    林保颤声插口道:“鹦鹉据讲也是—种精灵的代身。”

    沈胜衣正要答话,耿亮突然道:“老管家今年好像已不止六十。”

    林保道:“六十五。”

    耿亮冷笑道:“六十五岁的一个人,不成还相信那结骗小孩子的说话?”

    林保闭上嘴巴。

    张送连忙将说话岔开,道:“耿兄对于这件事又是何意见?”

    耿亮思索道:“依我看。凶手是失落了什么,又或者找寻什么,不知怎的找到鹦鹉的坟墓,无意中在那幅白府绸之上留下了掌印。”

    “这也有可能。”张送转望沈胜衣。“沈兄意下又如何?”

    沈胜衣没有作声。

    —个声音,正在这下传来。“又发生了什么?”

    林天智的声音。

    来的并不止林天智一个人,还有—个锦衣中年人。

    两下打了一个照面,沈胜衣耿亮不由齐皆一愕,那个锦衣人赫然是他们昨日中午百家集外道上所见的一个。

    锦衣人亦自一愕,转顾林天智,轻声道:“那两个是什么人?”

    林天智附耳说了几句,锦衣人的面色便变得异常奇怪。

    沈胜衣耿亮同样奇怪,不约而同的起了个疑问。

    锦衣人到底是哪一个。

    他们正要问,可儿经已走前去,牵着锦衣人的袖子道:“二哥,怎么你现在才回来?”

    锦衣人赫然是林家三兄弟的老二林天烈!

    沈胜衣耿亮又是一愕。

    林天烈淡然一笑,道:“我路上有事。所以赶不及回来!”

    这个人在说谎沈胜衣耿亮相望一眼,随即一转,盯着林天烈。

    林天烈似亦觉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两人的目光。

    可儿并不知这许多,接又道:“昨夜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天烈一声叹息,道:“你三哥全都跟我说了,我现在就是去看—下。”

    他接着又一声叹息,举起了脚步。

    林天智没有立即跟上,转望着那副鹦鹉棺材,道:“还不是那双鹦鹉的棺材,你们把它挖起来是什么缘故?”

    张送道:“只是觉得可疑。’

    林天智眨着眼睛,道:“发现了什么?”

    张送道:“四只手指的右掌血印!”

    林天智大吃一惊,道:“有这种事情?”

    张送一指刚覆上的那幅白府绸布,道:“我想说没有,只可惜事实就在眼前。”

    林天智往那上面望了一眼,变色道:“莫非是这双鹦鹉作怪?”

    张送苦笑。

    这位三少爷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孩子,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天智连随转向沈胜衣,道:“沈大侠对于昨夜的惨事可有头绪了?”

    沈胜衣缓缓地沉声说道:“多少已找到了一些。”

    林天智道:“是关于那方面的?”

    沈胜衣道:“多方面,譬如说杀人的动机,譬如说鬼箫方玄这个人的存在”

    林天智截口道:“你是说这件事与鬼箫方玄没有关系?”

    沈胜衣道:“我只是怀疑。”

    林天智道:“此外还有什么?”

    沈胜衣道:“在未能确定之前,我不便多说什么。”

    “哦?”林天智奇怪地望了沈胜衣一眼,无可奈何地举步追在林天烈身后。

    沈胜衣亦没有再作声,旁边的可儿却对着张送嚷了起来:“怎么你还不将这鹦鹉棺材埋回地上?”

    张送默默的将那个鹦鹉棺材盖好,放了回去。

    他似在想着什么,动作缓慢的令人心滞。

    可儿不耐烦地一推林保,道:“保叔,你来好了。”

    林保只有帮上一把。

    耿亮乘机将沈胜衣拉过一旁,悄声道:“你到底找到了什么头绪?”

    沈胜衣摇头道:“我的心中其实还是乱草一堆。”

    耿亮不由地怔住。

    沈胜衣忽然说道:“你是否觉得这家人很怪?”

    耿亮叹息道:“不怪才怪。”

    沈胜衣道:“林天烈无疑是在说谎。”

    耿亮道:“我们昨日在百家集附近分明见到他!”

    沈胜衣道:“哥哥大喜的日子,弟弟路过而不久,宁可在附近徘徊,翌日才回家,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道理。”

    耿亮道:“我也想不通。”

    沈胜衣道:“林天方的洁癖,林天智的说话语气,表情,亦无不怪异。”

    耿亮诧声道:“林天智的说话语气,表情到底怎样了?”

    沈胜衣道:“我看就有些做作,他的脸好像挂着一个面具,表现出来的,以至所说的,并不是他的本来。”

    耿亮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家人的确大有问题,就连那可儿,也竟弄出了什么鹦鹉棺材”

    沈胜衣淡笑截口。“那不过小孩子天真的玩意,我看这家人,就只有她的说话还值得相信。”

    耿亮点头,道:“除了可儿,其他的人我总觉得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沈胜衣道:“所以,方才我说多少已找到了一些头绪。”

    耿亮会意道:“事情要是真的与他们有关,说话传开去,少不免惹起一番猜疑,甚至行动,来掩饰事实真相,只要我们留意,真的找到头绪亦未可知。”

    沈胜衣淡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耿亮微喟道:“这一次实在太麻烦你。”

    沈胜衣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说话。”

    耿亮道:“那我就不再说了。”

    沈胜衣抬头望了一眼。

    天上仍然没有去,阳光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

    院子里雪烟弥漫,地上是刺眼的白,情人到了这院子就彷佛变成了死人。

    死人的手当然是冷的。

    沈胜衣所以尽管披着阳光,并没有温暖的感觉。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到现在为止,都还算得上平静,今夜却又不如怎样。”

    耿亮道:“今夜,最好当然就不要这样平静。”

    沈胜衣道:“这句话让别人听到,准说我们幸灾乐祸。”

    两人相顾一笑。

    沈胜衣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耿亮笑得却是难言的苦涩。

    黄昏。很快又已是黄昏。

    冬日的阳光本来就比较短。

    林家仍然保持着平静。

    张送未到黄昏便已离开,那只老狗虽然通灵。并没有发现什么。

    沈胜衣耿亮也没有,他们等下去。

    黄昏逝去,黑夜便已降临。

    初更异常的平静。

    二更现在止敲起。沈胜衣耿亮还在被寝室前面的院子徘徊。

    耿亮说着江湖上近日所发生的事情。

    江湖上近日所发生的事情这么多,两夜也未必说得完?只可惜耿亮的口才并好。

    沈胜衣听着巳觉得有些倦。

    奸在耿亮终于记起了—件事。

    他收住了未完的说话,转口道:“我记得银鹏约了你明天中午见面。”

    沈胜衣“嗯”的应了一声。

    耿亮道:“银鹏这个人实在有几下子,你得要小心应付!”

    沈胜衣道:“我一向小心。”

    耿亮咬牙切齿道:“只恨我没有你那种本领!”

    沈胜衣淡笑。

    耿亮忽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沈胜衣道:“六分!”

    耿亮一怔,道:“只有六分?”

    沈胜衣道:“更可能五分,银鹏的剑术并不在曹金虎之下!”

    “曹金虎?”耿亮对于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

    沈胜衣道:“曹金虎是十三杀手中的用剑高手,我一条左臂当年几乎就断在他剑下!”

    耿亮追问道:“后来又怎样?”

    沈胜衣道:“我现在不是活着?”

    耿亮道:“那么他必然死了。”

    沈胜衣点头。

    耿亮道:“你虽然得胜,却不免负伤,银鹏既然不下于曹金虎。明天的一战,你难保亦会伤在他剑下。”

    沈胜衣道:“这点我还没有放在心上。”

    耿亮倏的大声道:“明天我与你联手对付他!”

    沈胜衣脸色一正.说道:“那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耿亮道:“我”

    沈胜衣截口道:“在我死后你要怎样都可以,不过我相信,你是不会因此就希望我死掉的。”

    耿亮叹息道:“莫说死这么严重,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负伤,我也是过意不去。”

    沈胜衣霍地望着耿亮,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耿亮在听着。

    沈胜衣接道;“我与银鹏的决斗并不是因为你抑或香莲,完全是因为银鹏这个人!”

    耿亮道:“我明白。”

    他当然明白沈胜衣是怎样的一个人,银鹏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胜衣道:“所以,你根本用不着过意不去。”

    耿亮叹息道:“明天的一战,死的如是银鹏,高兴的固然不止我一个人,但,死的如果是你,同样不止我,很多人都会深感难过。”

    沈胜衣淡笑道:“那看来我明天非要十分小心不可了,我并不想任何人因为我难过。”

    耿亮道:“所以我认为你现在最好就去休息。”

    沈胜衣道:“这个时候,你也应该休息的了。”

    耿亮道:“只可惜我心中太多的忧愁,带着忧愁上床,等如背着包袱睡觉。”

    沈胜衣道:“你何不将这个包袱,暂时放下?”

    耿亮苦笑。

    他正想回答“呜”的一声怪声突撕裂夜空!

    箫声!

    这种箫声耿亮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鬼箫!”他几乎同时脱口一声怪叫。

    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对于这两个字,他实在深恶痛绝!

    这两个字出口,他的身形亦已扑出!

    沈胜衣更快。耿亮扑出之时,他的人最少已在两丈之外!

    箫声赫然又是从听涛院那边传来!

    寒夜烛荧荧。

    听涛院那座小楼之中竟然燃烧着蜡烛。

    蜡烛连烛台放在那张云石桌面之上,楼中却没有人!

    点燃着这蜡烛的却一定是人,不是鬼。

    鬼没有血。

    烛台旁边的云石桌面上,又多了—个血掌印!

    血渍仍未干,形状却完全—样,右掌的掌印,只有四只手指。

    地上也有血,梅花也似地四散!

    血渍穿门而出。

    门大开,—个人浴血倒在门外!

    院子里没有血渍,只有脚印。

    雪已溶,剩下遍地的泥泞,泥泞上两行脚印!

    看到这两行脚印,沈胜衣便打起了一个火摺子。

    火光的照耀下,脚印更清楚,沈胜衣跟着这两行脚印,来到小楼的前面。

    他的脚步已放慢,耿亮终于追上,急问道:“发生了什么?”

    沈胜衣摇头。

    一声呻吟即时由小楼上飘下!

    耿亮沈胜衣不由的面色齐变,各自一纵身,疾往小楼上扑去!

    耿亮虽不是以轻功见长,但这小楼也并不太高,所以还难不倒他。

    比起沈胜衣,他当然慢上许多,到他稳定身形的时候,沈胜衣已将浴血倒在门外的那个人扶了起来。

    那个人赫然就是林天智!

    一道血口自他的右肩划至胸膛,没有一寸最少也有八九分深浅,鲜血仍然在往外冒!

    他的一张脸已痛的扭曲,一双眼仍睁的老大,眼瞳中充满了惊惧!

    沈胜衣下手封住了林天智肩头及胸侧的几处穴道,阻止鲜血再往外涌,方问道:“伤你的是什么人?”

    林天智看见是沈胜衣,面色才没有那么难看,呻吟着应道:“四只手指的黑衣人!”

    语声很微弱,沈胜衣驮亮听的还算清楚。

    耿亮连随道:“你是说鬼箫方玄?”

    林天智乏力地点头。

    耿亮接问道:“他是用什么兵刃,伤得你这么严重?”

    林天智犹有余悸,颤声道:“一管箫,一动就发出怪声,箫管的一端,同时举出一支利刃!”

    耿亮惊呼道:“那就是鬼箫!”

    林天智呻吟作应。

    沈胜衣忽问道:“你怎会走来这里?”

    “我睡不着,外出散心,不觉来到这听涛院的月洞门外,无意中发现地上有一行脚印,一时好奇便跟着脚印追到楼下”林天智的语声更微弱。

    地上的两行脚印,原来是这个原因。

    耿亮追问道:“后来又怎样?”

    林天智呻吟一声,道:“来到这楼下又给我看到上面隐约有烛光闪动”

    耿亮道:“于是你就走上来?”

    林天智道:“我上来的时候,门虽然大开,里面却没有人,只有支蜡烛放在桌面上。”

    耿亮道:“人在什么地方?”

    “门后。”林天智苦笑。“初时我还以为来了鼠窃狗辈,听得声息,赶紧溜了,便大着胆子入内一看,那知道身后随即一声冷笑,回头就见他由门后闪出,我竭力闪避,最后还是伤在他的箫刃之下”

    耿亮道:“总算你走运,要是这伤口左面开始抑或再深几分,你便死定了。”

    林天智这一次没有答话,只是在呻吟。

    耿亮接问道:“之后鬼箫方玄又去了什么地方?”

    林天智道:“我倒地之前彷佛见他由那边离开”

    耿亮道:“那边?”

    林天智眼望右边,欲言又止,一双眼霍地翻白。

    耿亮手指右边道:“你是说那边?”

    林天智没有答话,人已经昏迷过去。

    他的伤势本来就不轻。

    沈胜衣转顾耿亮,道:“你先替他包扎好伤口,照顾着他;我到边边看看。”

    耿亮点头,从沈胜衣手中接过林天智的身子。

    那边的雪地上果然又有一行脚印。

    沈胜衣迫着脚印,来到围墙的下面。

    他的神色很奇怪。

    那些脚印也实在令人奇怪,每一个脚印都非常清楚,深浅更几乎一样。

    鬼箫方玄离开的时候,简直就从容不迫,在散步一样。

    围墙的下面并排着左右两个脚印,沈胜衣旁边脚一点,纵身越过围墙。

    外面是竹林,日间也许景色怡人,夜里却是阴森恐怖!

    火摺子已熄灭,沈胜衣彷如陷身地狱。

    有风,风动竹涛!

    这涛声现在听来一若群鬼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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