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言,梦某愿将家产的一半,捐与戎县贫苦-人,以解燃眉——”
青溪秀士喜道:“这么说,先生愿意接受城主之聘?”
梦云亭摇头道:“梦某实难从命!但梦某愿捐产济贫,并出面请戎州城中几家首富,开仓赈济”
青溪秀士闻此摇头叹道“纵有赈济,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却难解官家将咱-人赶尽杀绝之心!”
圣手书生摇头道:“不见得如此吧?蜀中异族甚多,如苗人、羌人等,这些年,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么?”
青溪秀士冷笑过:“先生自诩闲云野鹤,一向不问世事,哪里知道,朝庭为剿灭咱-人,已在蜀、滇、黔调来十数万人马。不日,又要向咱-人下手了。如今,咱-人已面临着灭族的危机”
圣手书生闻言惊容道:“两百年来,朝庭对戎县-人盖十必有一征。所用人马多逾十余万人,也未能将-人怎么样。如今,皇上多病,高相又是不愿多事之人,怎会在此时调集人马攻九丝城?”
青溪秀士忙道:“先生大概不知,那隆庆老倌病入膏育,新帝即立。高丞相又懦弱无能。当今朝政大权,已落入阁老张居正手中”
“张阁老主持朝政?”圣手书生微微一惊,说道:“这太岳先生可是个具有雄才大略之人,不可不防。”
青溪秀士蹙首道:“张阁老虽厉害,但令城主担心的,却不是他,而是他派来主持这次剿杀的两人”
“谁?”
“巡抚四川都御史曾省吾与总兵刘显!”
“嗯?”圣手书生吃了一惊问道:“曾省吾?可就是人称赛诸葛的那个承大府进士?”
青溪秀士点头道:“这曾御史是京中最善用兵之人,且对咱蜀南很熟悉。而最令城主担心的,是那平夷将军刘显”
圣手书生知道,这刘显,本系丐帮赣中分舵舵主,本多臂熊刘道清之徒,以一百零八式岳王虎形拳闻名中原武林。因犯丐帮帮规,被丐帮三老合力逐出丐帮,间行入蜀,冒籍为武生混入军营。嘉靖帝时,戎州苗乱,随巡抚张皋征讨,他凭一百零八式岳王虎形拳打败苗人五十洞酋长,生擒苗人首领三人,被武林中人称为擒龙手,被嘉靖帝调入大内锦衣卫,任一等带刀待卫。后又将他放为总兵,称平夷将军。在刘显手下,有一大批大内高手,且对蜀南了如指掌,实是戎县-人的一大克星。“
见圣手书生沉吟不语,青溪秀士忙道:“咱城主遇上这两个克星,非常担忧。知先生乃当世奇才,因此派在下前来恳请先生出山,任咱九丝城军师,解咱-人灭族之危难,同时,复我-侯国!”
圣手书生动容道:“先生之言差矣!凭九丝一城之力,与官家对抗,岂不是驱羊入虎么?-人已苦不堪言了,城主一动刀兵,岂不是将他们推向绝境?何况,梦某山野闲怠之人,实非军师之料!”
青溪秀士道:“城主不动刀兵,难道朝庭就会绕过我们么?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九丝城之力,虽不够与官家抗御,但若得先生与中原武林人士相助,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圣手书生摇头道:“当今武林各派,各自为阵,尔虞我诈,为了一己之私,彼此间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但若叫他们出来主持正义,只怕兵马未动,自己却先打起来了——梦某正是因武林龙蛇混杂,才心灰意冷,躲在这翠屏书院中,以求过几年清静日子的,”
青溪秀士道:“先生武德甚高,故九曲恩师告诫在下说,若保九丝城平安,非得先生出山不可。凭先生成名,只要一入九丝,武林中人,便会纷纷前来相助。”
圣手书生摇头道:“百人百心,人各有志。此事宜慎重,万万不可胡来!”
青溪秀士道:“在下先不管别人如何,只问先生,可愿助我城主复国?”
圣手书生手指墙上一副对联,歉然道:“此乃梦某平生之志,先生不用多言。念-人之苦,梦某愿将家产一半捐给九丝-人以救其饥寒。军师之职,还请城主另请高明!”
青溪秀士一望客厅正墙之联,左边挂着“淡泊以明志”右边挂着“宁静而致远”字迹古朴遒劲,一看便知出自大家手笔,想想,笑着对圣手书生道:“此乃当年诸葛亮高卧隆中时所用之联,于淡泊宁静中以明志致远。但天降大任于斯,最后他还是应了刘皇叔之请,当了蜀国丞相。先生当世奇才,正是当今诸葛,何不出山,效诸葛武侯流芳千古?”
圣手书生道:“那孔明徒有虚名!高卧隆中茅庐,何乐不为?一时失策,为利碌所迷,应刘备之邀,劳碌一生,结果魂归五丈原,不得善终!梦某正应引为以戒,那刘备,闻一牧童骑牛吹笛信然自乐,便自叹不如牧童。却硬要三分天下,实是不仁!”
青溪秀士道:“刘皇叔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圣手书生道:“梦某自不敢比孔明,也非在弦之箭,还请先生见谅!”
青溪秀士一再恳请无效,忍不住急道:“先生真的见死不救么?”
圣手书生默然不语,沉吟一阵,端起荣杯速:“请茶!”
青溪秀士见圣手书生逐客,长叹一声,说道:“先生如怕造反,带累九族,在下只好用强了!伪称将先生掠去,以避先生造反之嫌!”
圣手书生冷笑道:“九曲钓叟前辈之徒,武功肯定高明得很,但先生弃文就武三年,纵遇强师,根基方面,只怕还差几年火候!”说着,再次端茶,道了声“请!”
青溪秀士见状,知再说无用。反手一带,便搭向圣手书生右腕脉门。
圣手书生见来势,身形不动,却不知怎的轻轻后移一尺,避开了这一抓。递茶嘴边,抿了一口,道:“煮豆燃其,相煎何急!”
青溪秀士闻言不由一愣。
他刚才那一搭手,乃九曲钓叟所传“百泽归流”中一式“借花献佛”趁圣手书生敬茶逐客之际,借力欲扣他手脉神门。谁知圣手书生踏雪无痕功夫,甚是了得,轻轻一飘让过一尺,却借他这一式,来式“煮豆燃其。”
这“煮豆燃其”乃汉魏曹子建治见之诗,不想被圣手书生借诗成式,内藏杀机,恰是“借花献佛”的克式。幸好他只是口动手不动,不然借力打力,青溪秀士神门早被反扣了。他这一式,既以典故劝青溪秀士不可同室操戈,又使克式警诫青溪秀士。
青溪秀士不料他会有这一着,脸上一红,反手一式“夕阳西度”拍向梦云亭膻中。梦云亭仍不见动,身子却随对方掌风飘退一尺,小腹一收,堪培避过这一掌“哎呀”一声,将抿入口中之茶,吐到地上,叫道:“先生这一掌,将梦某腹中之茶都逼出来了!须知‘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这李太白的关山月,早将征战的苦楚讲得透彻,先生何苦一再逼我动手?”
青溪秀士闻言色变,知这第二招,自己已输了——
刚才,圣手书生那一口茶水,若是运内力射出,岂不正好指他的人中穴?这一次度玉门关,自己仅相距尺余,万难躲得过,怎能再生还?
当下,青溪秀士脸一红,揖手道:“先生果然功力非凡,在下不是对手。告辞了!”
圣手书生送到门首,一揖道:“先生任行,恕梦某不远送了!”
目送青溪秀士文仲怏怏而去,圣手书生不由长叹一声,暗自道:“以-人之力,与朝庭人马对抗,无疑是驱羊入虎。梦某若是相助,只是平添杀戮而已!当务之急,是暗中去掉曾省吾与刘显,方是上策!”
这里圣手书生正思虑着解救-人之危的办法,忽听书院外传来二童一声喝叫。觉外面有异,急步出门,见一-人打扮的精瘦汉子已将楚墨锦笺二童点留在地,正欲加害。
圣手书生不及思虑,急发两枚棋子,飞向那瘦汉肩井与神门二穴。
那汉子见暗器飞来,急缩身一式“风卷残荷”飘出门外。
圣手书生急掣出袖中折扇,一式“闻鸡起舞”飘身院外,正欲追踪时,猛闻一声怪异的琴声传来。圣手书生耳膜顿如遭雷击一般,感觉心浮气燥,体内真气晃荡,远远的,见那青溪秀士与二婢女站在林中,手持一古琴弹着。那怪异的琴声一出,圣手书生便觉体内真气不能自由运行。
圣手书生不由大惊,一动不敢动,强行凝神运气,念道:
“淡然空水带斜晖,
曲岛苍茫接翠微。
波上马嘶看悼去。
柳边人歇待船归。”
将腹中真气,按那温庭筠“利州南渡”意境心神合一而走。
这一阙七言律诗,本圣手书生将佛教大乘有宗心法,融进这自然景色中,心随诗中之画意而去,入无上境界的高深养心大法。意从心起,循三百六十周天,轮回反复,源源不断,纵是霹雳临顶,也可充耳不闻。
这里圣手书生勉强将心力控住,保和其体内真气。那抚琴之人,见琴音发出,竟如泥牛入海,全无消息,不由大惊。原本不致圣手书生于死地的,抚琴之人只用了五成功力。今见不奏效,立刻将手上之力,又加了两成。
那圣手书生,口吟温诗,正心神合一而走,闻这强音不觉又心浮气燥,体内真气,又在晃荡,忙聚气吟道:
“数丛抄草群鸥散,
万顷江田一鹭飞。
谁解乘舟寻范蠡,
五湖烟水扣意机。”
心念至此,人已随那陶朱公,泛舟在那五湖烟水之中。那扰神魔音,似又远离。
那抚琴之人,见已便出七成功力运琴发功,仍不能使圣手书生真气清散,暗道其定力,竟已能与水镜、西门圣二人媲美了。当下,将九成功力运于指尖,一曲“十面埋伏”顿时向圣手书生袭去。
圣手书生正勉强与弃越相之范蠡泛舟于三江五湖,欲忘情于山水之间时,猛觉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竟难以突围而出。心念一滞,便见霸王别姬,自刎于乌江之畔,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心神一乱,圣手书生顿觉体内定力把握不住。一疏神间,那琴音由耳门急剧而入,只觉一条小蛇,钻人脑瞩内乱窜。圣手书生痛得大叫一声,双手抱头,倒地乱滚,体内真气,不一会便散去。
那抚琴之人见状大喜,收起琴,冷笑一声。二婢女急步上前,出手点了圣手书生几处要穴。再看那楚墨、锦笺时,因功力太弱,难与琴音相抗,已口角流血,倒地昏迷不起。
只见那抚琴人踱到圣手书生身生后,冷冷哼道:“敬酒不成,只有罚酒,请先生莫怪咱兰天野无礼!”
说着,伸手点了圣手书生死穴,将一柬掷在他脸上,转身而去。
那抚琴之人转身刚跨出院门、圣手书生却挣扎着站了起来。原来,他在被琴声散开体内真气,知再难与魔琴相抗之时,故意倒地挣扎,作不支之状,却暗中闭了周身穴道。那二婢点穴,竟毫无用处,而那抚琴之人虽点了他的死穴,却也难伤他。
见那抚琴之人离去背影,圣手书生掏出二枚棋子,欲击时,却觉四肢乏力,便不敢冒然出击。当下急探楚墨、锦笺二童之脉,竟现死象,心中大损,知救也无益。见那抚琴之人背影远逝,圣手书生连忙运起踏雪无痕功夫,暗中跟踪而去。
这里梦云亭刚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院外响起,玉面郎君梦南柯白衣白马,如风而至。人还未到书院门首,便急急地叫了起来:“爹爹,贵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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