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敏诧道:“奇呀!她要我回去干什么?”
阿璜和阿琼虽然经历一次九死一生,此时也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王相公真是-子哪!怎么连这个也不懂?她为的是喜欢你呀!”
于志敏半懂半不懂地又问:“那末,你们在那里和这赤身魔教的人撞上了?”
阿璜听说这些凶徒是赤身魔教的人“呀”一声叫起来道:“他们是赤身教的?我们不去惹他,他居然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阿琼因为吃亏最大,已经恨得要哭,这时,一把夺过阿环手上的宝剑,一声不响地朝那倒在地上的魔党斩下。阿璜猝不及防,也来不及阻止,惟有望着于志敏,跟着一声尖叫。
然而,于志敏的眼光何等锐敏?阿琼剑未斩下,他的身躯微微一动,右手一起,已把阿琼的剑抓在手中。
阿琼见于志敏伸手抓剑恐怕伤了于志敏,急忙把宝剑往后一拔,想把它收回去,那知已来不及。剑锋那端被于志敏握着之后,竟是分毫不动,不由得惊呼一声,跟着想起于志敏也有横练功夫护体,所以不怕普通的兵刃,又粉脸生晕,妙目往于志敏脸上一横,叱道:“你这是干什么了,为什么不让我杀?”
于志敏笑道:“对付魔教凶徒,要是一剑把他杀死,岂不是给他便宜了,等我慢慢整治他不迟!”
旁立那凶徒先前见于志敏赤手握着剑锋,已是惊得目瞪口呆,此时听说要惩治他们,虽然不知道人家如何惩治?但意想到必然不是好受的招待,就趁着于志敏说话的当儿,忽然双掌齐发,只听得“砰!”一声,一人倒地。
原来于志敏骤见那凶徒肩膀微动,早看出他必有动作,自己因为有话在先,说要保障他的性命,虽然明知他是赤身教匪,也不便反悔。此时巴不得他发动,好得借口把他除去,果然那凶徒自恃苦练十年的金刚掌,袭击一个于志敏尚嫌不足,左掌一股劲风,迳扑击璜琼二女的胸前,意图一招害三贤,称心如意。
于志敏见那凶徒居然上当,心里暗喜,由他掌风发出,才轻拂一掌,已把袭往二女的掌风化去,接着一招“身后擒妖”反手一掌,正接上那凶徒打来的掌风,把那凶徒震退一步。
但是,于志敏仍然不肯放松,左手中指一伸,一缕罡气朝凶徒身上一撞,那凶徒只好倒了下去。
璜琼二女在前一个晚上,看到于志敏不过是一个美貌的孩子,后来于志敏夺闵小玲的双剑,与及时来到荒山救人,虽然知道他的艺业超群,却不知道他的艺业已臻化境。这时看到于志敏一连露这几手,不由得彼此交换一眼,秀目里泛出奇光。
于志敏治倒凶徒之后,立即骂道:“好个凶贼还要生心害人,本待饶你不死也不行了!”回头对二女道:“你们恨他,就任凭你们打罢,可是,别把他们打死,让他们有一阵好受,我先往后面去搜搜,看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没有!”说毕回头就走,还没有走了几步,却“噫”了一声,回过头来笑道“我又忘记一样重要事情了,你们两位可曾看到一位身穿红衣,背着双剑,年记约有十六七八九岁的少女?”
二女见他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不由得同时眠嘴一笑。还是阿琼慧心敏捷,略为一想道:“你问的可是前晚上到过杨柳树,和我们打架那女子?”
于志敏眼里射出两道渴望的光辉道:“是啊!”阿璜口快答道:“她已经被赤身教下几个婆娘带回去了!”
于志敏惊道:“真的?”
阿璜横他一眼道:“不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我好端端的骗你做什么?”
于志敏被阿璜一驳,才觉得自己说话未及考虑,引起人家不满,忙陪笑道:“是我说得太快了,阿璜姐!你可知道她被赤身教的魔鬼抓到什么地方去了?或是走往那一个方向?请告诉我!”
阿璜未及答话,忽然洞口外传来一声“敏哥!你在那里?”
于志敏忙应了一声,即见一条白影随声掠入洞内。于志敏还等不到王紫霜的身形站稳,立即叫道:“红姊姊被赤身魔教的党徒抓回去了!”
王紫霜惊叫道:“谁说的?”
于志敏往二女身上一指。王紫霜还没有开口,二女已走过来盈盈下拜道:“难女叩见,那位穿红衣的姑娘确实被赤身魔教抓去了!”
王紫霜慌忙扶起二女道:“你两人是那儿来的?怎么知道红姑娘被赤身魔教拿去?”
二女这时才看清了王紫霜的脸孔,只见她年纪虽轻,但生得美艳异常,风华绝代,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自然慑人心魄,敬仰之心油然兴起。阿璜敛手欠身道:“赤身教抓去那人叫什么名字,婢子们当时并不知道。婢子两人奉闵姑娘之命,在这边路上追请王相公”说到这里,却抬起头来望她一眼。
王紫霜朝着于志敏一横眼,回过头来叱道:“什么王相公不王相公的?快点说下去!”
阿璜接着道:“那知来到对面的山峰,却遇上一名六十来岁的老妇,身上背着前晚到过杨柳树的少女,那少女昏昏沉沉地,好像不知被人架走,老妇后面跟有三名美艳的少妇,其中有一名叫做璇姑;一名叫做秀姑”
王紫霜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名字?”
阿璜道:“是她们自己喊出来的。因为婢子见这种大雪的天候,居然有一群妇女在荒山里奔走,所以上前去拦截问讯,那老妇说道我们是红花门下,就自说出身份,招呼她们走了!”
王紫霜忙道:“那老妇是谁?她们走那一条路,或是那一个方向,你们可知道?”
阿琼接口道:“那老妇自称为赤身教室女司”顿了一顿,又道:“她一连串头衔长得很,一时也说不清,反正都是魔子魔孙和老魔!”说得各人虽在愁苦中,也禁不住“噗哧”一笑。
王紫窃笑着骂道:“你不怕那些魔鬼把你吃了?”
阿琼摇摇头道:“刚才可把我怕晕了过去,但是,有姑娘在此,我就不怕了!”
王紫霜看阿璜阿琼二女比起自己大不了几岁,口齿伶俐倒也惹人喜欢,当下笑笑道:
“你别尽是阿谀我,我问你两人的话,还没有答覆我们哩!”
阿璜口快抢着道:“那老儿的衔头真是难记,但是名字却是很短,只有李钰两字;他们一行五人从对面那山峰朝西北方起步,到底是不是朝西北走,却不知道,那老妇只吩咐璇姑说:‘回去吧!’一句就走了!”
王紫霜一听说那老妇挟着红姑朝西北走,立即对于志敏道:“我们现在就赶紧追去,省得她们走远了!”
阿琼和阿璜听王紫霜说要走“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姑娘!带我们走!”于志敏也说声“且慢”!
王紫霜愕然道:“你们要我带往那里?”
阿璜哭道:“只要姑娘肯带我们,那里都愿意去!”
王紫霜失笑道:“你们不是跟著姓闵那丫头的,为什么跟起我们来?再则,我们住没有一定的地方,走没有一定的道路,那能够携带得你们?”
阿琼见王紫霜不肯携带,竟呜呜地痛哭起来,把一个王紫霜哭得心烦意乱,叹一口气道:“真是冤孽,起来慢慢说罢!哭得人家心烦死了!”
二女一听口气,知道大有转机,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头,才起来分立在王紫霜的两侧。
王紫霜又对于志敏道:“我们走罢!”
于志敏忙道:“我想在这几个狗头身上,问出那妖婆的巢穴来,既知妖婆的所在,也不难知道红姑的去向”
王紫霜如大梦初醒“哦”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倒忘记了,赶快问,问完了好走路!”
于志敏立刻遥遥地朝着躺在地上那三名凶徒身上一拂,那三名凶徒穴道一解,都同时跳了起来怔怔地发呆。于志敏双目一瞪,射出两道精光,喝道:“本来你这三个淫贼都在该死之列,但是,这一回,小爷特地网开一面给你们一条生路。只要你们把近处的分堂、支堂说了出来,并且把妖婆李钰的来历和去向告诉我们,我立即放你们逃生,否则,你们看这个”右掌朝洞口一扬,凭空地把距离四五丈远一块面盆大的圆石打成粉碎。接着又喝道:“这情形你们都见到了,可是,这样给你们死也太过便宜,我只要手指一动,使出‘雷火蒸肌’的方法,你们就每天要捱上六个时辰的痛苦,三个月后才能够死去!”
三名凶徒见于志敏露出这一手,无不大惊失色,深恐刚刚捡回的小命又要完蛋,其中一名彪形大汉忙道:“禀上小侠!那李钰是室女司东南总坛的副坛主,外号叫做玉面鸳鸯,因为她”支吾地望王紫霜一眼。
王紫霜骂道:“说下去!你看我干吗?”
那凶徒只好接着道:“因为她一天离不开男人”
王紫霜年纪还小,男女间的事懂得不多,还不觉得怎样。可是,阿璜阿琼却被这句话羞得粉脸通红到耳根,娇叱一声道:“谁要你说这个?”
那凶徒一惊,望了于志敏一眼,见他双目如雷,紧盯住自己的脸上,看不出是凶是吉,只好嚅嚅道:“其实那老婆子现在只能算是猴面鸳鸯了!”此话一出,逗得于志敏也好笑起来,那凶徒这才放心,接着道:“她的武功虽然不高,但也能碎石成粉,尤其是轻功更是高强,身上背着三几百斤的东西,仍能够踏雪无痕,登萍渡水。刚才那位姑娘说她往西北走,这是对的,她的总坛就设在九龙场附近,论起来正是这里的西北,但是,那地方距离这里仍有千里之遥,决不是一天就能走得到。我猜她今天歇脚的地点必然在白发溪”
王紫霜心急插嘴道:“往九龙场的路怎样走?”
那凶徒忙道:“从这里往白发溪,直朝西北,渡泸水,经过土司大坝、齐锡家、鸡皮马家、冕山、到了尧宁驿再问别人罢,因为小人未到过九龙场,对于那边的情形,也不大清楚!”
王紫霜见已无事可问,望着于志敏道:“走罢!还待怎的?”
于志敏答声“好!”正待毁去三个凶徒的武艺,另一名凶徒却叫一声“小侠!”于志敏不由得一愕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凶徒道:“小人还有一句话告诉小侠,就是这里往九龙场的路,有很多地方是无路可走的,只能依着方向上去,再则每一处歇脚的地方,都有我们教里的兄弟,还要小心才好!”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其余两名凶徒都同时怒视他一眼。
于志敏一看说话那凶徒,不过是三十多岁光景,面貌果然比其余两人和善些,再听他那口气,分明已存心脱离魔教,当下微笑道:“你叫做什么名字?将来回去好好做一个人罢!”
那人脸上流露着感激的神情道:“小人名字叫做骆时康,乃湖广茶陵人氏,参加赤身教已有十多年了,此次承蒙小侠赦免,自必从头改过做人,再世不妄入歧途了!”又要跪倒磕头。
于志敏忙道:“不必多礼!”双目朝其余两名凶徒一瞪,道:“本来待全部饶了你们,但又怕再恃那三手两脚到处害人,你们现在就交出武艺来罢!”跟着手指一伸,两名凶徒扑地就倒。于志敏治倒两名凶徒之后,朝着骆时康道:“他们两人已经变成两个平常的人了,你得招呼他们出这荒山,送他同家去!”
骆时康自然是唯唯答应。
于志敏处置妥当之后,心里比王紫霜还要着急,一提摔在地上的蛟角道:“我们走罢!”身影一晃,首先冲出洞口,接着一声长啸,已冲上了百十丈的高崖,却闻到一声马嘶,不由得愕然停步,又听到崖下王紫霜在崖下骂道:“你想死嘛!跑得这么快,连东西都不替我拿!”心里一怔,只得把蛟角放在马侧的雪地上,又纵身下崖。
王紫霜见于志敏来到,噘起小嘴埋怨道:“你怎么搞的?看我手上提看那些蛟肉,还要带她们两人,怎么能够上去?”
于志敏一看她手上,果然还提着那一大块蛟肉,不由得失笑道:“霜妹!你也是,为什么不把它放在马背上?”
王紫霜一横目道:“少废话!你替我把人带上去!”双脚一纵,迳自上了崖顶。
于志敏呆了呆,没奈何朝着璜琼二女道:“她把我叫得下来,她自己倒先走了,我把你们带上去罢!”把二女往胁下一夹,喝声“起!”双脚一瞪,几个起落之间,也就上了崖顶,把二女往王紫霜的面前一放道:“霜妹!我替你把人送来了!”
王紫霜裂开小嘴满意地一笑道:“交给我好了!”
于志敏笑道:“但是,我们怎样走法?你和我骑一匹马,让一匹出来给她两人骑?还有这血淋淋的蛟角、蛟爪、蛟肉,又应当怎样办?还有,妖婆李钰走的地方,连路也没有,这些马怎么走过去?”
这一问把王紫霜问得踌躇起来,沉吟良久,才对二女道:“本来想带你们跟着去,但是,我们还要急于赶程去救红姑,不如你们仍然回去跟闵丫头罢”
二女听说要她们仍跟闵小玲,不禁珠泪涔涔而下,阿琼凄然道:“闵小姐对我们并不坏,红花婆婆近年来已改变了以前的性格,也是一个好人,但是,我们实在不愿回去,宁负她十多年养育之恩,她也不能深怪我们”
王紫霜奇道:“为什么?”
阿琼抽抽噎噎地道:“我就是死也要跟着姑娘,服侍你一辈子”阿璜也接口照样说。
于志敏诧异道:“奇呀!跟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知于志敏不说还好,这一问,却把二女问得满脸惭羞,啐了一声,往王紫霜的身上挨靠着。
王紫霜看此情形,心里似乎明白多少,横了于志敏一眼嗔道:“大概又是你搞出来的事,还不替我走开!”
于志敏被她这样一轰,果然一个腾步就走。王紫霜见他真个要走,又扬声道:“等一会我还有话问你哩!”于志敏嘻嘻一笑,已经躲往一株大树的后面,不管她们三人的闲事闲非了。
过了一会,王紫霜又叫于志敏回来道:“这事果然是你搞起来的,我已经答应带她们在身边了,你得想个办法安顿她们,我知道你那鬼主意很多,要是想不出主意来,可当心我捶碎你的骨头!”
于志敏被王紫霜这一席话,说得如同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双美目望着王紫霜,也望望琼璜二女,诧道:“你们总说我搞起来的事,到底搞了什么事?我真是不明不白,你说清楚点,也待我”
王紫霜叱断他的话头道:“少废话,你得想出办法!”
于志敏被她这一喝,果然把话缩回肚里,想了一想道:“办法倒是有一条,但是恐怕你又不依!”
王紫霜秀目往他脸上一瞪,叱道:“快说!”
于志敏心中一懔,缓缓道:“我们为了要加快赶上老妖婆,惟有让她两人骑马先往滇池和哥哥、蝉姐等人会合”
话未说毕,王紫霜已泼浪鼓般摇头,连说“不好”
于志敏只得柔声道:“霜妹!这个主意虽然是不好,但也惟有这一个主意可行,她们的功力虽然比不上我们,但已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敌,我可以用化颜丹改变她们的形貌,也不容易惹祸了!”
王紫霜听了,沉默一会,才“唔”一声道:“这样也罢!”立即对璜琼二女指点一阵,又叫于志敏拿几颗丹药给她们服用,拿化颜丹改换她们的肤色,让二女骑上赤骝踏月二驹,飞驰而去。
于王两人目送二女下山,然后提起蛟肉,说声:“走!”依着骆时康指示的方向,直奔西北。没有多久,就看面前一道滚滚的大河挡着,河的南岸却有不少人在围猎。王紫霜一皱眉头,嘟噜一句:“真讨厌!”
于志敏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真正意志。因为这条滤水,水势湍急,江岸广润,要想一纵而渡,绝不可能;要想施展轻功,踏波而过,未免惊世骇俗。而且不知此地距离白发溪有多远,万一因为运用绝艺渡江,引起赤身魔教党徒的注意,先发出暗号,使玉面鸳鸯有了准备,反为不好。但是,于志敏心机灵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忙道:“妹妹!我们先往上游走走,找人少的地方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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