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多久才能苏醒?”
司马玉峰道:
“快了,你先躲到床下去!”
古兰依言躲入笪焕的床下,司马玉峰则在床头蹲下,静静等候着。
过了一会,床上的笪焕身躯微动,嘴里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呻吟!
司马玉峰于是悄悄站起,伸手拉动那条结连在钟锤上的铁丝——
“当当当当”
铜钟响起来了!
司马玉峰即时身形一伏,躲入床下。
笪焕听到种声,霍然翻起,迷迷糊糊的下床走到左边那块塞墙壁下,伸手一推壁上一块石砖,那块石砖应手陷入半尺深!
躲在床下的司马玉峰和古兰看得真切,不由互望一眼,苦笑笑。他们刚才曾经摸遍了每一块石砖,可就没想到要用力推动。
这时,只见笪焕把那块石砖推入半尺深后,便伸手入内扳动了一下,旋闻外面的铁门“隆隆”发响,一听即知铁门在启开了。
笪焕敢情还没完全清醒,他扳开铁门机钮,随即折身慢慢吞吞往房门走去,嘴里喃喃抱怨道:
“哼,半夜三更也来叫门,真岂有此理”
司马玉峰轻手轻足由床下爬出,跃身猛扑上前,又是一掌向他后脑切去!
“砰!”笪焕闷哼一声,身躯摇晃了几下,倒下去了。
司马玉峰向古兰一招手,急急开门,两人转过甬道一看,铁门果然业已大开。
跨过铁门,前行几步便是龙华厅,此时因是深夜,厅门已经上闩,司马玉峰上前看了看,回对古兰低声道:
“兰儿,这门没有特殊装置,一开就可以出去!”
古兰讶笑道:
“那就快开呀!”
司马玉峰道:
“别慌,我先得研究一下逃走的路线?”
古兰道:
“除了乘吊篮再闯过雨花洞之外,还有那条路线可逃?”
司马玉峰道:
“乘吊篮和闯雨花洞很危险,还是由这莲花峰直接往下逃比较安全!”
古兰道:
“这莲花峰可以直接下去么?”
司马玉峰道:
“我想可以,问题是有‘龙华九长老’把守,一旦碰上他们很麻烦。”
古兰道:
“那到底怎么办好?”
司马玉峰目露精光笑道:
“去年,醉和尚和飘萍奇侠沈凤庭带我逃出祁连山的龙华园时,他们是先放了一把火,把五位关主和龙华九长老诱入龙华园后,再逃走的!”
古兰凝眸问道:
“你如法炮制?”
司马玉峰点头笑道:
“不错,我们出去吧!”
他轻轻的打开厅门,探头向外偷看,见没一个人影,当即拉着古兰走出龙华厅。
更深夜静,月色昏黯,正是逃走的好时候!
他们沿着黑暗角落,行走出了巨塔,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假如他们回头向巨塔上看一眼,就会发现此刻的巨塔二楼,正有一个人瞪着一对眼睛望着他们
他,正是少园主王子轩!
他刚才挨了父亲一个耳光,心情一直无法平静,回房躺了一会,又爬起来步出卧房,凭拦眺望夜景,痴痴沉思着。
想甚么呢?
他总觉得父亲以自己“历世未深,容易为恶人所蛊惑”为理由,而严禁自己进入十八地狱是很牵强的,他相信十八地狱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怒的就是这件事!
正想得入神,忽然瞥见有一男一女由龙华厅闪了出来!
他不禁心头一震,但他没有开声喝问,他脑中已有“父亲对我隐瞒一个秘密”的观念,因此发现有人在半夜由龙华厅走出,立刻想到这两人必是由十八地狱出来的,也立刻想到这两人可能与父亲的“秘密”有关,是以他没有开声,只静静的望着,希望看出一个究竟来。
就在司马玉峰和古兰窜出巨塔的一刹那,王子轩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面貌,一看他们竟是司马玉峰和古兰,心中大大一惊,差点失声惊叫出来。
天哪,难道古蓉的“感觉”没有错,他们是被父亲关禁在十八地狱中,现在才逃出来的?
此念一生,他立即冲下楼梯,奔入龙华厅,转入厅后,一见铁门洞开,急忙飞步而入。
他知道笪焕在右边第一间牢房,故奔入铁门便向右转,推开房门一看,发现笪焕卧倒在房中地上,心知所料不差,司马玉峰古兰确是被关禁在牢中,今晚才破牢打昏笪焕而逃出去的。
王子轩惊惑不置,暗忖道:
“怪了,司马玉峰冒充我进入龙华园或许不对,但他替我打退了天霸主罗谷,而且他又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父旁说什么也不该把他关禁起来啊!”想到十多年来自己最为尊敬的父亲,竟做出这种违背情理的事,他伤心的垂下了头。
“老笪!老笪!叫你拿两支蜡烛来,你忘记了是不是?”
蓦然,由低层地牢传来夺魂箫巫知春的呼唤声!
王子轩浑身一震,慌忙闪身出房,奔出铁门出口,一溜烟似的奔回自己卧房,关上房门,脱衣躺下,作沉睡状。
他怕被父亲知道他又偷入十八地狱么?
不,他希望司马玉峰和古兰能够顺利的逃出龙华园!
“失火!”
“失火!”
“不得了,厨房失火啦!”
一片惊呼声,打破了沉寂的夜空!
王子轩闻声一惊,赶忙爬起来,匆匆穿上外衣和鞋子,开门奔出。
几乎在同时,龙华园主王则原也由卧房奔出,他向儿子王子轩一招手,便由二楼飞掠落地,往厨房疾奔。
厨房就在巨塔左边,是两间结连在一起的木造房,龙华园主王则原和王子轩奔到时,那两间厨房才有一塔房壁左燃烧,但火舌很快就漫延整个厨房,看那情形,谁都知道有人在厨房上泼了油!
两个厨师和两个园丁手忙脚乱的在一口古井边打水,但第一桶水才提到时,看见厨房已完全着火,他们不禁呆住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沉脸一哼,转对王子轩冷笑道:
“子轩,你看得出来么?”
王子轩点点头道:
“有人纵火!”
龙华园主王刚原沉声道:
“不错,这表示有人想逃出龙华园!”
王子轩故作迷惑道:
“有谁想逃出龙华园呢?”
龙华园主王则原精眸一闪,道:
“只怕是十八地狱的牢犯,你快去塔上鸣钟指示‘龙华九长老’和五关关主各自把守岗位,否则他们又会上当跑上园中来!”
语毕,转身奔向巨塔,看情形他是要进入十八地狱察看了。
王子轩随也跟着父亲跑回巨塔,纵身向第七层飞登上去。
一口斗大的钢钟县挂在第七层塔上,它是用来报警和传示命令的,命令各人固守岗位的钟声是七短一长,钟声一响,全园皆闻,因此如有人想逃出龙华园,确是相当困难。
王子轩决定再“背叛”父亲一次,因此登上悬挂铜钟的第七层塔上时,并未打钟,而是把钟锤扯下,掷向塔外的树林中去。
然后,他由楼梯一路奔下到龙华厅,转入厅后,见铁门大开,心知父亲尚在里面,便住足开声喊道:
“爹!”
龙华园主王则原一闪而出,沉脸不悦道:
“你怎么不去打钟?”
王子轩道:
“那钟已不能打,钟锤不见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诧异道:
“噢,有这等事?”
王子轩一点头,接着反问道:
“爹,是不是有牢犯逃走?”
龙华园主王则原摇头道:
“没有,大概有外敌侵人,你快去各处找找!”
王子轩答应一声,转身奔出巨塔,进入塔外的树林中,跳上一株大树,找了一枝叶浓密的树桠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一会之后,忽听树下“嗖!嗖!”两声轻响,王子轩睁眼一看,正是一斗翁余常乐和天雷掌荆迎阳两位长老由树下掠地,心知他们是发现龙华园失火而赶来的,不禁暗替司马玉峰高兴,他知道只要他们不碰上龙华九长老,以他们两人的身手,要逃下莲花峰并无多大困难。
他又在树上静坐了一会,忖度时间已可“交代”过去,便跃身落地,拔步奔回来。
刚奔回到塔前,眼前人影一闪,古蓉已跳到他身前,握住他手臂急问道:
“轩哥,发生了甚么事?”
王子轩不敢据实说出,扯谎道:
“没甚么,有敌人偷入龙华园放火,此刻大概已经跑掉了。”
古蓉惊疑道:
“谁敢偷入龙华园来放火?”
王子轩道:
“不知道,以前也曾发生过这绅事,不过他们都跑不掉。”
古蓉道:
“我好像听见卓妈的房中有人啼哭,不知是不是卓奶妈病已不起了?”
王子轩心中一惊,拉着她疾奔,道:
“我们去看看!”
有人说王子轩和卓奶妈的“母子”情感超过他生母龙华夫人,这并非无稽之谈,因为王子轩是卓奶妈一手养大的,他在卓奶妈的身上可以找到浓厚的母受,而在龙华夫人身上找到的母爱却是那么稀薄,仿佛隔着一层甚么似的,因此王子轩在龙华园中时,与卓奶妈相处的时间较多,这时一听说卓奶妈的房间有人在啼哭,就好像一般人听到亲生母遭遇意外那样着急起来。
他拉着古蓉飞也似的奔到卓奶妈的房间,一看门外围聚着许多人,脑中立刻闪入一种不祥的感觉,排开众人急步跨入,大叫道:
“奶妈!奶妈!你怎么啦?”
视线瞥处,他发现卓奶妈倒毙在床前的地上!
龙华园主王则原和龙华夫人面带哀悼的神色静立在旁边,服侍卓奶妈的丫头秋月蹲在地上“嘤嘤”哭泣着。
王子轩震骇欲绝,扑上去一把抱住卓奶妈的尸体,惊愕的呆望良久,这才慢慢抬头望向父亲,颤声道:
“爹爹,奶妈是怎么死的?”
龙华园主王则原黯然轻叹一声,道:
“你摸摸她的头额吧!”
王子轩伸手一摸卓奶妈的头额,软若无骨,显然是被一种内家掌力震碎的,不禁大吃一惊,抬头望父亲骇声道:
“这是谁干的?”
龙华西主王则原紧着嘴唇,似在极力控制胸中的怒火,沉默半晌方才答道:
“秋月亲眼看见那个凶手,你可以问地!”
王子轩急急转对秋月问道:
“秋月是谁杀了奶妈?”
秋月一面哭泣一面答道:
“是那个司马玉峰,他和古兰不知何时闯入卓奶妈的房中来,小婢在隔壁房中听到有人在逼问卓奶妈,就起床过来一看,刚好看见司马玉峰在卓奶妈头上打了一掌,带着古兰跳窗逃了!”
王子轩一听是司马玉峰,心中再无疑问,当下寒着脸孔缓缓站起,目注父亲说道:
“爹,孩儿也想跟你谈谈!”
龙华园主王则原轻“嗯”一声,移步向房外走去。
父子俩进入一间密室,王子轩迫不及待的急问道:
“爹,司马玉峰和古兰姑娘原在园中,爹为何骗儿子说他们已经下山了?”
龙华园主王则原沉着的静望他一会,反问道:
“你看见他们了?”
王子轩点头道:
“是的,儿子曾见他们由龙华厅逃出去!”
龙华园主王则原微怒道:
“为何不拦住他们?”
王子轩道:
“那时儿尚不知他杀了奶妈,而且儿子想不通爹为何要将他们拦禁在十八地狱中,因为——”
龙华园主王则原摆手打断他的话,道:
“好了,为父先问你,你发现为父瞒住你而将他们关禁在十八地狱中,很生气么?”
王子轩肃容道:
“儿子不敢生气,爹这样做,想必有某种原因”
龙华园主王则原颔首道:
“不错,日间,为父已告诉过你,蓑衣鬼农南宫林这次命司马玉峰冒充你进入龙华园,目的在暗探神驼子古沧洲的下落!”
王子轩道:
“是的,但爹日间曾说并不知道他是司马玉峰。”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那是骗你的,其实他进入龙华园的第一天晚上,为父就发现他是司马玉峰了!”
王子轩问道:
“爹是怎么发现的?”
龙华园主道:
“他睡到半夜,偷偷走出房间,在园中四处搜查,最后走入龙华园,被他发现了那道铁门,误打误冲的拉动了门环,笪焕打开铁门时,他一掌向笪焕打去,所幸笪焕闪避得快,没有被他打中,就那样,为父只好把他和古兰姑娘一起关入十八地狱,因为你知道龙华园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外泄的,否则武林中许多黑道人物就不敢来过关了。”
王子轩道:
“但司马玉峰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照说他是可以知道这个秘密的。”
龙华园主王则原冷笑道:
“哼,你以为他真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么?”
王子轩一怔道:
“难道不是?”
龙华园主王则原沉声道:
“至少很值得怀疑!”
王子轩吃惊道:
“他有一封血书,一块金牌和半截过关刀,这难道不能证明他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那封血书,并未写明他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那块金牌虽是你师祖的信物,但你师叔司马宏已失踪多年,那块金牌说不定司马玉峰或蓑衣鬼农南宫林在某地方捡到的,也说不定司马宏的失踪与蓑衣鬼农南宫林有关,至于那半截过关刀,子轩,你见过没有?”
王子轩沉思有顷,道:
“司马玉峰说那半截过关刀放在他义祖父张寄尘之处,而张寄尘自被儿子打伤后,一直未再出现,所以他必须找到他义祖父才能拿到那半截过关刀。”
龙华园主王则原冷冷一笑道:
“他有一个义祖父或许是真的,但所谓半截过关刀,可能是子虚乌有之事!”
王子轩讶道:
“假如司马玉峰蓄意要冒充作司马师叔的儿子,他不也可以假造一柄过关刀么?”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不,甚么东西都可以假造,只有过关刀无法假造!”
王子轩惑然问道:
“为什么?”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因为过关刀上刻有你师祖的全部武学!”
王子轩轻“啊!”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龙华园主王则原叹息道:
“所以,为父很怀疑他可能根本不是你师叔的儿子,而是蓑衣鬼农南宫林等人阴谋调教出来的一个少年,他们想利用他来倾覆龙华园!”
王子轩愈想愈觉有道理,不由剑盾一轩,咬牙切齿道:
“不管他是不是司马师叔的儿子,他既杀了卓奶妈,我也要杀死他!”
龙华园主王则原慨叹道:
“这是为父的疏忽,为父把他关入十八层地狱时,竟没想到他会缩骨功,唉”
王子轩问道:
“爹,儿子还有一点不清楚,爹为何要对儿子隐瞒这件事?”
龙华园主王则原道:
“为父知道你对他很有好感,所以暂时不想让你知道,而且为父也不敢十分确定他不是你师叔的儿子,万一他确是你师叔的儿子,为父是不该关禁他的,因此这事必须严守秘密”
王子轩起立道:
“爹,儿子要下山去!”
龙华园言王则原点点头道:
“好吧,他既然杀了卓奶妈,为父也不能阻止你报仇了!”
王子轩施礼而退,回到自己房中,带了几件衣物,佩上宝剑,正要去向母亲和古蓉道别之际,龙华夫人和古蓉正好走入房中来了。
王子轩便道:
“娘,儿子这就要下山去:”
龙华夫人问道:
“追司马玉峰么?”
王子轩点头道:
“是的,儿子要杀死他,为奶妈报仇!”
古蓉吃了一凉,失声道:
“也要杀我妹妹么?”
王子轩转身沉笑道:
“不,蓉儿,我不会对你妹妹怎样!”
古蓉黯然泪下,她想到司马玉峰一旦被王子轩杀死后,妹妹一定会很伤心,甚至可能影响到自己和她的姊妹之情,但自己是无法阻止王子轩去报仇的,因为铸错的是司马玉峰,他不该打死王子轩视若生母的卓奶妈。
王子轩知道古蓉心里想的事,便以温和的语气道:
“蓉儿,奉劝你一句,你不必为你妹妹伤心,司马玉峰不是好人,他不是你妹妹倚赖终身的理想人物!”
古蓉含悲道:
“我想不通司马玉峰为何要打死卓奶妈,他有甚么理由要打死直奶妈?”
王子轩冷笑道:
“这因为我打伤了他义祖父张寄尘,已经死了,所以他打死卓奶妈作为报复!”
古蓉目露央求之色道:
“我跟你去好么?”
王子轩道:
“不,你好好地在园中等候,我报完仇后会立刻赶回来!”
说罢,向母亲龙华夫人施礼拜别,然后大步出房,由二楼纵身跳落,在园外疾奔而去。
乘吊篮到达雨花洞,再渡过轮回桥,飞下朝天峰,他一口气奔到山麓,冲入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南宫林讲好等候自己的树林中!
他撤出宝剑,一路冲入,一路大叫道:
“司马玉峰,你出来!”
连喊数次,树林中静寂寂的无人回答!
他在树林中搜索一阵,也没发现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南宫林的踪迹,不由冷笑自语道:
“哼,南宫林那老贼还说要在这等候我,不见面不走,如今只隔了一天,怎么就不见人啦?”
他愈觉得金钟老人和蓑衣鬼农果然不是好东西,而司马玉峰正是他们调教出来的一个小贼头,一时想得肝火大发,猛可一剑挥出,大喝道:
“司马玉峰,我找到你时,这就是你的榜样!”
一株碗口大的松树,在他利剑之下,拦腰而断,轰然倒下!
“呼!”他的身子随之纵起,怒矢般投往山下而来。
赶到华阴县城时,天已大亮,他查遍全城每一家客栈,并向几个做夜生意的人打听,都得不到司马玉峰等人的行踪,正想出城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喊道:
“嗨!司马玉峰我们终于等到你啦!”
王子轩心头一震,回头一看是念瓜和尚和铁尘子,不觉脱口道:
“噢,原来是你们两位!”
念瓜和尚和铁尘子疾步走过来,前者扯住王子轩的衣袖上下打量,笑嘻嘻道:
“从实招来,这一阵子你是躲在那里快活?”
王子轩脑中思忖电转,含笑道:
“我去那里!难道你们不知道?”
念瓜和尚急问道:
“是不是去了龙华园?”
王子轩点头笑道:
“正是,今早刚刚下来的!”
念瓜和尚惊讶道:
“这么说,那天在朝天峰打退北天霸主的是你呀?”
王子轩又点头笑道:
“不错,你们看不出吗?”
念瓜和尚叫道:
“是啊,你把我们骗得好苦,我们一直以为他是王子轩啊!”王子轩举目四顾,道: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们找个地点坐下来谈谈吧。”
铁尘子道:
“最好到城外去,这城中埋伏有不少龙华园的眼线!”
王子轩转身便走,道:
“好,我们到城外去!”
三人站立之处距南城门较近,于是由南城门出城,来到城外一片密林中,席地坐下,念瓜和尚首先开口道:
“喂,你那心上人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王子轩道:
“她跟她师父金钟老人彭维亭回去了。”
念瓜和尚又问道:
“你进入龙华园,还是冒充王子轩么?”
王子轩道:
“正是!”铁尘子接口道:
“没被龙华园主识破?”
王子轩道:
“没有!”
铁尘子皱眉道:
“这倒奇怪?”
王子轩含笑反问道:
“有甚么奇怪呢?”
铁尘子沉吟道:
“你和王子轩是长得一模一样,但如说连作为王子轩父亲的龙华园主王则原也分办不出,那倒是笑话!”
王子轩微笑道:
“但事实确是如此,龙华园主王则原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司马玉峰!”
铁尘子注目问道:
“这十多天里,你在龙华园中做了一些甚么事?”
王子轩道:
“做了一些甚么事,两位应该知道!”
铁尘子道:
“探访神驼子古沧洲的下落?”
王子轩道:“一点不错!”
铁尘子追问道:
“结果如何?”
王子轩道:
“毫无所获!”
念瓜和尚问道:
“龙华园主对待你如何?”
王子轩道:
“很好呀!”
念瓜和尚再问道:
“他对令尊的失踪作何表示?”
王子轩道:
“他表示将尽力帮我寻找,哈哈,看上去,他对我已没有一丝怀疑了!”
念瓜和尚听了很觉奇怪,诧声道: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王子轩还不知道他们两人就是苦瓜禅师及蓬莱道人的遗徒,也不知道司马玉峰与他们两人的交情如何,是以自觉冒充司马玉峰与他们交谈相当困难,也似没有甚么价值,当下决定“冒险”回答一句,如果被他们识破,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乃含笑答道:
“意思就是:我根本不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难道两位还不知道么?”
念瓜和尚和铁尘子闻言均是面色一变,两人惊愕的互望一眼,铁尘子突然挺身站起,凝目沉容问道:
“你是王子轩吧?”
王子轩跟着起立,笑道:
“道长眼力虽差,思想倒甚敏捷!”
念瓜和尚跳了起来,惊叫道:
“嗄,原来你是王子轩呀!”
铁尘子目注王子轩冷冷问道:
“王少园主为何要冒充司马玉峰?”
王子轩一笑道:
“是你们自己看错的,怪得谁来?”
铁尘子冷“哼”一声道:
“司马玉峰何在?”
王子轩冷笑道:
“我正在找他呢!”
念瓜和尚惊问道:
“他不在龙华园中?”
王子轩道:
“本来在的,可是他昨夜打死了我的奶妈,和古兰逃下山来了!”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面色又是一变,齐声惊诧道:
“甚么,他打死了你的奶妈?”
王子轩点头冷笑道:
“正是,我奶妈病倒在床,司马玉峰竟无故的把她杀了!”
铁尘子问道:
“你亲眼看见的?”
王子轩道:
“服侍我奶妈的丫头秋月亲眼看见司马玉峰一掌打中我奶妈的头额!”
铁尘子道:
“司马玉峰绝不会无缘无故打死你奶妈,王少园主何不把真相说出来?”
王子轩不答反问道:
“两位可知司马玉峰可能会去甚么地方?”
铁尘子摇头道:
“这个贫道不知道!”
念瓜和尚道:
“我知道,司马玉峰一定和古兰去了恒山!”
铁尘子一怔道:
“他们去恒山干么?”
念瓜和尚道:
“古兰的师父金钟老人彭维亭住在恒山,他们要逃的话,定是逃去恒山!”
铁尘子点头道:
“唔,有道理!有道理!”
王子轩一听说司马玉峰会去恒山,当即拱手一揖道:
“多谢指点,告辞了!”
语毕,纵身疾起,去如一缕轻烟,瞬即不见!
念瓜和尚跳上树梢,目送王子轩去远,这才跳回树下,向铁尘子笑道:
“牛鼻子,这个玩笑开得如何?”
铁尘子笑道:
“妙透了,只是我还有两点不明白——”
念瓜和尚抢着道:
“第一,司马玉峰虽是奉师命入龙华园探访神驼子古沧洲的下落,但他对龙毕园主王则原可一些敌意也没有,如今他为甚么忽然杀了王子轩的奶妈,是么?”
铁尘子道:
“是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念瓜和尚道:
“也许司马玉峰已经发现了龙华园主的阴谋,是以就跟他们翻脸干上了!”
铁尘子色喜道:
“果真如此,这是我们开始帮助他的时候了!”
念瓜和尚道:
“对,但不知他和古兰逃往何处?”
铁尘子道:
“我记得司马玉峰说过古兰家在骊山,咱们走一趟骊山如何?”
念瓜和尚道:
“好,说走就走!”
铁尘子忙道:
“且慢,我还没说出我的第二个疑问呢!”
念瓜和尚一哦,搔搔头皮道:
“你的第二个疑问是甚么?”
铁尘子道:
“这几天,那紫、黑二蒙面老人正在到处追捕咱们,他们两人分明是龙华园主王则原的部下,但是刚才王子轩见到咱们时,为甚么肯轻易放过咱们呢?”
念瓜和尚道:
“要是他不放过咱们,岂不等于承认紫、黑二蒙面老人是他们龙华园里的人了?”
铁尘子恍然笑“哦”一声道:
“不错,小秃驴你愈来愈聪明啦!”
念瓜和尚笑道:
“不过,咱们若不赶忙离开此地,只怕那紫、黑二蒙老人就要来了!”
铁尘子道:
“正是,咱们快走!”
一言甫毕,蓦听树林书有人大笑道:
“哈哈,太迟了!”
随着声音,由树林中闪出两人,正是那紫、黑二蒙面老人!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大惊失色,两人急忙将铁佛尘和流星球取出,以背对背,准备合力应战。
紫衣蒙面老人哈哈大笑道:
“你们这两个小贼头真也滑溜,行踪忽东忽西,叫人不易捕捉,如今总算找到你们啦!”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均不言语,四目紧瞪对方不眨,一副严阵以待之态。
紫衣蒙面老人双目进射出严厉光芒,沉声道:
“放下武器,否则只有自讨苦吃!”
念瓜和尚冷笑道:
“扯你娘的蛋!”
紫衣蒙面老人大怒,向那黑衣蒙面老人说道:
“老二,你对付小牛鼻子,这小秃驴由我来整治!”
黑衣蒙面老人笑应一声,大胆欺上,以踏中宫走洪六之势,探掌向铁尘子左肩抓来!
铁尘子知道这一掌多半是虚招,故并不出手抢攻,一直等到对方手掌堪堪抓上自己左肩时,方才虚与委蛇的一声铁佛尘,作势欲卷对方手腕。
果然,黑衣蒙面老人抓出的一掌确是虚招,他一见铁尘子挥动佛尘,立即缩手变招,掌势一沉,猛切铁尘子腰上章门穴!
铁尘子冷笑一声,手中铁指尘顺势挥下,追击对方右腕,同时左脚横跨一步,左手骈指如戟,点向对方分水穴。
黑衣蒙面老人见他小小年纪出手却极不凡,不禁喝了一声“好!”身形一侧,避开二招,左掌一弯一伸,平切而出,反击铁尘子前胸,力道雄浑已极!
两人绝招连施,互抢先机,登时打了个难分难解!
紫衣蒙面老人也同时与念瓜和尚打了起来,老人身手似较黑衣蒙面老人更高强,出手又狠,但念瓜和尚的“滚瓜双星”亦非等闲,吞吐之间,迅若闪电,因此亦能暂时与对方打成平手。
原来,若论功力,紫、黑二蒙面老人要高出很多,但他们旨在活提铁尘子和念瓜和尚,而且也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对付两个年轻小伙子若以功力取胜,未免令人汗颜,是故他们出招均不带出内家真力,完全凭本身武学与二小周旋,但饶是如此,对拆百招之后,二小也渐渐感觉不支了。
念瓜和尚一发觉打不赢,便大叫道。
“牛鼻子,你快逃,让贫僧来跟这个老贼拼命!”
铁尘子道:
“胡说!贫道大你两岁,该走的是你,你快走吧!”
念瓜和尚生气道:
“岂有此理,连这档事你也要跟我抢,你不走我可要骂你啦!”
铁尘子道:
“你骂吧,哈哈”他们本已落了下风,这时一起争执,情况更加危急,电光火石间,只听“嗖!”的一响,铁尘子的铁指尘已被黑衣蒙面老人打出手去,飞上半空!
紧接,念瓜和尚的两颗流星球也被紫衣蒙面老人抓住了一颗!
紫、黑二蒙面老人一招得手,乘势猛欺而上分别以擒拿法探掌向二小抓去。
“轰!”蓦然里,由他们四人的脚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团白烟应声爆开,刹那间便将树林笼罩在白烟中!
白烟翻滚之时,只听二小同时发出一声惊叫,之后便再无一点声响了。
呼!呼!两声衣诀飘风的轻响,旋见由白烟幕中冲起两条人影,他们是紫、黑二蒙面老人,两人施展凌空虚泼飞出五丈开外,降落树梢上,面面相觑,样子似甚么惊愕!
紫衣蒙面老人先开口问道:
“老二,怎么一回事?”
黑衣蒙面老人摇头道:
“我不知道!”
紫衣蒙面老人惊声道:
“奇怪,我好像没看见他们打出烟幕弹!”
黑衣蒙面老人道:
“我还听见他们惊叫了一声,如果说烟幕是他们打出的,他们惊叫干么?”
紫衣蒙面老人道:
“哼,多半是有淌浑水来了!”
黑衣蒙面老人忽地惊“咦”一声道:
“不对,你看他们不是还站在那里么?”
白烟渐散渐稀薄,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呆呆站在刚才搏斗的地方。
紫、黑二蒙面老人互相一打眼色,立由树上跃落,悄然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