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豪道:“我看差不多了!”
梁二飞刀道:“那咱们上哪儿去?”
李燕豪道:“这儿我不熟。”
梁二飞刀道:“那就跟我来。”他转身往前走去。
梁二飞刀在前带路,几个人跟在后头,一阵急走之后来到一处,眼前一座祠堂,年久失修,残破的差不多了,横匾四个字“傅氏宗祠”
梁二飞刀道:“三弟,我看咱们就在这儿安安身吧。”
李燕豪抬眼看了看道:“也只好这样了。”
进祠堂看,左右两间屋,享堂也只是一小间,住是够住了,只是够脏的。
几个人站在那小天井里,东看看,西看看,小绮头一个皱了眉:“既是祠堂,怎么没人打扫。”
梁二飞刀道:“要有人打扫咱们就进不来了。”
这是实话,祠里要有人看管,是不会随便让别人进出的。
梁二飞刀话锋微顿之后,接着说道:“这样没办法住人,咱们得先把各处打扫打扫。”
盖涵英道:“大伙儿一块儿动手吧。”
小绮道:“一无扫帚,二无簸箕,怎么个打扫法?”
梁二飞刀道:“这可不是在家里,难道还得出去买把扫帚不成,出门在外一切就得将就,动手吧,只要能弄干净,怎么弄都行。”
大伙儿齐动手,所谓动手,也不过只把东西两间小屋弄干净,享堂里没动,那儿用不着,既没工夫也不好弄。
东西两间小屋里有现成的炕,打扫干净之后,李燕豪跟梁二飞刀住东屋,盖涵英,李声带着小绮住西屋,不难分配。
一间小屋里住三个人嫌挤了些,再说梁二飞刀说得好,出门在外,一切得将就,再说挤点儿也显得亲热。
梁二飞刀四下望了望之后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李燕豪明白他何指,当即说道:“二哥,我看我出去买几床被子吧。”
梁二飞刀伸手一拦,道:“慢着,三弟,咱们进出得小心点儿,这座祠堂荒废已久,要是经常有人在这儿出没,那太碍眼,也招人动疑,咱们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出”
小绮道:“这儿四下空旷,连个掩遮都没有,怎么进出不一样。”
梁二飞刀微一摇头道:“你别打岔,我自有主意,这座祠堂朝西城根儿,咱们可以翻出城去,然后再打城门进来,回来的时候也一样,先出城,然后再从城墙上翻进来,对咱们几个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即使让人发觉,也会以为咱们住在城外。”
小绮道:“就别跟,一跟仍会跟到这儿来。”
梁二飞刀瞪了她一眼道:“要照你这么说,咱们就缩在这座祠堂里别出去了,行动不会小心点儿么,万一让人发觉盯上了,把他引出城去带远些再甩掉他”
李燕豪笑笑说道:“我明白了,二哥。”举步就要往外走。
梁二飞刀伸手又一拦道:“慢点儿,三弟,‘北京城’里你没熟人,人熟地儿熟好办事,还是让我去吧,你留下来照顾她们,以后也是这样,咱们俩个总得留一个在家。”
盖涵英一笑说道:“好一个家。”
梁二飞刀摇摇头道:“有什么法子,暂时只好把它当家了,你几个歇着吧,顶多一个时辰,我就会回来。”话落,转身出了小屋。
梁二飞刀走了,小绮噘了嘴:“都是铁柱儿这该死的东西,害得咱们窝在这破地儿,要什么没什么,到时候看怎么吃喝。”
盖涵英道:“人在江湖,这种事是常遇到的,身为江湖人就得要适应各种环境,这也是一种经验,一种历练,只能做到随遇而安,江湖到处去的,要不然便难以出门一步了。”
李鸾点头说道:“涵英姐说的不错,话虽是几句轻松话,却包含着大学问,为人应如是,为江湖人更应如是。”
一眼瞥见李燕豪像在凝神听什么,当即问道:“怎么了,你听什么?”
李燕豪道:“享堂里像有人。”
燕豪叔是不会听错的,小绮一听这话就要往外跑。
李燕豪伸手拦住了她道:“小绮,你跟两位姑娘仍留在屋里,让我去看看。”
他迈步出屋,直往享堂行去。
登上石阶往享堂门口一站,再听,享堂里似乎又没了动静,可是李燕豪听得出,还有了动静,是喘息声,不过已较适才低多了,显然藏身享堂中这人,也知道自己让人发觉了。
李燕豪双眉微扬问道:“哪位朋友隐身在此,请出来说话?”
没人吭气儿。
李燕豪道:“朋友,我已经听见你了,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请出来吧。”
仍没人答腔。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朋友不信么,你躲在牌位之后,没错吧。”
这话刚说完,一声轻叹从牌位后响起:“算我倒霉,我认了,年轻人你过来吧,我不能动。”
李燕豪听得出,这话声相当苍老,却不失劲道,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绕到牌位后一看,他一怔,牌位后虽然黑了些,可是李燕豪有上好的目力,他看得清楚,牌位后半躺半靠地依着个人,是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老化子。
老化子好长像,浓眉虎目,狮鼻海口,威仪隐隐夺人。
李燕豪定了定神道:“原来是位”
老化子截口说道:“穷要饭的,要饭的没家没亲人,找这么个地儿睡睡觉,也碍你的事儿么?”
李燕豪道:“老人家误会了,我只听见享堂里有人,过来问一问。”
老化子道:“你的耳朵不赖,现在你看见我了,满意了么?”
李燕豪道:“老人家为什么躲在这儿”
“躲?”老化子冷笑一声道:“穷要饭的一不偷,二不抢,没做什么亏心事儿,躲什么,躲谁,没告诉你么,我是在这儿睡觉的!”
李燕豪听出话中带刺儿,心知几个人的谈话已悉入这老化子耳中,他没在意,淡然说道:“老人家真是在这儿睡觉么?”
老化子瞪眼说道:“瞧你这说话的,我不是在这儿睡觉是干什么”忽然闭上了嘴,一阵急喘。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老人家究竟为什么在这儿,已经很明显了。”
老化子喘了一阵之后平静了些道:“我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好管闲事儿,别说我没什么,就有什么也碍不着你的事儿啊!”李燕豪道:“老人家,英雄只怕病来磨,铁金刚也挨不住伤势恶化,一个病,一个伤,都是不能拖的”
老化子两眼一瞪道:“谁告诉你我病了,我伤了”
他这一使劲儿,想必哪儿又不合适,连忙闭上嘴又是一阵急喘。“
李燕豪道:“老人家,你是个硬朗的人,可是硬朗的人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看老人家还是出来让我给老人家看看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扶老化子。
只听老化子冷哼一声,抬左手一指指向李燕豪腕脉。
李燕豪早防着了,手一沉一翻,反抓住了老化子左手腕脉。
老化子一震色忧,道:“年轻人,你要是想害穷要饭的,就在这儿下手,别把穷要饭的拖出去,穷要饭的不愿尸陈日神下。”
李燕豪道:“老人家误会了,我跟老人家一无仇,二无怨,为什么要害老人家?”
老化子道:“那你是”
李燕豪道:“老人家,我不能见危不拯,见死不救。”
老化子道:“年轻人,你真要救我?”
李燕豪道:“难道老人家不信。”
“信?”老化子哼了一声道:“自己的徒弟我都不信,我又能信谁?年轻人,让我先弄个清楚,穷要饭的我虽然有伤在身,功夫大打折扣,但穷要饭的我一指划出,放眼江湖很少有几个人能躲得开的,你不但躲开了,而且还能反手制住穷要饭的,这不太简单,年轻人,你是哪门哪派的”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也许是我运气好,老人家不必多说了。还是让我先看看老人家的伤势再说!”
老化子没奈何,只得任李燕豪扶了起来,李燕豪扶着他一步一步挨地走了享堂。
老化子道:“年轻人,你这个人真不赖,比我的徒弟都孝顺,穷要饭的就在这儿坐坐吧。有好些日子没见太阳了,晒晒暖和些。”
身子往下一滑,硬坐在了门槛上,往框上一靠,仰头看看,吸了一口气道:“真舒服,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张开了”
顿了顿道:“年轻人,我说你比我的徒弟都孝顺,可不是有心占你的便宜,穷要饭的今年六十多,就算占你的便宜也不为过”目光一凝道:“年轻人,把你那大姑娘、小媳妇见叫出来吧,穷要饭的不是妖精,不会吃人的,即便是,有你在这儿我也吃不了人。”
带着看来不轻的伤,居然还这么风趣,瞧这老化子够硬朗的,够洒脱的,应该是非常人。
没等李燕豪叫,小绮已头一个行出西屋,紧接着盖涵英跟李鸾也出来了。
老化子两眼猛地一睁道:“好美的女娃儿,简直是人间仙品,年轻人,这几个女娃儿是你的”
李燕豪道:“朋友。”
“朋友?”老化子道:“怎么样的朋友?”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曾记得老人家说过的管闲事。”
老化子一怔叫道:“好嘛,六月里的债,你可还得真快啊,穷要饭的我碰见对手了。”
小绮站在李燕豪身边,瞪着老化子直瞧。
老化子两眼一翻道:“女娃儿,看什么,穷要饭的我脸上有花儿不成。”
小绮眉梢儿一扬道:“有,怎么没有,一脸的油,只是葱花儿罢了!”
李燕豪,盖涵英,李鸾都忍不住笑了。
老化子一怔,哈哈大笑:“行,妙,筒直庙后有个洞,庙透了,你这个女娃儿真对极了穷要饭的胃口”
闷哼一声,住口皱眉弯了弯腰,但旋即他又直起了腰,苦笑说道:“乖乖,这一下扯得我不轻。”
李燕豪道:“让我看看,老人家伤在哪儿。”
老化子一摇头道:“年轻人,穷要饭的这伤在外头是看不见的!”
李燕豪道:“内伤?”
老化子道:“可不,要不穷要饭的怎么说在外头看不见。”
李燕豪道:“老人家也是个练家子,自觉伤势怎么样。”
老化子翻了他一眼道:“瞧你问的,要轻我还会缩在这破烂的地儿么,早就回南边儿去了。”
李燕豪道:“老人家来自南边儿?”
老化子道:“我是说黄河,我的窝儿就在黄河南边儿。”
李燕豪道:“老人家伤在什么地方,”
老化子一指心口道:“正心口。”
李燕豪吃了一惊道:“正心口,是什么伤的?”
老化子道:“掌力,琵琶手!”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足见老人家功力深厚,‘琵琶手’重手法,伤在要害差一点儿的早就没命了。”
老化子微一摇头道:“年轻人,你弄错了,不是穷要饭的我功力深厚,而且伤穷要饭的那人,在‘琵琶手’上的造诣还不够。”
小绮道:“老人家,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老化子望着小绮一笑说道:“小姑娘,你想知道么?”
小绮一听这话又犯小性子,脸一扳道:“我只是这么问问,说不说在你。”
老化子忙道:“说,说,咱老少俩对胃口,你问什么我说什么,而且还保证有一句说一句。”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小姑娘,错非是你问,穷要饭的还真不想说,提起来穷要饭的我就伤心,说不定你们还不信”
小绮道:“我问的你有一句说一句,那么你说的你说一句我也信一句。”
老化子两眼一睁道:“真的么,小姑娘。”
小绮道:“我这个人从不说假话,我们的家人也从不会玩虚假。”
老化子一怔激动道:“我有一句说一句,我说一句你信一句,咱老少俩当真是投缘,行,我告诉你是我那好徒弟。”
四个人俱皆一怔,小绮睁大了眼,半天才道:“怎么说,老人家,是你的徒弟伤了你?”
老化子苦笑点头道:“不错,正是我那好徒弟,我那花十几年心血调教出来的好徒弟,如今不但翅膀硬了,飞了,不要穷要饭的这个化子师父了,便连自己的祖宗也不要了。”
怪不得他说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能信。
怪不得他说李燕豪比他的徒弟还孝顺。
李燕豪听出话中有话,道:“老人家,怎么回事?”
老化子显然不想说,他这里刚一迟疑,步履响动,祠堂里快步走进了梁二飞刀。
李燕豪一怔,当即迎了上去道:“二哥回来了。”
梁二飞刀望着享堂门口的老化子,讶然说道:“兄弟,这位是”
李燕豪道:“二哥刚走不久,我发现这位老人家带着伤躺在享堂牌位后”
梁二飞刀道:“看样子像是‘穷家帮’的。”
“不错。”老化子突然接口说道:“好眼力,穷要饭的正是‘穷家帮’的。”
小绮走了过来,道:“爹,您买的被子呢?”
梁二飞刀施了个眼色止住了她,向着李燕豪低低说道:“兄弟,祸事了,我连城都没进就折了回来,看样子今后咱们难活动了,城门口贴着缉拿告示,上头画着我的像。”
李燕豪一震道:“真的,二哥。”
只听老化子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儿了,让人家画像缉拿?”
梁二飞刀看了李燕豪一眼,迈步走向享堂,台阶下停步,两眼直逼老化子,老化子一咧嘴,笑了:“看什么,想要杀穷要饭的灭口了?”
梁二飞刀道:“‘穷家帮’分南北两派,阁下是南派的还是北派的。”
老化子两眼一睁道:“哈,瞧不出你对‘穷家帮’摸的挺透的,穷要饭的是从‘黄河’那一边儿来的,你说穷要饭的是哪一派的?”
梁二飞刀目中威凌一敛道:“原来老人家是‘穷家帮’南派的,在下失敬。”
冲着老化子一抱拳,道:“在下请教,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化子微一摇头道:“不忙请教,不忙请教,你既然对‘穷家帮’摸的那么透,让老化子问问你,‘穷家帮’南派如何,北派又怎么样?”
梁二飞刀道:“从在下对老人家的态度,看已经够明显了。”
老化子道:“何妨说明白点儿。”
梁二飞刀双眉一扬道:“不瞒老人家说,老人家你若是‘穷家帮’北派的,在下几个绝不会让老人家你走出这座‘傅氏古祠’。”
老化子道:“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
梁二飞刀道:“事开重大,在下不便多说,老人家既然从黄河那一边儿到黄河这一边,而且直上京城,想必已经知道了。”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行了,老兄弟,你这番话说得穷要饭的心里透着舒服,看来咱俩也颇为投缘,这样吧,你既然对‘穷家帮’摸的那么透,也知道穷要饭的是来自黄河那一边儿,你就猜猜穷要饭的这上下几个字,是哪块招牌吧。”
梁二飞刀望着老化子道:“‘穷家帮’南派帮主早逝,由五位长老掌帮,这五位长老,古、邱、祖师、雷,看老人家的年纪,跟五位长老相彷佛,只是未见老人家腰间绳结,在下不敢妄测。”
老化子一抬右手,道:“老兄弟,瞧瞧这个吧。”
他右手六个指头,大拇指上多出一节小指头。
梁二飞刀神情一震,脸色顿肃,道:“厚来是‘穷家帮’南派雷五老当面,在下失敬。”他抱拳躬身。
小绮瞪大了一双美目道:“怎么说,爹,他就是‘穷家帮’六指雷”
梁二飞刀转脸叱道:“什么他呀他的,没规矩,没听见了,连爹都得尊称一声老人家。”
老化子雷老五忙摇手说道:“哎哎,老兄弟,你这是怎么了,雷老五跟这位小姑娘投缘得很,她叫我一声他,比别人叫我爷爷都让我听着舒服”
李燕豪忍不住笑了。
梁二飞刀欠身说道:“五老抬举。”
雷老五望着小绮啧啧两声道:“没想到这位竟是老兄弟你的掌珠,老兄弟,你可真好福气啊,真个令人羡煞,令人妒煞。”
梁二飞刀道:“五老夸奖。”
雷老五道:“别五老,五老的了,叫都把人叫老了,老兄弟,你知道我是谁了,我可还不知道你是北道江湖的哪一位”
小绮嘴快道:“我爹有个外号,叫‘梁二飞刀’。”
雷老五两眼一直道:“梁二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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