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龙离开桃花堡后,没往别处走,他径奔向了兰州城。
进了城,他找到一家最大的药铺。
甫进药铺大门,伙计迎了出来:“这位客人要配点什么药?”
金大龙微一摇头,道:“不,我不是买药的,我来向贵号打听一件事。”
那伙计道:“什么事?”
金大龙道:“片刻之前可有人来买这几味药”
他一口气说出了十八味药。
那伙计想了想,倏然点头笑道:“有,是有这么一位客人,只是”
眉锋一皱,摇头说道:“他没买成。”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那为什么?”
那伙计道:“他说出了十八味药,小号独缺蝎壳”
金大龙道:“怎么,贵宝号这么大的药铺,连蝎壳都没有么?”
那伙计赫然笑道:“客人不知道,这儿地处塞外,不产这种毒艺儿,小号原有的蝎壳卖完了,而内地买的还没有运到,不过,以我看这一带的药铺不但珍贵药材越来越少,而且再过不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这为什么?”
那伙计摇头说道:“说起来该是怪事,而且这怪事怕人,凡是由内地运来的药材,有人见他们出宝鸡,可就没人见他们进天水,也就是说他们在宝鸡到天水这段路上离奇地失了踪,没了影,客人请想,像这样这一带的药铺有卖出的药材,没有买进的药材,日子一久,能不关门么?”
金大龙诧声说道:“竟有这种怪事,过往的客商都这样么?”
“不!”那伙计摇头说道:“那段路只有药材商人视为畏途,别的商人却一点事也没有,怎么出宝鸡,就怎么进天水。”
金大龙道:“这就更怪了,难道说同路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吗?”
那伙计摇头说道:“客人不知道,各门买卖有各门做伴的。药材商跟药材商成群结队,绝不会跟别的商人走在一起,失踪的既全是药料商,谁还会回来报信儿?”
金大龙道:“原来如此难道地方官府没人去查个究竟?”
“有哇!”那伙计道:“据我所知,这一带的大小衙门就派人去查过多次,可是没有一次能发觉什么,日子一久也就懒得再去了。”
金大龙道:“那!药材商怎么办?”
“怎么办?”那伙计道:“只有绕道走了,可是绕道走路远利轻,不划算,起先还有人跑,日子一久,谁也不愿再做赔钱的生意了。”
金大龙讶然说道;“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顿了顿,接道:“适才那位买药的,是不是一个矮矮胖胖的老人?”
“不!”那伙计摇头说道:“是肃王府小王爷的教师贾老”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贾老,你没看错么?”
那伙计道:“那怎么会?兰州城的人,谁不认识贾老,我看他脸色很不好,大半是”
金大龙道:“要没什么他不会买药,他往哪儿去了?”
那伙计抬手向外一指,道:“往东去了。”
金大龙道:“去别家药铺了?”
伙计微一摇头,道:“客人,不是我吹,要是在小号买不到的药材,你可以在兰城各家药铺打听打听,他们绝对不会有。”
金大龙道:“那是,宝号是兰州城首屈一指的大药铺,谢谢你了。”
微一拱手,出药铺往东行去。
他一路暗暗诧异,还一路推测贾啸云的去处。
他本打算找欧阳畏,因为他知道欧阳畏伤势极重,必得买药治疗,可没想到歪打正着,问着了贾啸云。
其实,都一样,而且还更好。
想了半天,他推测贾啸云一路奔回内地去了,沿路还可能再找药铺,但是他想不出药材商失踪的事是怎么回事。
他经金家崖,过甘草店,这两处是小城镇,没有什么象样的大药铺,他没有停留。
在西定,他遍访全城,找了各家药铺才问出有个象贾啸云的老头没买全,往东去了。
在陇西,也是这样情形。
两天后,他过武山,经甘谷,到了天水。
这是个大地方,也是值得停留的地方。
走遍全城之后,他在一家昌记老号的药铺里,打听到了贾啸云的行踪,那伙计说他刚走。
金大龙心中一跳,道:“刚走,往哪儿去了?”
那伙计道:“碰运气去了。”
金大龙愕然说道:“伙计,这话怎么说?”
那伙计把药材商失踪事说了一遍后,道:“我告诉他这件事,他说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在药材商失踪的那一带,可以得来不花钱的药材。”
金大龙笑道:“好主意”
“好主意?”那伙计摇头说道:“我劝他别去他不听,以我看哪”
摇摇头,闭口不言。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带着那身难治的病,横竖是死路一条,既如此何不去碰碰运气,运气好说不定可以保全一条命,这主意难道不好么?”
那伙计怔了一怔,金大龙接着又道:“伙计,把宝号的甘草给我包上二十斤”
翻腕丢出一锭银子,道:“这够不够?”
那伙计忙道:“够,够,足够了,足够了,只是客人要那么多甘草”
“便宜。”金大龙道:“我打算在路上嚼着玩儿,更打算一路嚼到河北,这样在路上就不会觉得苦了。”
那伙计不禁失笑,道:“你是我所碰见的第一个有意思的人。您请等等,我给您包去。”
说着,他转身走向里面。
金大龙在背后叫道:“伙计,给我包成两大包。”
伙计答应了一声。
没多久,伙计扛着两大包甘草走出来,往柜台上一放道:“客人,这是你买的甘草,我每包多送了一斤,一路上有您嚼的了!”
金大龙笑了笑,道:“再麻烦一下,在每个包上打个贵宝号的字号。”
那伙计愣愣然道:“还要打字号,您要干什么?”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回家后好向街坊吹,我到过天水呀!”
那伙计摇头笑了,没多说,推着两大包甘草,砰砰然一阵地打上了字号。
金大龙含笑谢了一声,提起两大包甘草出了药铺。
拐过一条街,他在一家驴马行门前停了下来,以好几两银子的代价买了一头小毛驴,把两大包甘草驮在驴身上,然后他侧身坐上,这才正式上了路。
在路上,他还不住摇头失笑:“闯荡这多年,骑驴药材,这还是生平首次。”
晌午过后,这一人一驴到风阁岭。这儿,顾名思义,是个小岭。
的确不错,这儿不但是个小岭,而且奇高奇陡,往西看,连绵数百里,直通六盘崆峒。
金大龙并未把眼前险恶山势放在眼内,他纵驴徐驰,依山穿林,悠然自得,惬意得不得了。
然而,突然,健驴竖起了耳朵,直叫,就是不肯往前走,金大龙一怔,暗道:“听人说驴遇怪异而不前,莫非”
思忖未了,一声低低呻吟传入耳中。
他一震,纵身跃下驴背,纵身掠向了呻吟声起处。
那是林中的一片草丛,草丛中,都是血,染了血的草丛中,倒卧着两个黑衣壮汉。那两个壮汉一个头颅尽碎,死象怕人,一个左胸上有个血洞,还不住汨汩淌血,虽然还睁着眼有口气,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也难再苟延多久了。
金大龙俯身一指点上了那汉子胸前要穴。
那汉子身形一震,吃力地道:“你是,你是”
金大龙道:“我是个药材商。”
那汉子凄惨一笑,摇头说道:“这从何说起,今天打劫药材商,明天打劫药材商,到头来却受了药材商一指,真是”
金大龙忙道:“多日来药材商的离奇失踪,就是你两个”
那汉子喘息着道:“是的,是我两个,就是我两个”
金大龙道:“那么,如今你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叹了一口气,吃力地摇头说道:“俗话说,走多了黑路,总有一天会碰见鬼的,真是一点不错,不久之前,来了个跟你一样的单身药材商,我两个要劫他,结果反被他”
摇摇头,悲笑道:“就是这么回事了。”
金大龙道:“那药材商是瘦削的老儿?”
那汉子道:“不错,不错,你怎知道?”
金大龙暗道:“没想到贾啸云也来了这一手”
口中应道:“同行嘛,我问你,他哪里去了?”
那汉子迟疑了一下道:“临死之前赎点罪,崆峒,你也去吧!”
“崆峒!”金大龙呆了一呆,道:“那儿是”
那汉子截口说道:“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金大龙没再问站了起来。
那汉子忙道:“这位老哥,你行行好,我已经不行了,你补我一下吧。”
金大龙略一迟疑,一指头点向那汉子死穴,随即转身走出了草丛,到了驴边,他仰望山势,心知要去崆峒,非沿这风阁岭行西走过陇山不可。
当即,他上了驴,拍驴沿风阁岭下小路驰去。
别看驴小,脚程之健却是赛过一般马匹,而且很稳。
金大龙穿过陇山之后,险恶的崆峒已然矗立眼前。
他仰望云封雾锁,峻岭插天的崆峒不禁皱了眉,心想,偌大一座山,找个人谈何容易
其实,说难真难,说容易真容易。
就在他心念甫自转动之际,那崆峒右边山下突然转出了个人,那是个英武的年轻樵夫。
他戴着一顶草帽,身上穿着褂裤,脚底下穿着一双草鞋,肤色黝黑,身子壮实,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一望可知是个练家子,而且还允称高手。
金大龙目中寒芒一闪,跃下了驴背,他没跟那年轻樵夫说几句,岂料,那位年轻樵夫竟向他走了过来,近前双目凝注,打量了金大龙一眼,突然说道:“阁下由兰州往天水来?”
这听得金大龙一怔,旋即他定神答道:“不错!”
那年轻樵夫又问:“阁下姓金?是长安双龙镖局的局主?”
金大龙道:“也不错!”
那年轻樵夫突然笑了,好白的一口牙:“那么我待对了人,请阁下跟我上山吧。”
“上山?”金大龙道:“干什么?”
那年轻樵夫道:“阁下到这儿来,又是为什么?”
金大龙双眉微扬,道:“那么,你就是”
那年轻樵夫一摇头,道:“不,另有其人。”
金大龙道:“谁?”
那年轻樵夫道:“家师。”
金大龙一怔道:“令师,是他派”
“不错!”那年轻樵夫道:“是家师派我在山下恭迎。”
金大龙道:“令师知道我会来?”
那年轻樵夫笑道:“不知道焉会派我到山下恭迎?”
金大龙道:“令师怎么称呼?”
那年轻樵夫一摇头,道:“我不知道,到了地方之后你就知道了,这是家师说的。”
那年轻樵夫道:“阁下,请跟我走吧。”
金大龙没动。
那年轻樵夫倏然笑道:“怎么,既敢找到这儿来,难道怕上崆峒?”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要是怕我也就不来了,我只是不明白”
年轻樵夫口说道:“凡是你不明白的,到了地方之后你就会全明白了。”
金大龙道:“什么地方?”
年轻樵夫道:“那在半山摩云壁前。”
金大龙道:“那么,请带路。”
年轻樵夫一笑说道:“这才是”
手一伸,道:“在上山之前,请把你的坐骑交给我。”
金大龙没说话,把缰绳递了过去。
那年轻樵夫接过缰绳,自驴身上解下两大包甘草,然后把驴拴在一株树杆上,笑道:“真难为你还带了两大包甘草来。”
往肩上一杠,道:“阁下,请跟我走吧。”
转身向山上行去。
金大龙脸上微热,赶上一步,道:“你知道这是甘草?”
“怎么不知道?”年轻樵夫转脸笑道;“我杠药材不是一天了,闭着眼就知道这是哪一味。”
金大龙默然了,走了几丈后,他突然说道:“我看你满脸正气,所学也不弱,不类邪恶。”
这话,金大龙焉得不懂?他淡然说道:“好人也打劫行旅么?”
那年轻樵大道:“谁说那叫打劫?那叫买,而且价钱比药铺小的还高!“金大龙道:“怎么说,买?”
年轻樵夫道:“我们拿金块换药材,不叫买叫什么?你可以找个到过这儿的药材商问问,看他怎么说。”
金大龙道:“据我所知,凡是经过宝鸡至天水那一带的药材商,没一个再被人瞧见过。”
年轻樵夫笑了,咧着一口白牙道:“你的意思我懂,其实你错了,那是他们每人带着一块金子做别的买卖了,既然不再跑路运药材,谁还会碰见他们?实际上这多日子来,那些个药材商只死了一个。”
金大龙道:“一个,谁?”
年轻樵夫笑了笑,道:“比你早来一步的那位。”
金大龙一震道:“他死了?”
年轻樵夫道:“不错!”
金大龙变色说道:“谁杀了他?”
年轻樵夫道:“谁用重手法在他命门穴上击了一下就是谁!”
金大龙一震道:“这,这你也知道?”
年轻樵夫笑道:“说空了不值一文钱,他临死之前说的。”
金大龙默然无语。
年轻樵夫溜了他一眼,道:“阁下那一手好重啊,把他那件天蚕丝背心都击破了巴掌大一块,不过这个人也该死,他跑来二话不说就找家师索药,家师本有心救他,只可惜他伤势本不轻,又经过一路急赶,以至伤势恶化没了救”
金大龙突然说道:“你师徒要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年轻樵夫狡黠一笑道:“这,等你到了地方后就可知道了。”
金大龙道;“我要是现在想知道呢?”
年轻樵夫道:“那恐怕不行,我习艺不到三年,所得家师真传还少,虽然明知不是你的敌手,可是家师说你是武林称最的人物,只要不跟你动手,你绝不会下手逼我。”
金大龙道:“看来令师知道我颇”
一震凝目接道:“令师知道我?”
年轻樵夫一点头,道:“不但知道,而且敢说知道的很清楚。”
金大龙道:“令师怎么会知道”
年轻樵夫道:“这,到了地方你也会明白。”
金大龙忍不住道:“令师究竟是哪一位”
年轻樵夫道:“我不说过么?我不知道。要等你到了”
金大龙截口说道:“你真的不知道?”
年轻樵夫道:“我这个人活了二十多岁了,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谎话,这是我娘从小教导,她老人家不许”
金大龙讶然说道:“令堂?”
年轻樵夫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金大龙忙道:“没什么不对,令堂也在山上?”
年轻樵大道:“你这话真是,我既在崆峒,我娘难道会在泰山不成?”
说得是。
金大龙脸上一热,没说话,暗暗地,在推测这是这么一回事,这年轻樵夫的师父又是谁?
而,年轻樵夫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啊?”
金大龙道:“我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轻樵夫失笑了:“原来如此。那还不容易,等”
金大龙接口说道:“到了山上就知道了。”
年轻樵夫赧然一笑道:“不错,我就是想这么说,你却学会了。”
金大龙没说话,但他笑了。
他觉得眼前这位年轻樵夫有心机,但绝不会是诡诈,会说话也不脱天真,心性更朴实敦厚。
那么,由徒观师,他那位尚未见面的师父,该也绝不会是邪魔一类,那么他是?他仍然想不出。
不知不觉间已到半山,年轻樵夫突然说道:“到了。”
金大龙抬眼前望,只见立身处正在半山,半山上有一块奇陡峭壁直伸云霄,峭壁前的一块平地,可就不见房舍。
年轻樵大抬手一指,道:“看见了么?那就是摩云壁”
金大龙点头说道:“确乎名副其实,令师”
年轻樵夫笑了笑,道:“就在摩云壁那儿,请跟我来。”
不等金大龙说话,健步如飞地奔向摩云壁。
到了摩云壁前那块平地上,金大龙仍然一无所见,心中不由大感诧异,望了望年轻樵夫,他方待开口问。
那年轻樵夫已然抬手指向了摩云壁下,含笑说道:“阁下,请看。”
金大龙凝目望去,只见摩云壁下有一大堆青藤,别的并不能看见什么,他略一思忖,道:“莫非这摩云壁下有洞穴?”
年轻樵夫笑道:“阁下很聪明,不错,摩云壁下有个洞穴,家师跟我就住在这洞穴之中,你请跟我来。”
迈步向摩云壁走了过去。
金大龙没迟凝,举步跟上,心里却在想:这年轻樵大的师父到底是谁
心中念转,人已到了摩云壁前,只听年轻樵夫扬声说道:“师父,您等了多年的故交到了。”
他话声方落,一缕清音透洞而出:“请客人进来,你去打柴去吧。”
话声很低,却听得金大龙心神一震,暗自骇然,他听得出,洞中人功力精纯深厚,几不在他之下。
只听年轻樵夫笑道:“家师请你进去。”
弯腰伸手,移开了那堆青藤。
青藤后,一个半人高洞穴,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金大龙略一迟疑,略凝真力,护住全身重穴,洞外移了青藤,洞里为之一黑,丈余外的情景也难看见了。
还好,这难不倒金大龙,他略一闭目,然后睁眼前视,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丈余。
他迈步向里走去,刚走两步,只听先前话声由洞深处透传而出:“请留神脚下,洞里崎岖不平,地上突出的石块其利如刃,一不小心,便有伤足之虞。”
金大龙应道:“多谢指点,我自会小心。”
“不必客气!”洞中那人道:“我候阁下多年,阁下也不远千里找来此处,倘未见面便伤了脚,我于心何安?由洞口向内二十丈处,洞顶有石钟乳,再请阁下留神。”
金大龙道:“多谢了,阁下究竟是”
洞中人道:“见面在即,阁下又何必急于一时?”
金大龙道:“说得是!”话声方落,眼前一个黑忽忽的物体由洞顶直挂而下,那该是洞中人所说的石钟乳了。
到了石钟乳前,金大龙不得不暂时停了步,因为石钟乳后,洞势忽分,路成两条,他不知该走那一条。”
正探视间,只听洞中人话声又透传而出:“阁下是不是已到了石钟乳前?”
金大龙道:“是的。”
洞中人道:“石钟乳后路分两条,右边一条直通山后,左边一条通往我处,请走左边那一条。”
金大龙趁他发话,凝神细听,果然那话声是由左边洞口传出,他谢了一声,过石钟乳进入左边洞口。
甫入洞口,只听洞中人道:“这洞口顶颇高,阁下尽可放心直腰行进。”
金大龙闻言缓缓直起了腰,的确洞中人没说错,他是可以直腰行进了。
洞中人道:“我这做主人的理应恭迎阁下于洞口之外,奈何我有不便之处,无法恭迎,阁下幸勿以轻视见责。”
“好说!”金大龙道:“彼此均非世俗中人,不必拘此。”
洞中人道:“如今该我道谢了,睽别多年,阁下胸襟如昔,洒脱不减,令人幸慰之余深感钦佩。”
金大龙方要接口,一缕微弱光线现于眼前,光线虽然微弱,但在此时此地无殊巨灯一盏,他当即说道:“阁下点着灯么?”
洞中人道:“多年至今,我哪来那么多灯油钱,这只是一颗珠子所发出的光线,虽然很微弱,但在我这个久住洞中不见天日的人来说,已经很够了。”
金大龙道:“这么说我到了?”
“是的!”洞中人道:“阁下到了,在光线透射处,阁下请折向左。”
说话间,光线已在眼前,那是由石壁上另一处洞口射出。金大龙没犹疑,转向折向了左。
就这么一转身,他立即看见了一幕景象。
眼前,由石壁上洞口往里,是个圆形的石洞,洞壁的颜色焦黄里带着点黑,象被火燎一般。
洞里任何东西没有,只有两个人跟一颗珠子。
两个人,一个身材枯瘦,衣裳破得几乎难以蔽体,一头白发披散,紧捱着向对洞口的石壁盘坐着,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的脸被一头披散的白发挡着。
他面前地上,摆放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明珠,光亮闪闪,照亮了整个石洞,因之人在洞外可以看得很清楚。
珠子前数尺处,面向上地静静躺着个人,脸色蜡黄里带着怕人的白,眼闭着,那赫然是贾啸云。
年轻樵夫没说错,他已魂游幽冥,死了。
只听紧挨石壁盘坐那人道:“阁下请进。”
金大龙未敢有丝毫松懈,迈步跨进洞中。
那怪人又道:“我忝为主人,却一无香茗待客,二无椅子让客人坐,心中甚感不安,阁下若是不嫌弃,地上颇为洁净,请席地坐下交谈。”
金大龙依言盘膝坐在贾啸云尸身前。
坐定,他双目凝注,似要透过那披散的白发,窥视怪人的面貌,没说话。
那怪人却也静静地坐着,没开口。
刹那间这洞里好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而,突然,那怪人打破沉寂开了口:“多年不见,慕容大侠容颜虽稍改。但高华气度,慑人威严不减,委实是可喜可贺。”
一句“慕容大侠”听得金大龙心头猛地一震:“慕容大侠?阁下怕是弄错了吧?”
那怪人道:“我错了么?”
金大龙道:“该是!”那怪人道:“那么阁下是”
金大龙道:“长安双龙镖局局主金大龙。”
那怪人“哦”地一声:“那有可能是我等错了,唉,等了这么多年,结果仍是等错了人,看来我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
顿了顿,接道:“既如此,我就撇开这些,跟金局主这位初交谈一谈吧,金局主到此何事?”
金大龙道:“一为追缉此人,二为查明药材商被害之事。”
那怪人道:“如今此人已死,纵有再多追缉他的原因,人死一了百了,金局主也该就此放手了,至于后者,小徒谅必已对金局主说过了,而且说得甚为清楚。”
金大龙道:“是的,令高足已对我说过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阁下要那么多药材的用处”
那怪人道:“以金局主看,药材是干什么用的?”
金大龙道:“阁下此间”
那怪人道:“请金局主答我问话?”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道:“治病。”
那怪人道:“不错”
金大龙道:“阁下莫非也为治病?”
“不!”那怪人道:“我要药材是为救人。”
金大龙道:“救人?谁?”
那怪人道:“生灵,这崆峒山周遭百里的生灵!”
金大龙讶然说道:“阁下这话莫非这崆峒周遭百里内的人,流传着什么病疫不成?”
“不!”那怪人微一摇头,道:“崆峒山周遭百里内,人人毫无病痛,金局主一路登山,当可看见飞禽鸣枝头,走兽逐林间,何曾有甚病疫?”
金大龙道:“那么阁下这救”
那怪人截口说道:“确实是为救这崆峒山百里以内的生灵!”
金大龙疑惑地道:“阁下可否进一步说明。”
那怪人道:“金局主侠骨仁心,为查药材事登上崆峒,我自然应该让金局主带着一个满意的答复回去”
抬起那骨瘦如柴,只乘下皮包骨,暴着青筋,指甲长有盈尺的手往四周一指,道:“金局主可曾留意这洞中的石色?”
金大龙道:“我看过了。”
那怪人道:“象什么?”
金大龙道:“象是被极高的热度烤过一般。”
“不错!”那怪人道:“金局主眼光锐利,令人佩服,这个洞,在我未来此之前,一直被极高的热度烘烤着。”
金大龙道:“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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