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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人家说是:——十八年罪孽多端,虽是神志不清,身不由己。也也无面目来见上代先师,和天下武林”
“还有呢?”
“他老人家又说这次回山之后,虽然武林不会找他算帐,可是他的良心不安,惟一的解脱只有死!”
“后来?”
“徒孙本来想劝,可是还没有开口,他老人家一掌拍在丹田。就就气绝了!而且而且。”
“怎么样?”
“你老人家也正好来迟一步!”
“哇!——”
“天乐道长”听到了这句话,顿时真气翻涌,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形一歪,几乎再度昏绝!
好在岳天雷眼捷手快,赶忙手臂一划,将他及时扶住。
道长极力隐忍了半晌工夫,终于目芒一闪,盯着岳天雷,懊然叹道:“少侠,我有一句不识进退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与其忍在心里,不如直说为妙!”
“你这份药,对别人讲是仙丹,给我师兄服下,却要了他的老命,早晓得不如不吃。”
岳天雷一听对方懊侮,不由得苦笑一声道:“这一点,在下早已考虑过了。”
“那何必还要给他?”
“蛇娘”闻言,芳心颇盛不平,但她也了解“天乐”心情恶劣,所以才有这些埋怨,于是轻启朱唇道:“道长,我雷哥本来就怕令师兄恢复记忆,会自侮自责发生不幸,因此解释了好几回,但令师兄执意要服!
我认为令师兄宁受心灵痛苦,不愿胡涂半生,也是人之常情,因此才照他的意思辨了。所以这个后果并不是由于我们粗心,而是令师兄自己的抉择。
“天乐道长”默然半天,终于惨然说道:“两位言之有理,贫道哀伤过度,居然讲出这样不礼貌的话,还请多多原谅,只今夜的庆功宴竟变成了敝师兄的丧礼,真令人不胜伤感。”
本来各派在胜利之后,已经预备了盛大的筵宴,庆祝这二十年来的一次大会“天悦道长”原在出席之列。
如今“天悦”横死,不但大宴失色而且成了他的葬礼。这一喜一忧之间,使整个正派武林,为之震惊失色。
就当“天悦”的死讯传出外间。
“青城山”灯彩尽除,立换为一片纯白。
人声沸腾之中,沉闷气氛,如惨雾愁云,笼罩了这座名山,岳天雷的心情,更是复杂而沉重掌灯时份。
大殿中香姻缭绕,钟罄声频。
所有各派门人,齐至“天悦”灵前祭奠。
岳天雷拜过之后,虎目一掠人群,只见“武当法雷”、“衡山觉非”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就连“少林”、“峨嵋”、“崆峒”、“青城”等派,神色也都有点特别。
于是——他将目光转移,看了看“排”、“丐”两帮,和昆仑派“西门先生”这批人的表情中,似乎是在惊奇惋息。
婉惜这些不幸巧合,竟全落在他一人身上!
且由“西门先生”和“湘江王”的眼光中。
岳天雷似又看到了“铜镜圆光”那幕预言,如今报仇的机会越近,预言实现的可能,也更加接近。
那奇特而不可知的结局,竟使他心神一凛,发生了一阵寒颤。
于是——他再将目光移动,在人群中,先后看到了“巫山艳凤”“郑红莲”和“蛇娘”她正结伴而来,同行祭拜。
而在三位女郎之后,一个全身纯白的孤单身影,如惊鸿乍现,也拜倒在“天悦道长”的灵前。
这人影,使得他心头怦动,因在人群中不便招呼,于是紧走几步,想要赶上前去。但他这里身形刚动,那白衣人步履轻捷,已然拜毕出殿。
岳天雷紧急又退出,但人如潮涌,使他无法追上,等到下了石阶,那人影业已渺然,不知去向。
“雷哥!”
“雷弟!”
怅然中,只听莺声燕语似的叫唤,接连起自身后。
他一同头“蛇娘”等三位少女,已经到面前站定。
“你是不是在找‘鱼剑琴’?”蛇娘首先向他发问。
“对的!”
“-不要白费心机,她向来闭门不来,不见外人,尤其不见你!”
岳天雷不由一怔道:“难道-没告诉她,令尊已经答应替她医治面伤?”
“我倒是讲过了。”
“她怎么答复?”
“她谢了家父的好意,但是无意就医。”
“嗯——!”
岳天雷略一沉吟,续道:“那么,-把她住的地方告诉我,我要见见她。”
“何必呢?明明要碰钉子”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非找她谈不可!”
“什么?”
三少女几乎同时出声,六道明亮秋波,犹似夏夜明星,齐在他的脸上闪耀。
岳天雷心念如雷,正想着一桩心事——他曾将‘巫山剑法’,分授三女,致于“鱼剑琴”原是大师伯嫡传弟子,招法尤为精熟。
这一举动的目的,一方面是想提防仇人,而最重要的却是对付自己。
他恐怕“天雷怪剑”易发难收,假如无法自制,必有无边杀孽,到时候,惟有四女联手,才能克制。
因此,他决定要带她们同去“阴灵山”尤其要算“鱼剑琴”为首指挥,以她的刚强天性,加上对自己的误会,必能促使她铁面无情,在必要时刀兵相见。
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忖道:“这个办法真不错!师祖当年四计剑招,本是要防备‘张辟雷’,如今我倒得了‘怪剑’,这四招也可能用在我身上。”
尤其凑巧的是——师祖当年没找到四个女徒,现在“蛇娘”她们,却正好凑成四个,一个不差,再加上“琴姐”的心绪恶劣,否则,还不一定忍心下手。
“这这真是造化,安排太巧合了!”
他这奇特的笑容,更引起她们疑心,立刻异口同声,再一次的予以追问。
岳天雷想了一想,道:“这是一个极重要的计划,关系着师门名誉,和许多人的生命,我一定要找‘琴姐’商量”
“哦,这样说,你不能先告诉我们?”
必须先和她讲好,否则就办不到。
“得啦!”
三少女闻言不悦,樱唇一撇,道:“我们相信她不理你,别那么故作神秘。”
“别的事她能推,此事关系尘蛇大计,她不能不理,还是少说废话,快一点带我去罢!”
“蛇娘”无奈,只得当先引路,边走边说道:“好吧!不到黄河心不死,咱们倒要看看你的把戏。”
一行人穿廊越院,联袂而行,工夫不大,已到一楹清幽小筑。
这地方,本是山中女客居所,因此格外肃静,绝无闲人,岳天雷虎目一望,只见烛影摇摇,纱窗上微现人影,正是“鱼剑琴”端坐室内。
“到啦!”
蛇娘纤手一指,微带娇嗔道:“叫门的事,你自己去罢!”
岳天雷立刻迈步上前,叩门之中,轻轻叫了一声:“琴姐——”但还未说出下文。
已听“鱼剑琴”语音冰冷,毫无表情的答道:“我不见客,来人请转!”
“小弟是岳天雷。”
“我知道你是谁?你我之间,早已绝情断义,还称什么小弟!”
“我有大事,必须跟你商量”
“鱼剑琴”听他再三不走,越发不耐烦,马上冷哂一声隔门叱道:“那有这多噜苏,再不走的话,可晓得‘赤焰神火’的毒辣!”
这赤焰神火弹,一触即燃,威力无比,若一发打出来,纵不伤人,却能烧了别人的房子。
因此,岳天雷微微一惊,下意识的脚步一挪,朝后退了半步。
但侧身之间,遥见三少女掩口皱眉“郑红莲”是觉得好笑“巫山艳凤”是颇表同情“蛇娘”的神情却像是说:“活该!谁叫你自讨没趣!”
岳天雷并不答理,却以冷静而严肃的口音,再向室中说道:“鱼剑琴,假如-还记得令尊惨死之仇,而且还想报仇的话,-最好是理智一点,彼此商议。”
这句话,虽未引起对方答复,但她却突然沉默了,很显然,她并没有忘记杀父之仇,于是,在片刻沉寂后。
岳天雷二次出声道:“天雷怪剑已由令师‘铁腕慈心’,交给我了,-要不要看。”
“嗯”对方稍一沉吟,终于咬牙吞声,忍了下去。
“明天我要到‘阴灵山’寻觅仇人,‘蛇娘’等三位姐妹,都准备一道去,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率领她们,否则——”
“怎么样?”
“我们走了!”
“哦——”
鱼剑琴惊噫一声,稍停再道:“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这枝剑”
“剑怎么样?”
“其中还有些曲折,必须找-商量,如果-不忘巫山学剑之恩,也应该开门相见,从长计议。”
“鱼剑琴”又是一阵默然。
终于,用那颇为激动的口音,说了一句:“进来罢!”
在三位少女明眸瞪视下,岳天雷从容迈步走入了这清静小房。
“郑红莲”首先咋舌一声,讶然说道:“真奇怪!她这样一个不言不笑的怪人,雷哥为什么要找她商量,而且,他们要商量些什么?”
“蛇娘”却纤手一摇道:“-别讲话,也许我们能听得出来。”
但——当三女侧耳听时,室内灯照窗纱,正映出两个对座人影,虽然头部在动,却没有半点声音,显然是用“传音入密”交谈,防备别人听见。
这种神秘的气氛,更触动了她们的好奇心,齐将秋波凝望,盯视着人影灯光,谁也不想离开。
可是——等待却令人心焦。
虽则仅半个时辰,她们竟像是等了成年成月。
好不容易,才又看到人影幌动,岳天雷转头出声,唤着三女芳名,叫她们一同进来,当“蛇娘”“巫山艳凤”“郑红莲”鱼贯入室后。
他竟然郑重其事,将四女重行介绍,对于每人的家世师门,尤其不厌其烦,详细的予以说明。
这一来,三位少女才完全明白“鱼剑琴”的出身,因此齐齐欠身,恭敬的叫她做师姐。
同时,她们也感到今夜聚会,气氛肃然,一定含有重大的意味!
就在大家落座后。
开口说话的竟又不是岳天雷,而是一向冷淡的“鱼剑琴”虽然尽量装得镇静,口音中却掩不住内心激动,她第一句话就单刀直入的问道:“三位姐妹都学过一招‘巫山剑法’,这一招想必精熟了?”
“我们都记得”
“很好!”“鱼剑琴”点头赞许,然后把这四剑联手,威力绝伦的妙用,从头解释了一番。
三个少女,原本心情紧张,但听到剑招传与女徒,更要威力倍增之处,不由得大放宽心,一齐绽出娇笑。
可是她们虽笑,岳天雷却无半点笑容,就连“鱼剑琴”也是举动不安,眼神中充满了矛盾。
“蛇娘”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怀疑的问道:“我们姐妹,都已学到了‘巫山剑法’的一招,联手起来,正好帮助雷哥去消灭仇人,难道这次同去‘阴灵山’,不是这个目的吗?”
“这个。”
“鱼剑琴”欲语还休,更加感到犹豫,还是岳天雷接住下句,继续答道:“这一点并不完全对,因为剑招虽奇,还要看各人功力怎样”
“-是说我们姐妹功力太浅,就算联手,也对付不了仇人?”
“功力相比,-们是差了一些,而且这四式剑招的奥妙原不在于对付仇人的阴柔奇功。而是对付。”
“对付什么?”
“对付这‘天雷怪剑’!”
“哦!”三位少女同时惊噫出声,但“巫山艳凤”随又娇笑一声,道:“雷弟,当年令师祖恐怕外人得剑所以了想了这个办法,现在怪剑已在你手,那还怕的什么!”
“艳姐!”
岳天雷面色一整,道:“此剑具有魔力,易发难收,别人也许不相信,-却知道得最清楚!”
“那当然啦!”
巫山艳凤应声之中,立刻想起了她母亲的话来,这枝剑连“巫山鹤”都难于控制,以致杀伤了许多“巫教”门人。
那么,个郎功力虽高,当然难免意外
想到这里,她不敢再想下去。机伶伶一个冷噤,骇然反问道:“这样说来,难道你你还要我们来对付你!”
“不算对付,但不能不加防备!”
“不!不!不!”
此言刚出,三位少女螓首齐摇,异口同声,说出一连串的不字!
同时六道明亮秋波,径朝“鱼剑琴”瞪了过去,意思是责备对方太过冷酷,居然会同意这个意见。
其实“鱼剑琴”何曾不担心,但她曾入巫山学剑,深切了解怪剑的厉害,惟恐发生差错,必使巫山一派蒙羞,连个郎也要英名扫地。
而且“巫山”的四式绝招,削剑挑剑都不伤人,只有一招“剑气冲霄”才是攻势,如果使用得法,也不致有所意外。
再加上她家毁人亡饱经忧患,感情上也比较三女坚强,因此才忍痛吞声,接受了岳天雷的要求。
在这种情形下,岳天雷迫不得已,只好将心事一一直言,同时他也指出了本门剑法,攻少守多,在必要时,四女只要联手合围,挑落“天雷怪剑”就可以安然无事。
经过了半天劝解“蛇娘”和“郑红莲”总算勉强点头,答应了这个办法,可是“巫山艳凤”依然坚决不依,便不同意。
岳天雷也不由焦燥起来,微含不悦道:“艳姐,-本是‘巫教’传人,难道不记得师祖当年之事,何必这样多心,一个劲的固执!”
“我当然记得可是刀剑无情万一伤了你呢?”
“鱼剑琴”闻言插嘴道:“剑招守多攻少,刚才他已经讲过”
“不错,他是讲过,我也听得很清楚。”
“那就不必太担心,尤其‘剑气冲霄’是最后一招,也许用不上。”
“师姐敢担保不用吗?”
“不必担保,反正这一招是-学的,-可以见机行事。”
“这话有点矛盾吧?”
“为什么?”
“刚才讲过,万一雷弟控制不了怪剑,我们应该四招齐出,可是照你现在的说法,就用不着我了!”
“也不是这样讲”
“那又该怎么讲呢?”
“四招齐出,是要组成一片剑墙,先抵住怪剑威势,然后我们可用‘挑星摘月’,或是‘切金断玉’等招式去挑落它。”
“万一挑不掉,我再用‘剑气冲霄’去刺,对不?”
“我想”
鱼剑琴顿了一顿道:“名家动手,胜负决于一瞬,因此这第四招不致于用上,而且剑招虽妙,还靠功力。”
听到挥字“巫山艳凤”娇靥一红,微含嗔意道:“这样说,-是嫌我功力最浅,比不上其他姐-,就算出招,也就伤不了雷弟!”
她一睹气“鱼剑琴”无可再劝,只好沉默无言。
同时“蛇娘”和“郑红莲”更在轩眉相视,颇有赞成“巫山艳凤”的意思。
岳天雷一看,再不等她们说话,径对“巫山艳凤”沉声言道:“艳姐,-到底想不想报仇雪恨?如果想的话,就应该马上答应!”
“雷弟,我很想报仇,同时就为这个理由,希望你平安无事,以便将来访出仇冢,同雪奇。”
岳天雷咬了咬牙关,沉痛说道:“艳姐,我为了顾及-对令堂的感情,所以没把真象说穿,但事到如今不能再瞒了。”
“你什么事瞒着我?”
“欺骗令堂盗去‘巫教’武功的人,早已查出,他就是‘武皇张辟雷’!”
“巫山艳凤”一听,气得痛哭失声,遇身颤战,道:“你你为什么不早讲!”
“一来没有机会,二来不愿-盲目冒险。”
“不不管怎么说,我要去找他算账把他碎尸万段。”
“可是他的功力,-已经领教过,再加上炼成贵派的奇功,除了‘天雷怪剑’不能制他,但要用此剑,必须早作准备,免得报仇之后误伤好人,-要是有心雪恨,就应该答应我,否则”
“怎么样?”
“我谁也不带!”
“如果控制不了怪剑,又怎么办?”
“反正‘阴灵山’荒僻无人,我在杀了仇家之后,再想法子,必要时只有人剑俱毁,以免杀孽”
“不!不!”
岳天雷说出最后手段“巫山艳凤”立刻惊叫出声,她舍不得对个郎下手,但是,也更舍不得他毁剑自伤,在两种矛盾心里下,她简直不晓得如何应付。
这时“蛇娘”和“郑红莲”也感到大为不安,他们已经接受了个郎的主意,可是这主意惊世骇俗尴尬之间“鱼剑琴”随以冰冷口音,一字一顿道:“世事下有许多为难的事,光是儿女情长,不能解决,现在雷弟要去报仇,这仇-我都有份,当然要竭力相助。”
可是——他所需要的帮助,不是对付敌人,而是防备后患,我们既然想要帮他,就该听他的决定,非愿意他连人带剑同归于尽!否则!
讲到这里,她更又加重语气道:“就必须爽快的答应!”
这篇话,像一股寒飙,括过每一个人的心头。
与其让个郎毁剑深山,她们倒愿意冒险出招了。
于是——“巫山艳凤”含泪点头“蛇娘”与“郑红莲”也无异议,岳天雷心中那块千斤大石,总算是安稳落地。他用感激的眼光,与“鱼剑琴”对视一下,而对方的美目之中,正亦坠下了两颗珠泪。
当五人计议完毕“鱼剑琴”凄然送客,独自归房。
“蛇娘”等三位少女,也各回寝所,各人都将满腔情意暗自掩藏,谁也不便公然表露。
岳天雷怀着悲壮复杂的心情,在灯光月影中,徘徊于青城殿宇之间。
只见香烟缭绕,钟鼓频传。
“天悦道长”的灵堂里面,诵经声喃喃可闻,而到处人影闪动,各大门派的弟子,早从山外撤回,这时都在打点行装,准备明天一早各归本派。
这种由欢乐变为凄凉的场面,更使岳天雷感到人生多变,聚散无常。因此他无心去打扰别人,独自行行而行。走入了一片人迹罕到的侧殿,然后随手拈了一蒲围,就在阴暗中席地而坐
俄倾后,他已进入了深邃的沉思,往事前尘,就像恨海惊涛,齐涌到他的脑际。
一切回忆,都开始于“-山神宫”。
经历了多少流血死亡,一直到此时的沉思独坐。
然后,他的心念继续向未来推展,像是凌虚御风,驰聘于缥缈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武皇”的最后挣扎——看到了“天雷怪剑”迸发神威也看到了自己重返“-山”走进山腰的石窟,而石窟中却充满无边黑暗!
想到这里,他彷佛坠入了神秘的深渊,全身麻木,双眼无光,只感觉背心上一线冷汗,沿脊骨涔涔而下!
夜深了,青城诸人经过一天来的剧斗和惨变,也已渐趋沉寂。
岳天雷微微张眼,只见月暗星疏,寒风萧萧。
于是暗运内功,调元固息,以准备明日的远行,片时后,也像其它的人一样,由紧张焦虑进入了酣畅的休息。
也不知遇了多久,一阵遥远而嘈杂的喧声,使得岳天雷凛然而醒。
睁开眼起身时。
已然朝曦满地,天色大明,又到了翌日清晨。
“怪哉!怎么人声升沸,好象又发生了惊人的事情?”
当他走到殿外,那喧声竟然是越来越大,并且从四面传来,把一座名山,全都笼罩低了,于是,他决心出去查看一下,再找“鱼剑琴”等同往“阴灵山”迈步间,下意试的深吸了几口清气。
但这一吸——立使他一个恶心,忙将呼吸停止!
因为晓风中竟来看一股奇腥,显然是蛇类发出的气味。
“这更奇怪了,青城山那有这多的蛇?就有也不能乱成一片?”
他一想到蛇,马上也想到“蛇娘”
于是——奇奥地形一旋,径射向人声嘈杂之处。
就当他经过青域大殿的时候。
只见“天乐道长”满面惊慌,指挥着本门弟子,在殿前围成一个圆环,那成百门徒,个个手持长剑,剑尖指地,而且他们眼睛也不向前望,都向地面盯视着。
岳天雷一看这种情形,忙不迭急踪两步a射到“天乐道长”身前,道长见了他,马上激动的叫道:“少侠,你到那里去了,贫道找得好苦”
“在下在侧殿打坐,一步来迟,请问贵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蛇——蛇如潮涌,遍布本山,各派小少的门徒,都在睡梦中被咬伤或者咬死了。”
“那么,各派掌门人呢?”
“都在本山周围督促着门下弟子,用剑墙堵抵蛇类”
“哦!有多少?”
“多得数不清,以本山范围之大,迟早会堵不住!”
岳天雷听得心头一震,连打了两个寒噤——他在前古蛇墓中,曾经服过“金箭香草”并不怕蛇毒侵害。
可是他也晓得蛇类是无孔不入的东西,数目一多武功不高的人,简直就无法抵抗。
而且——武林中究竟有谁,能驱使冥顽不灵的毒蛇,大举进犯“青城”而且趁着各派胜利之后,乘虚而入呢?
他奇快的想了一下,立刻心内恍然,暗怪自己疏忽!
这次来的,颇然是“丐帮南支”首领,也就是江湖闻名的“蛇丐”他久闻此人要来报复“恶丐”被杀之仇,但却一直没碰上。而且自己屡遇风波,也未能多加戒备,结果竟挨了这么一计冷招!
心念中,又向道长追问道-“丐帮帮主他对毒蛇是内行,现在——那里应敌?”
“就在山南那一面,可是据他讲,这么多蛇,他也应付不来。”
“哦,他对付不了!”
“对付不了。”
“那么,我的义妹‘蛇娘’呢?”
“倒是她有办法,现在堵抵前山,正在寻找少侠!”
“这样说,道长护守大殿,在下去也——”
也字声中,岳天雷身形暴起,如一道彗星,划过长空。
一路上,只见各派门徒,列成一排排严整阵形,齐将手中长剑沿地疾划,乱削那侵入的蛇群。
饶是他们人多势众,那漏网之蛇,仍是见缝就钻,成群结队的满地游行。
岳天雷见状,身形并不稍停,但掌心真力迸处,立射出平地焦雷似的劲风,顿将片片蛇群,击成堆堆赍粉。
可是越朝外走,毒蛇也越来越密。
一群群武林高手被困蛇阵之中,四路都没有出路。只见剑光闪处,腥血与断蛇齐飞,但那些稍一分神的,也立为蛇群咬倒。
只要人一倒地,更被蛇类乱咬乱缠,在嘶嘶的怪啸,衣破肉烂的异声中,整具活人,立化为骷髅白骨!
岳天雷沿途疾射,又解救了好几群人。
但靠近前山大门一带,已经成了一片蛇海,除了偶见白骨弃剑,在蛇海上漂浮滚动,已看不到一个人影!
面对这种情形。
他将“天雷怪剑”握在手中,展开了本门奇奥剑招,连剑夹掌,直向蛇海中暴然射入。
“砰!砰!砰!”粗如儿臂形似石杵的“怪剑”与那无坚不克的掌风,顿以倒海移山,憾山栗狱之势,攻开了一条血路。
当他攻到了大门之外。
只见蛇群乱舞,腥雾如云,大的多可十丈,小者亦有数尺,包围着一处只三丈的小圆圈。
圈中一人手持铁伞,一手使铁扇。
两般奇门兵刃,舞得快似狂飕,使人目不暇接。
更奇怪的是——那些蛇纵然凶毒无比,却没有一条敢进圈内,那人却乘此机会,以上乘昆仑武功,劈死了不少蛇类。
岳天雷目芒闪处,已知对方是谁,忙不迭朗声叫道:“西门先生稍停,在下来也!”
“西门石”已知蛇类不敢入圈,一声叫声,立刻收招住手。
岳天雷随即将身形一旋,迈入圈内,对方不禁苦笑一声道:“少侠,我老头已被这些恶畜困住,真想不到一群长虫,居然叫我束手无策,只有瞪眼的份儿。”
岳天雷关切问道-“先生还能不能支持,是否要我帮什么忙?”
“不用啦!刚才‘蛇娘’到过这里,承她好意,给了我几片‘金箭香草’,所以保住了一条老命”
“她刚来过?”
“不错。”
“现在呢?”
“沿山边走了”
“去干什么?”
“她相信其它几派掌门,也会跟我一样,因此赶去找寻,也把仙草送给他们,暂时拖延一阵”
“嗯!”岳天雷闻言应声,心内思忖道:“蛇丐还没露面,不过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半途溜掉,我是先看大家的情形如何,再作计较心念中,随向对方说道:“那么,我送先生进山,里面比较安全一点”
“这也用不着。”
西门先生摇头道:“如果无法铲除驱蛇之人,一半天后,山内山外都是一样,倒不如留在这里的好,因为此地地处要冲,对方如想攻山,老朽还可抵挡一阵。”
岳天雷想了一想,觉得对方的话,极有理由,道:“好吧,就烦先生守门,我们回头再见。”
说完后,再度踏入蛇群,顺着对方所指的方位,如闪电般突围而去。
但绕山疾赶中,他一时之间,却没找到“蛇娘”因为他那灵敏的嗅觉听觉,在腥臭熏天,蛇嘶如沸的状况下,亦已无法用上。
可是,从另一方面讲,他也先后碰上了几位大掌门——有的隐身山穴,有些高立树梢,也有些人和“西门先生”一般,被困在平坦之地,他们之所以能支持,都是“蛇娘”送药之功,致于随身的不辈门徒,却早已葬身蛇腹,岳天雷反正帮不了忙,略一询问后,马上如箭穿空,继而寻找。
那时快,说时慢。
工夫不大,他已经找到后山,耳听蛇鸣中又来“嘶嘶”啸声,一眼望去,已见蛇群翻动,堆成了数尺高的一道活墙!
墙前闪动旋着两道身形,白发红颜,相映成趣,一个是“丐帮帮主王平岳”另一个正是“蛇娘”——她此时正以唇边轻啸,驱逐蛇群退后,同时玉臂翻处,手腕上的“金玉双蛇”随之凌空飞旋,无论多大的毒蛇,只要它们一触,立刻坠地而死。
就凭这两手绝活,总算把如潮蛇类,硬生挡在当地。可是涌过来的数目究竟太多,并且蛇阵后面,还似有一股力量,把它们硬朝前催,因此两面夹攻,难分轩轾。
岳天雷一见此情,马上加入战圈——“王平岳”一见他来,简直喜出望外,连忙轻唤了一声:“少侠!”立将绿莹莹杖影一收,把他让到前面。
致于“蛇娘”那份欣喜,更是不待形容发招中,激动的叫道:“雷哥快来,我的药草已经送完了,蛇群又有人在后面指挥,连我也赶不退他们,你得想个办法。”
岳天雷知道她所带的药草有限,只能救少数的人之急,不能解青城之危,何况现在又用完了。
于是,眉一轩,先予问道:“这一定是‘蛇丐’的阴谋,-有否看到他们现身呢?”
“没有!”
蛇娘手不停招,微摇臻首道:“我忙的全山乱转,那有心思注意那么多。”
“那么——”
岳天雷扭头同身,面对“王平岳”问道:“帮主你有所发现没有?”
“很抱歉!”
王平岳面上一红,答道:“这‘蛇丐’生性诡祟,对于玩蛇工夫,比老朽高的大多,今日若非‘蛇娘’在此,这几根老骨头,早就喂了蛇啦,因此我实在无可奉告。”
岳天雷见这两个蛇中高手,都没发现敌踪,不由得颇感惊奇,虽则自己耳聪目明,在蛇如潮涌腥臭逼人的状况下,也是无法寻找,悚然中,不禁微感失望,同时目芒闪处,再度的四面扫去——蛇!万头挤钻,蠢然蠕动的都是蛇!
致于那奇形的种类,尤其不可胜数。
但数十丈外的山岩上,却爬伏着一条生得更怪的!其形大可合抱,长可六尺,头尾粗细相同,就像一根肉柱!
怪!样子是怪极了!
但岳天雷连看几眼后,竟然心中一震,如有所感马上压低嗓音,说道:“快跟我走!”
走字声中,一摆手中“天雷怪剑”冲过蛇群,三人如三颗流星,眨眼间,已落在山岩上面。
就在他们身形飘落之时,那石上爬伏的怪蛇,似乎知道危险,居然翻了一个身,疾朝着岩下就翻。
可是——它却慢了一步。
岳天雷脚尖蹴处,正踏低了怪蛇腰间,立见它头腰一弓一弹,喷出了几股青毒液!
他对这种脏物最是恶心,这次却不管那么多,反正毒沾身,也伤不了他的分毫,立刻微一用劲,踏得那蛇“哇!哇!”惨叫。
“你还装个什么,难道想我踏扁你!”
岳天雷语气冰冷,充满了森森杀机。
但这话倒是灵验非常,怪蛇居然开了腔,恶着嗓门,哀嘶道:“大爷饶命”
“谁是你的大爷。”
岳天雷怨毒刺骨,怒叱中,又增一分内力,对方立刻惨号出声,喷出一股血箭道:“少少侠饶命!”
“看样子,你是‘蛇丐’的手下。”
岳天雷一面问话,同时指尖使劲对方蛇皮上一撕,只听“哗啦!”一声,已露出一个狞恶叫化。
“是是”对方喘息不已,连连点头。
“快讲!他躲在那里?”
“躲在蛇群之中。”
“起来!”
岳天雷一把将他揪起,厉声喝道:“带我们去!”
“好”对方刚答一个好字,半空中黑光暴闪,飞射来一倏铁线似的小蛇,直朝那叫化喉下一缠“咯叉”半声,斗大的人头,顿时齐根绞断,滚落于岩石下面!
岳天雷不由心神一震,忙不迭松开手掌,而那“铁线蛇”身躯一弹,竟又缠他腕部动作之快,令人眨不过眼来。
可是此蛇虽快“蛇娘”的“金玉双蛇”也不慢,只见金光白影交叉一旋,黑黝黝的“铁线蛇”顿时落地。
这一险招刚刚过,身后更又传出暴雷似的叱声,身形如魅中,蛇堆里冒上一个怪人,其长相邪恶狰狞,连岳天雷也骇得闪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