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位身高七尺的灰袍僧人疾趋而至,生得浓眉虎目,气度不凡,威猛中含有谦阳之色,声若洪钟,合什道:“贫僧知客‘法宏’,请教施主大名!”
“区区季灵芷!”
“哦!”法宏面色一整,但随即改容道:“久仰!久仰!家师常提季施主神威,但是还请少待一会。”转头对小沙弥道:“快去禀知‘首座法广’转禀师祖,就说‘季灵芷’施主来见!听见没有?”他将季灵芷三字,说得一字一顿,格外加重语气!连小沙弥也是双眼圆睁,应声如飞自去。
功夫不大,两名俗家男子步履轻灵,急赶而至,-个年约四旬,黄面做须,目光如电,另一个年仅二十三四,盼顾有威,神采飞扬,腰间各佩长剑,立刻便到面前。
知客法宏一见是两位贵客,虽有为难之色,却不能不加介绍,单掌为礼说道:“这位是季灵芷施主!”又一指四旬开外男子道:“这位是言家快剑高手,‘资江王’言家骐,那位令弟,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
季灵芷见这天下闻名的长州‘排帮’帮主,竟是如此年轻,不由一愕,随即微笑拱手,道声:“久仰!”
“资江王”脸膛上也是一怔,原来这独敌五大掌门掌伤四魔的高手,竟是玉树临风一少年!“湘江王”言家骥却因彼此都是青年,朗笑中右手一伸,直握过来,口中连说:“得遇高明,三生有幸!”但腕力猛增,如铁般扣住季灵芷四个指头,不料随又脸上一惊,忙不迭地收手,他已败在季灵芷四成功力之下,禁不住愧色立现,但季灵芷认为对方有此修为已是可贵,微笑道:“这兄太夸奖了!”
“法宏”与“资江王?何等眼力,早已看出两个少年暗中较劲,正要用话岔开,内院一位面如满月的中年僧人,如飞飘近,口称:“贫僧‘首座法广’,奉老方丈法论有请!”
季灵芷与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武林高手“资江王言家骐”拱手一礼为别,即随“首座法广”“知客法宏”直往内院,一路连穿三座大殿:第一殿,镜鼓雷鸣,香烟缭绕,乃众香客礼佛参禅之所,毫无出奇之处。
第二殿:肃静无语,惟闻清罄木鱼,夹以琅琅诵佛之声,殿内外,十八名灰袍僧人,夹道而立,个个威猛凝重,气度不凡,当季灵芷等经过的时候,都合什为礼,但默不出声!第三殿:静到极点,连一花针坠地都清晰可闻,四面分站八高僧,十六上手,俱是纹风不动,低头立掌问讯。
这种庄严肃静的场面,连季灵芷也为之凛然不已,猜不透对方是大礼相迎,还是列阵待敌
过了大殿,便到一座紫竹环生的大院,静得毫无人踪,但闻竹叶沙沙轻响,使人心神为之顿忘尘俗。
“首座法广”脚下未见用力,雄伟身躯如前轻射三丈,庄敬至极的三叩门环,朗然禀道:“季施主到!”
里面立刻传出古寺萧镜般的口音,清越苍劲无比,说道:“请!”
余音弱弱回绕于屋院间,历久不绝,足见其人内力精纯,已至骇人听闻的程度!更见禅门启处,三位眉如白银,清瘦如鹤的老僧,当门合什为礼道:“老衲‘无灯’,与师弟‘无念’’‘无识’,专迎台驾!”
季灵芷足下轻点,飘近“无灯大师”身前五尺处,躬身施礼道:“季灵芷拜访前辈”
话声未毕“无灯大师”双袖微动,一股无形大力平地涌出,竟然亲自出手相扶,道:“少侠太客气了,折杀老衲,快请入房落座”
季灵芷一面随着对方入房,依宾主之位,跌坐蒲团,心中暗忖道:“对方不仅年高德重,而且辈份与昆仑‘黄衫老者’相齐,高于其他五门之上,怎么对我这年轻人,列众相迎,亲出禅门,未免太客气了!”
于是也极为谦逊答道:“老方丈如此多礼,晚辈也当受不起!”
立见“无灯大师”寿眉微轩,两道寒芒夺眶而出,道:“阿弥陀佛,少侠越来越见外了”“这”“令师‘天龙圣僧’长我一辈,你我乃是平辈身份!”
季灵芷出道以来,从未与人家拉扯关系。师尊师叔更是世外高人从不计较这些细节,因此一时不曾想起,经对方一提,反笑己多心,自亦不再虚套,坦率说道:“在下此来,专为‘癸水教’大宴武林之事”
“少侠想必也在被邀之列!”
“这倒不曾。”
“令师呢?”
“他老人家更不致地问此事。”
“提起令师,倒使老衲想起他二十年前的盖世雄风来了。”
季灵芷一听提起恩师往事,禁不住大是关切,殷殷问道:“老方丈可否稍述一二?”
“无灯大师”略一倾首沉思,不胜唏嘘道:“当年五魔联手窥探‘幽灵谷’,老衲等七人率众制止不听,结果便由‘黄衫老者’与我压阵,以五敌五,胜负不分之时,又遇谷底毒雾出现,但令师举手投足间,惊走五魔,其武功之高,实为生平所仅见!”
“武当、崆峒等五派老掌门,是否也会如此想法?”
“当局者迷,但经老衲多方解释,也就明白真相。”
“那他们为何让位?”
“当时五魔五正都将兵刃失落谷中,他们自认出手无功,无脸以对天下武林,才让位觅山归隐。但是听说五派新掌门为了‘崆峒’‘武当’宝剑,与少侠有所误会!”
“正是如此!而且据说将请五老出山对付在下。”
“这倒不致于——”
“难道老方丈已有所闻?”
“五老并不同意为此出山!”
“为什么?”
“他们当日失剑谷中,均已引咎自责,无意追讨。”
季灵芷听说五老深明大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在下也无意久占此剑,原已面允‘武当’、‘崆峒’两派,用毕归还,只是他们逼得太紧,致生枝节”
“听说五老已经训斥各派掌门,不得为剑生事,今后必然可以相安。”
季灵芷虽则无所畏怯,但能免除意外枝节,未当不是一件好事,称谢之后,转入正题道:“老方丈对武林大宴有否参加之意?”
“老纳二十多年未曾下山,静极思动,颇有前去之意!”
“癸水教的目的,不是仅是对付我师徒,更有将天下正派人物一鼓而灭的企图,老方丈务要留神!”
“少侠与‘黑衣圣母’,一战‘沉鱼岛’,二战‘绝灵崖’,不知是何过节?”
“恕在下目前不能讲!”
““无灯大师”深明世故,随即点头道:“不管怎样,反正五大邪教早已与我们公开决裂。不过如今道消魔长,我正门七派尚我消灭对方的力量,如能一宴息争,未尝不值得考虑!”
“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
“不但无法息争,更带来武林空前浩劫!”
“这个——老衲记下,并且转告各派元老就是,好在他们不日就到,说不定就在这两天!”
季灵芷心头一震,问道:“都是哪几位?”
“昆仑‘黄衫老者’,少林‘铁山大师’,峨嵋‘悟弹大师’,青城‘藏妙真人’,武当,玉虚真人’,崆峒‘处智真人’等六位都将先后到来!”
季灵芷听说各派元老一齐出动,讶然道:“这样说,七老聚会中原,在下倒可以一瞻风采。”
“我们-七个老头,二十年未曾聚首,能借此机会一叙,确实难得,只是——”
说到一半“无灯大师”突地寿眉微轩,两道寒芒似眼神,忽向季灵芷俊面上一掠即收,似乎另有心事。
“老万丈直说无妨!”
“只是武当、少林一两月来传出惊讯,似乎跟少侠;有些牵连!”
季灵芷一头雾水,骇异至极道:“在下数月不曾与人来往,怎么与我有关?”
“无灯大师”也是脸色一变,不胜骇然,道:“那就怪了。”
“可否请老丈说明白一点?”
“各门消息封锁甚严,老衲也无心细问,只知道五派掌门因此二度禀求五老下山,五老居然答应了。”
“有这样严重?”
“嗯!看来五老除了赴武林大宴之外,另有所图!”
季灵芷不禁惊疑交作,五大门派即令有重大变故,也扯不到我的头上,我四个月来,都在跟师叔习艺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不成?却说季灵芷与三位高僧,默然沉思间。
蓦地,禅关外一声如雷暴喝:“季灵芷小于滚出来受死!”正是“资江王言家骐”的口音!房内四人齐齐惊觉入道寒冷神芒,不住夺眶闪烁!“无灯大师”轻咳一声,道:“这施主有话请进来说。”
随见人影如魅“资江王”满面杀机,手按剑柄飘然入房,竟然不理“无灯”等三位大师,经对季灵芷怒喝道:“季小子,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还装什么好人!”
季灵芷怒气如星火燎原,双目劲光电射,只是碍着三位大师在场,强忍说道:“阁下说话要留神点”
“少费话,还不拔剑!”话声未落——“铮”的三尺六寸长剑电闪而出,快得连他的手法也看不出,真不愧“言家快剑”名号,随即剑尖如灵蛇发闪,挟呼啸之声,疾往季灵芷喉头刺去!饶是言家快剑,凌厉无俦,剑光到处,人影已空,季灵芷早已旋出,丈眉横剑而立。
“无灯大师”亦是僧袍大袖一展,打出如山崩潮涌的“须弥功”将“资江王”剑势拍得一歪,沉声道:“言施主有话好好讲,请勿动手!”身后“无念”、“无识”齐齐霍然起身,随时都有出手可能“资江王言家骐”怒不可遏,悲声道:“舍弟身中奇毒,眼看无救!”
“无灯大师”骇极道:“这从何说起——?”目中两道劲光,不由向季灵芷扫来!季灵芷冷冰冰说道:“在下从不用毒!”
“舍弟只和你握过手,并未沾染他物,不是你还有谁!”
季灵芷全身猛震,道:“必然是‘苗银毒叟”的‘五色毒粉’!”-;室内高手不由同声骇极惊呼出声:“五霞散!”
“无灯大师”银眉深锁,道:“若是‘五霞散’,连老衲丹丸也治不得。只是苗银毒叟人未现身,毒散怎会侵入本寺,岂非怪事?”
季灵芷心中有数,忙道:“目前要紧的是如何解除言帮主所中的奇毒,不必多作议论!”
“无灯大师”随即应声道:“如此我们大家一同前往!”
说毕,伸手来搭季灵芷的手腕,意思是要与他携手同行,哪知季灵芷身形急旋,右掌劲力如潮,硬生生将“无灯大师”格退三尺以外!“无灯”、“无念”、“无识”三大师瞬地面色大变。“资江王”鼻口怒哼一声,长剑遥指季灵芷眉心,作势欲发!季灵芷却冷森森,泰然说道:“本人入寺之前,曾与‘苗银毒叟’过招,被他撒了一身‘五霞散’,诸位最好不要沾我衣襟等处!”
“无灯大师”恍然大道:“原来如此”
“资江王”冷哼道:“你不使毒,如何不会受伤?”
“本人曾眼‘万年灵芷’百毒不侵!”
“无灯大师”插言道:“言施主不必逞一时之气,救人为先!”
于是一行五人步履杂沓径往客室而来,只见“湘江王言家骥”面如火赤,周身乱颤“首座法广”与“知客法宏”两人急得满头大汗,桌上堆满玉壶瓷瓶,内盛各种奇效丸散,更无一样对症。
“资江王”一看乃弟中毒愈深,神志已然不清,悲呼一声:“骥弟!”双目含泪直向季灵芷瞪来,眼光怨毒至极!“无灯大师”骇然中,对“资江王”问道:“辰州排帮以符咒奇方名闻天下,施主难道也无法可治?”
“一般毒物我兄弟垂手可?台,如今舍弟已自眼‘湘灵水’,但缺少主药,只能保命片时”
季灵芷心中已将“苗银毒叟”记上大号,闻言急道:“缺少什么主药?”
“雪莲!”
众人立刻怔住!这雪莲产于塞外绝岭,片刻间哪里取得到手!排帮一代年轻首领的性命,已是神仙难治!“无灯大师”绝望中,问道:“雪莲是冰天雪地中罡寒所生奇珍,但不知其他凉性药物能否代替?”
“资江王”硬声道:“一般药物决不生效!”
季灵芷却猛惊觉,插言道:“雪参如何?”
“资江王”眼中突然露出希望的光辉,但随即面色一沉,道:“你免了吧!”
季灵芷忍气多时,早已按捺不住,俊目回敬一眼,道:“我是救人为急,阁下有何意见,少时分解!”
“无灯大师”忙打圆场道:“少侠不必动气,先将雪参交与老衲为是!”季灵芷两手悬空不敢自取,道:“老方太帮忙拿罢,雪参就在我怀内!”
“无灯大师”紧张万分,将僧袍包住右手轻轻掏出半段雪参,嗅得清香中并无异味,便即交与“资江王”调治,片时后泡制妥当,灌入病人口中,果然神效无比,大约顿饭工夫“湘江王”翻身便起,向季灵芷没头没脑一掌推来!季灵芷知道对方误解,疾然一旋,早避出掌力圈外。
“湘江王”年事虽轻,功力却为排帮翘楚,见这一招不中,蓦地眼神中异光蒙然,右手滔出奇形手诀,右手作势欲动
“无灯大师”见状大惊失色,急叫道:“帮主使不得!”
双袖齐出,横里扫出“须弥功”顿时满室风声乱卷“湘江王”身形一晃“蹬!蹬!”退出三个大步,诧异至极地盯着“无灯大师”大师接道:“排帮‘神打术’千万使不得,都是一点误会!”随即婉言解释一番,言家兄弟齐齐纳头被拜,道:“愚兄弟冒犯季兄,惭愧之至!”
季灵芷有了一次经验,不敢伸手搀扶,只得还礼道:“贤昆仲气度宽宏,令人可佩。”但心中对“无灯大师”所提的“神打术”倒是颇好为奇,何以连衡山老掌门竟是如此紧张,想必另有门道。
那“湘江王”既被治愈,众人皆大欢喜“无灯大师”
自是殷勤留客,季灵芷要等其他正门元老,也就接受了这番诚意,可是他身有余毒,不能不先行清除。
“无灯大师”取出族新僧衣,道:“寺中无俗家衣物,少侠委屈一点!”
“我本佛门外家弟子,穿这僧袍,也算对家师、师叔,聊表敬心!”
当下便由“知客”“首座”大和尚陪到寺后山泉,洗濯更衣,寺中更出动百余僧徒,一时山道上,挑水和尚来往不绝将他曾经坐立之处,洗得一干二净,不留纤尘!当夜季灵芷夜宿慈云上院。
只听得一片晚钟清声,佛号禅声。
使人平添超然出世之感。
待到天交二更。
更是人声寂静。
万簌无声!他盘坐床头,独自运起神功,刚到心神交会的时候,猛听窗前一声极轻微的足声,在无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可闻,不竟心头一凛——俊眼微开,觑定门窗等处,也不下床吹熄灯火,究竟要看来者是谁?立见门口人影电闪而入!季灵芷身形纹动不动,左手中指一弹,红白两股劲光疾射对方!
不料此招一出,反将自己吓了一跳!那门口人影连摇,幻出十几道身形,指力到处,竟然未曾点实!油灯火焰飘扬下——“湘江王”言家骥,按剑微笑,已站在床前五尺之地!季灵芷剑眉一坚,左手五指并张,蓄势待发!
“湘江王”连忙摇手,轻声道:“慢来——”
“你可是不服气么?”
“服气得很!”
“那你深夜来此何事?”
“一来致谢,二来请教!”
季灵芷见对方神色诚恳,而且即有恶意,也不畏怯,就面露微笑,飘身下床道:“言帮主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但“湘江王’’突地四下打量一番,仍以极低声音说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
“你要去哪里讲?”
后山极为幽静!”
“后山干什么?”
“季兄难道不敢去?”
季灵芷泰然冷冷一笑。
“帮主敢去就好了,本人无所谓。”
“湘江王”迈步出门之前,更又伸头门外,各处打量一番,然后脚步极轻的,在前领路先行。
举动之间,显得极为小心,更带几分神秘的意味!季灵芷虽则不明“湘江王”来意,但他傲气凌云,竟自飘然随来到“慈云上院”背面,衡山绝顶深幽处所!湘江王极为诚意地朗笑道:“小弟只是想向季兄讨教-二,但怕惊动‘无灯大师’和家兄,他们年长的人,难免多心多口,不知阁下可否赐教?”
季灵芷见对方年龄相近,为出道以来初次遇见,何况湘江王气宇轩昂,诚恳至极,也就爽直笑道:“在下的武功算不得什么,讨教二字不敢当!”
“仁兄日间所露的那一手,已足骇人听闻!”
季灵芷立刻记起初见时,以四成功力与对方手掌相握之事,但想不出有何骇人出奇的地方。
湘江王却正色说道:“小弟与人较劲以来,从未被人抓牢手腕!”
“这不过是双方真力相较,难道另有”
“辰州言家除快剑之外,另有独传手法!”
“是不是‘神打术’一类?”
“正是!”“你刚才进门的身法,是否也算?”
“不错。”
“你这一手倒叫在下骇目惊心!”
湘江王虽是排帮之主,但年事甚轻,听季灵芷这样一说,不由欣然笑道:“季兄太抬举过份吧?”
季灵芷何尝不是年轻坦白,也笑道:“小弟与人过招以来,这左掌下少有逃脱之辈!”
“你必然未用全力。”
“虽未用全力,已足见阁下不同凡响!”
湘江王又是一阵朗笑道:“惭愧得很,你只是中了我‘障神移位’之术!”
“这又是什么?”
“排帮武功与辰州符录合参,称为‘神打术’,小弟先用足音引你定神注意,然后乘虚而入,实在谈不上不同凡响,而且季冗刚才说左手无虚,这右手必然另有奇功!”
季灵芷这时“秘魔神党”与“圣佛神功”已到双手分合自如的地步,但为了纪念师尊断手续腕之恩,及师叔“石像传力”之德,所以一手专施一种,因此简略答道:“左手是‘秘魔神掌’,右手是‘圣佛神功!”
湘江王骇急道:“你左手这佛魔合参的功夫,已是独步天下,何况右手另有神功,难怪本人无法挣脱,看来正宗大法,不是我微末之技能比”
“太客气。”
“既是这样,小弟更要领教季兄的剑招。”
“我看不必吧!”
“季兄一剑震惊‘武当’、‘崆峒’,小弟决不放过这种机会!”
“他两派以剑立威,台兄尽有机会碰上!”
“两年前小弟被任帮主,也曾会过两派掌门人。但对方竟然推辞,明为客气,暗是欺我年轻,季兄英年任侠,难道也瞧不起我?”
季灵芷深为对方诚意感动,笑道:“好!”好字刚出,人影乍分!两下身形轻旋,各退一丈。
湘江王抱拳一礼,手搭剑柄,季灵芷施礼已毕。左手微向腰间霓电剑,两人各自凝神而立,场中空气顿似凝住,一个屏气凝眸,要看这剑挫武当崆峒的少年高手有何绝招,一个气定神闲,要看言家快剑,快到何种程度!双方凝立对峙,犹似两尊石像。
但见山风掠处,衣袂飘然。
蓦地里——两条身形箭射而合]“铮!”“铮!”剑啸声,几乎是同时交鸣。
两条茫茫剑气闪处,青紫寒芒划破夜暗而起,照得两人前身雪亮,湘江王见对方居然后拔先到,剑柄顺推而出,如电直戳季灵芷前胸大穴!季灵芷凛然中,分毫不乱,健腕微抬,双方剑尖叮然一声,身形已在电光石火间一交而过!湘江王剑尖疾吐,反手倒刺,剑光一点如萤,直映对方僧袍背心“命门穴”上,果然“言家剑”快捷惊入,招式奇异辛厉,全自想不到的角度刺出]季灵芷剑式大开大合,神奇无伦,破宽划出三百六十度的大圆,如电话绞,就从剑身真力的感觉上,知道对方剑式虽奇,已被刹住!湘江王听风辨器,心头剧震下,急撤剑招,身形更不停滞,立见人影再分,双剑指天而举,蓄势准备第二招。
山头又是片刻沉寂一紧接着,湘江王仰天长啸,身走“障神移位”奇步,剑光卷地而起,季灵芷报以一声清笑“霓电剑”划出漫天寒芒“天龙身法”冲空腾挪直上!遥见衡山之颠,剑气排空,闪耀林木之间,根本看不见人影身形!五十招瞬间而过!看看使到百招!湘江王突然剑式一敛,看似收招季灵芷却知对方别有用心,身形猛停,俊目相住对方动静,谁料湘江王趁他注意力骤然集中,左手突扣奇形指诀,头上抖下拂肩长发,左手长剑无声翻来,眼眶中蒙然异光如电发闪。
季灵芷霓电剑招招发出,想不到对方长剑从左发招,却自右边透过自己剑芒,身形更是幻影重重,难料虚实,转眼间一招未曾接实,竟被迫得身形凌空直拔两丈,对方长剑,惊险地自脚下堪堪掠过!不由得心神骇震,猛地惊觉对方必是施展言门秘技!俊目暴然进出两道白色气柱,一式“划地削天”剑尖毫芒顿长数尺!随闻双剑“叮!叮!叮!”七声龙吟虎啸颤音交响!湘江王马上撤招而退,就着一轮寒月清辉,低头看剑,只见剑脊上一行七道剑痕,整齐无比,惊叹道:“多承手下留情,不然此剑早已寸断!”
季灵芷不便直接承认,随口道:“误伤尊剑抱歉得很。”
“正好做个纪念,而且是一件证据!”
“证据?”
“将来再遇武当、崆峒两大掌门,我就说与你对剑百招,剑留七痕,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讲!”
两人不禁同声发出少年人朗爽大笑,交情更增几分。
缓步下山中,湘江王对季灵芷以羡慕眼光一扫,道:“我虽身为一帮之主,却不如季兄单身一剑,遍会天下高手!”
季灵芷道:“为什么?”
“上有家兄,下有帮众。”
“但贵帮以你为尊。”
“家兄又是帮中‘长老’,凡事要听他几分,年长的人不免多有顾虑,否则本人愿陪季兄遨游一番,聊尽微劳。”
“人生何处不相逢”
“说得对!”
两人会心一笑后,步法骤紧,径回寺中。
次日。
彤云如墨。
朔风怒号。
南岭山平添无限寒意,砭人肌骨!季灵芷漫步山径之上,思潮起伏不定。
突见湘江王冒风疾射而至,虽是长袍佩剑,但收拾得极为利落,颇有临敌之状,诧然问道:“言兄,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了正门三位元老!”
“哪三个?”
“崆峒‘处智’,武当‘玉虚’,青城‘藏妙’三位真人!”
季灵芷闻言面有喜色,道:“正要等他们见面”
“我看结果不妙!”
“何以见得?”
“三真人面带急怒之色。”
“为着谁来?”
“大概为的是你!”
季灵芷心想道:“‘无灯大师’说过五老已有谅解,至于近来各派有惊,却发生在我坐井百日之时,决不至扯到我头上来。”
因而一哂道:“绝对无此可能!”
湘江王鼻息咻咻,正要再说,山径上灰影如箭“衡山三大师”之一的“无念大师”飘然而至,面色整然,道:“方丈请季少侠禅房一会!”
季灵芷见宋都竟是衡山上辈,不由心内犯疑,但自己问心无愧,便泰然随后归寺,那排帮帮主湘江王寸步不离,紧跟直入。
僧俗三人急步走近禅房“无念大师”对湘江王用手一比道:“言帮主请留步”后者不便闯入,只得徘徊院中状至焦急。
季灵芷大方的穿关直入,立见室中蒲团上,一排端坐三位高年道长,相貌威严,面色怒色!连即冷眼一瞟“无灯大师”却是惊疑满脸
“无灯大师”寿眉一挑,先将双方引见]尚未来得及寒喧,三真人六道眼眸寒光,毫不瞬动地盯住季灵芷,怨毒至深,连生性冷傲的他,也不禁心头发毛!武当前辈掌门人“玉虚真人”胸头几个起伏,极力自我抑制,然后冷声道:“季灵芷,你此番公然以真面目与我等会见,比较外次光明正大一点!”
季灵芷听对方语夹讽刺,也就冷然回答,道:“本人‘上次’在落星桥头,与贵派‘如意掌门’,‘武当三子’一会,也不曾蒙过面来,真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明知,是故问?”
“本人向来不兜圈子!”
“难道在武当山‘解剑泉’以‘天龙九式’伤了我门下十二镇山弟子的,不是你?”
“不是!”“那么,以‘秘魔神掌’逼退‘如意道长’的,更不是你了了”
“完全是空穴来风,含沙射影!”
季灵芷一面答话,心中疑云密布:“这蒙面冒名的是谁?尤其会有两枚五龙环?要是伪造不好,如果是真的,海宫蛟女,青姬,白蕙等三人定有意外发生”
他这一沉思,更引起对方误会,只听“玉虚真人”声若巨雷狠狠叱道:“如果本真人说你勾结‘癸水教’徒,合袭武当山,你是更不承认!”
“胡说!本人与‘癸水教’血仇如海!”
“什么血仇!”
“这——这是我个人之事,你管不着!”
崆峒“处智真人”暴跳如雷,吼道:“那只身夜袭崆峒山,以‘秘魔掌法’打伤在山聚会的‘崆峒’、‘青城’现任掌门,死伤二三代弟子四五十人的蒙面客,你总赖不掉d巴了”
季灵芷心弦上如中一记铁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暗忖道:“这人既会本门掌法,功力奇高,出手又狠,而且偏挑两派聚会之期真令人无从揣测!”还来不及回答。
沉默甚久的青城“藏妙真人”目眶湿润,悲痛至极道:“血债血还!你难逃公道!”
“无灯大师”听三真人指控季芷勾结“癸水教”搅闹武当,又独袭崆峒,毁伤两门众,骇和有口难言,暗想:“三真人决不会说谎栽诬,季灵芷态度光明也不像下流之辈”
左右作难中,先自劝解道:“我看季施主不是这等人”
“玉虚真人”气吼吼打断话头道:“道兄面软心慈,受他骗了!我谅他此来衡山,必无好意!”
季灵芷怒发冲冠,就要挺身站起——“无灯大师”双手连摇,急呼道:“有话好讲!你们难道不看老衲薄脸!和‘天龙圣僧’份上!”
季灵芷听他提及师尊,重又忍气坐下,与对方交换了一个愤怒的眼色,三真人也暂息无名之火侧首聆听,大师接言道:“双方误会起于讨剑”
“崆峒”“武当”两老掌门几乎同声答道:“目前这只算是小事!”
“其次是搅闹武当”
“玉虚真人”咬牙道:“其情可恨!但——看在天龙圣僧佛面,也算次要!”
“再就是夜袭‘崆峒’,波及‘青城’弟子”
三真人目光暴闪,恨声道:“勾引邪教,惨杀正门,此罪决不能饶!”
“三位的意见是——”
“拿下季小子,等‘天龙圣僧’出山治罪!”
“季少侠,你的看法?”
“他们异口同声硬加罪名,其情可恶!但为查明真相,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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