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朝阳初升,晨风微拂,薄雾缭绕松竹之间,在艳丽的阳光下,幻成绚烂缤纷的彩霞。
兰娟在前,天麟紧跟在后,两人电掣飞出庄外,直向松竹之间驰去。
一阵飞驰,来至一片如茵草地,四周生满了各色山花,中间缀有几方青石,横排三棵浓荫巨树,直入半空。
兰娟急刹冲势,立即坐在青石上,粉面依然有些苍白,紧张神色犹未褪去,张着樱口,微微喘息。
天麟立稳身形,也在不远处一株巨树下的青石上坐下来。
兰娟纤手轻拍酥胸,秀目望着天麟,连声说:“好险,真是命不该绝,再迟一步我俩势必葬身飞阁之中。”
天麟虽觉紧张,但却不知就理,于是不解地问:“娟妹,飞阁为何轰声不绝,摇晃不停?”
兰娟吁了口气说:“我一进入上层,即发现太极中的银匣,这银匣小妹曾见东海恶魔极慎重地把玩过,定是极珍贵的东西,又见阁顶左右悬空各有一个钢环,我即去拉左侧一个,按理应是阳仪之眼,主吉祥,我猛力一拉,顿时发觉有异”
天麟剑眉一蹙,立即插言说:“这个环也许是应付意外骤变之用。”
兰娟吁了口气,微颔螓首说:“也许是的,你取下银匣之后,我即将钢环一松,飞身跃下,为求迅速离开险地,只得冒险由正门退出。”
天麟立即不解地问:“娟妹,上层毫光那等强烈,都是些什么珍品异物?”
兰娟心情渐趋平静,淡淡地说:“我没细看,还不是些珍珠玉器,宝石古玩之类的东西。”
天麟转首望去,只见峰下松竹间的屋脊楼影,在艳丽的阳光下,缭绕的晨雾中,显得是那么遥远,直疑仙境,如悬云端,但它在人们的心目中,却充满了神秘、恐怖,令人望之却步。
这时,仍隐约听到庄后花园中,响着轰轰之声。
天麟剑眉一蹙,星目依然注定神秘庄院,不解地问:“娟妹,飞阁中为何一直发出轰轰响声?”
兰娟心中似乎仍有余悸地说:“水上飞阁即使不倾塌,其中机关亦必然全毁!”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转首急问:“会不会危及大厅上的那位长发前辈?”
兰娟不觉扑哧笑了:“相隔数十丈,与他何干?”
天麟有些懊恼地说:“我们竟忘了请问那位前辈的姓名?”
兰娟毫不迟疑地说:“我们问他,他也不见得告诉我们!”
说着,谨慎地望了四周一眼,又低声说:“麟哥哥快拿出银匣来,小妹断定那是东海神君重视如逾生命的东西。”
说着,一个飘身,与天麟并肩坐在石上。
天麟由放置银匣的位置判断,银匣之中定是较珍珠玉石尤为贵重的东西。
于是,也游目看了附近的草丛、矮树和怪石一眼,才由怀中将银匣取出来,但匣身上的毫光,已不如在飞阁上强烈。
兰娟见天麟取出银匣,精神一振,立即愉快地急声说:“麟哥哥快打开!”
说着,娇躯向前移动数寸,紧紧偎在天麟身边。
天麟见匣盖与匣体紧密衔接,立即右掌平贴匣盖,默运真力,气聚掌心,猛力一吸,匣盖应手而开。
顿时,光华大盛,冷焰刺肤,两人双目不敢直视。
两人凝目一看,只见小银匣内,一方黄绫之上,并排放着三柄寒光闪闪,剑气森森的小剑。
三柄小剑形式相同,光色不一,铸工细腻,精致至极。
中间一柄是青剑,左右两柄分白红,长约三寸半,宽仅五六分,剑柄上系着与剑身光色相同的小剑穗,丝光透明,晶莹发亮,一看即知不是普通蚕丝。
天麟、兰娟看后,俱都断定这三柄小剑,决不是古董玉玩之类的珍品。
联想到这三柄小剑定是上古武林中的宝刃仙兵。
天麟谨慎地取出右边一柄红光小剑,举手迎空一挥。
红光四射,剑气蒙蒙,顿时幻成一道耀眼匹练,只觉寒焰透骨,光华刺目,剑身似乎涨大了一倍。
兰娟惊得娇躯一战,不觉疾退两步,险些呼出声来。
天麟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立将手中宝剑向着七八丈外的一株大树,振腕投出。
一道耀眼红光,宛如划空闪电,挟着震撼山野的“呼呼”响声,直向七八丈外的树林内闪电射去。
只见如电红光,照激群峰,朝日失色,电光直入林内,遇树势如破竹,如斩朽木腐物。
电光一闪而逝,红光小剑顿时不见。
天麟、兰娟,看了这等声势,俱都惊呆了。
突然,一阵喀嚓裂木声,十数株大树,俱被剑光拦腰斩断,高大浓厚的树身,挟着呼呼风声,直向地面倒下来。
轰隆一声大响,枝叶横飞,尘土上扬,十数株大树,同时倒在地上,轰轰之声,谷峰齐鸣。
天麟,兰娟,两人木然望着飞腾的尘土,颤动的大树,只见枝飞叶舞,烟尘升空,声势骇人至极。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厉啸,由前面一座高峰上响起。
声如虎吼,慑人心神,群峰相应,直上晨空。
蓦然,前面高峰上,接着又响起一声清越悠扬,声如龙吟的长啸,音质高亢,直达霄汉。
天麟、兰娟,骤闻这两声长啸,心头暗暗吃惊,面色同时一变,断定发啸之人,必是两个武功高绝,内力精深的武林顶尖高手。
渐渐,啸声愈来愈近了,正是向着树林方向驰来。
天麟一定神,暗呼一声不好,飞身扑进林内,越过横倒地上的大树之上,直向深处扑去。
人影闪处,兰娟也紧跟飞至。
两人游目一看,发现前面一株大树上,红光闪闪,那柄小剑,已全部刺进树身中,仅那段红丝剑穗,仍留在外面。
天麟心中一喜,扑身过去,伸手将小剑取出,迅即放进匣内。
就在天麟刚刚将匣盖覆好的同时。
两道宽大人影,径由前面峰巅上,宛如两只俯冲巨鹤,疾泻而下。
天麟、兰娟,两人看了这等炉火纯青,已达化境的轻功,心头同时一震,不觉警惕地相互看了一眼。
只见两道宽大人影,泻至谷中,毫不犹豫,直向两人立身的树林如箭射来,四道炯炯目光,似乎一直盯着兰娟和天麟。
天麟顿时大悟,立即指着兰娟手中的剑,急声说:“娟妹,剑!”
兰娟立时惊觉,倏举玉腕,沙的一声,将剑收入鞘内,林中光华骤失,仅天磷手中的银匣尚闪着微弱光辉。
两人举目再看,好快,两道宽大人影,已越过前面草地,直向这面电掣扑来。
天麟凝目一看,不由喜极欲狂,一拉兰娟,两人飞身扑至树外,一挥手中银匣,向着电掣驰来的两道宽大人影,兴奋地大声说:“两位老人家,为何也匆匆赶来衡山?”
一阵愉快的哈哈大笑,响自两道宽大人影之中,接着笑骂说:“混蛋小子,竟真的被我秃头猜中,果然到紫盖峰来了。”
话声甫落,疾风袭面,两道人影一闪,天麟两人面前已多了两位丐不丐,僧不僧的老人。
一个是蓬头垢面,鹑衣百结,身背大酒葫芦,一个是秃头油脸,一袭破旧僧衣,长得大嘴小眼睛。
兰娟秀目一看,正是嫉恶如仇,游戏风尘,武林前辈中,硕果仅存的武林二怪杰,蓬头丐和秃头僧。
天麟急步向前,恭谨见礼,兰娟也向二老恭敬地福了一福。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同时关心地问:“你们可找到儒侠孙浪萍?”
天麟、兰娟神色黯然地齐声说:“没有找到,似乎已很久不在洞中了。”
秃头僧一直同情兰娟的凄凉身世,但也特别喜爱这位温柔恬静、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于是,慈祥地慰声说:“娟丫头,你也不必过度伤心,我秃头虽不精通相术,但看你天庭升辉,最多半年必有喜事临身,也许应在你们父女相会上。”
兰娟一听,顿时想起自己腹中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因此,不自觉的红飞耳后,垂首不语。
天麟和秃头僧看了兰娟的羞态,俱都有些茫然不解。
这时,蓬丐一双虎目,已巡视现场完毕,指着林中倒地大树问:“这是怎么回事?”
天麟不敢相瞒,立即兴奋地恭声说:“是这匣中一柄小剑斩断的!”
说着,急上两步将手中的小银匣,双手送至二老面前,继续说:“请两位老人家过目。”
秃头僧看了一眼没有接,转首对蓬头丐说:“老大,你看。”蓬头丐微一颔首,伸手将银匣接过。
天麟、兰娟俱都立在二老身侧。
蓬头丐略一察看,双手一合,右掌一吸,匣盖应手而开。
一蓬彩霞,闪电射出,森森冷焰刺人肌肤。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凝目一看,面色同时一变,几乎是同时惊异地望着天麟,问:“这三柄小剑由何处得来?”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在东海神君的后花园中。”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齐声惊异地轻“噢”一声,同时看了兰娟一眼,再度望着匣内三柄寒光森森的精致小剑。
兰娟恭谨地低声问:“两位老人家可识得这三柄小剑的来历?”
蓬头丐和秃头僧,两人神色凝重,四目望着匣内小剑,沉思良久,最后俱都缓缓摇了摇头。
秃头僧接过小匣盖,凝目细看,发现盖面光滑,毫无可循痕迹,断定这个银匣并非原有剑匣。
二老虽然不知三柄小剑来历,但断定必是上古仙兵。
这时蓬头丐已用拇食两指,谨慎地将方才那柄红光小剑取出来。
天麟立即插言说:“方才斩断林中树木的即是这柄小剑。”
蓬头丐凝神望着手中小剑,仅颔首轻噢了一声。
秃头僧探着一看,小眼精光一亮,不觉脱口低呼:“啊,老大,这是一柄飞虹剑。”
蓬头丐紧蹙霜眉,虎目望着手中红光小剑,似在竭力去想这柄小剑的来历,最后依然轻声一叹,转首对神色兴奋的天麟说:“孩子,你看。”
说着,将手中红光小剑小心地递给天麟,想是没有想起小剑的来历。
天麟接过小剑一看,这才发现剑柄护手上,刻着两个古体象形小字,细看良久,才认出是飞虹两字。
蓦闻蓬头丐惊异地说:“老二,这一柄是凌霄。”
天麟定睛一看,蓬头丐已将青光小剑交给了秃头僧。
于是,也将手中的红光小剑交给了孙兰娟。
再看蓬头丐手中的白光小剑,发现护手上的两个古体象形字是穿云。
蓬头丐看了一阵,慨然一叹.说:“这三柄小剑必是上古神刃,可惜不知它的剑诀,如能练到收发由心地步定然艺绝宇内,天下无敌。”
说着,将手中白光穿云剑和银匣一并交给天麟。
这时秃头僧也将青光凌霄剑交给天麟,同时肃容慎重地说:“天麟,这三柄小剑必然大有来历,切忌公然炫露。”
又听秃头僧继续说:“天麟你不妨再去一趟太白山长绿谷前去叩问悟因神尼,我想这三柄小剑的来历一定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天麟恭声应是,即将青光、凌霄剑,放进匣内,又一并交给了孙兰娟。
由于匣内已有穿云、凌霄两剑,匣内寒光特别强烈逼目,兰娟在放红光飞虹剑时,只觉冷焰刺骨,纤指如浸寒泉之中。
因此,小剑一入银匣,不知不觉中,利锋已将黄绫划破一道小缝,下面立即露出一点异光。
但兰娟纤指如割,似已无暇注意,于是顺手将匣盖合上。
蓬丐、秃僧同时询问天麟如何得到这个小银匣。
天麟即将进入水上飞阁的经过说了出来。
蓬头丐霜眉一蹙,慨然说:“凡事天注定,因果冥冥中,看来一些强求不得,东海神君虽保有这三柄上古神剑,可惜他穴道被魔扇儒侠点中,无法习练此种剑法,穴伤尚未愈,又被老二出手一掌击毙了。”
说此轻声一叹,看了天麟兰娟一眼,继续说:“若非如此,被这恶魔习成这一柄神剑的用法,不啻猛虎添翼,今日武林也许已被他闹得腥风血雨了。”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相问之下,才知东海神君的左肋穴,曾被孙叔叔以极重手法点中。
秃头僧也望着天麟,语意深长地说:“至宝灵物,择德主而居之,孩子,这三柄小剑虽然不知它的来历,但必是罕世珍品无疑,希望你妥为保管,决不可落入歹人之手,否则祸患无穷,万死莫赎。”
说着,小眼不停注视着神色真诚,唯唯应是的天麟,继续说:“将来如经神尼指点,学成三剑用法,尤应上体天德,心存忠恕,非巨恶元凶,切不可轻率杀人”
天麟恭声应是,茫然望着二老,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是出自嫉恶如仇,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武林一怪杰之口。
蓬头丐在旁也肃容接口说:“孩子,尤要记住,非至生命攸关,决不可再施展魔魔天尊那种绝猛无比,铁石难当的惊天雷掌法,须知这种霸道无匹的掌力一经施展,极可能将魔魔天尊昔年仇家的后人引出来,那时势必造成空前未有的武林浩劫,这便是我和老二急急赶来衡山找你的原因。”
天麟恭声应是,但却不解地问:“老前辈,魔魔天尊会有仇家吗?”
蓬头丐哈哈一笑,说:“魔魔天尊的仇家可说数不胜数,其中最著名的有风火真人、冰魄灵君、大头鬼、长发怪”
天麟兰娟,一听长发怪,两人不觉身躯同时一战,脱口发出一声惊呼。蓬头丐、秃头憎两人同时一愣,不觉含笑沉声说:“你俩怕什么,这些老怪物的骨头早变成灰了。”
天麟心情有些激动,不觉紧张地急声说:“晚辈和娟妹遇到一人,可能就是长发怪”
蓬头丐和秃头憎,看了天麟和兰娟的紧张神色,不觉面色一变,脱口急声说:“你说些什么?”
天麟和兰娟即将在神秘庄院的大殿上,遇到长发蔽体恐怖怪人的经过,告诉了蓬头丐和秃头僧。
蓬头丐一定神,哈哈一笑说:“长发怪是两百年前的武林怪物,算来至少两百多岁了,他的功力再高,修为再深,岂能活到今天?”
如此一说,天麟和兰娟的紧张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秃头僧小眼精光一闪,望着蓬头丐说:“老大,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须知神尼在你我幼年之时,即已声威卓著,名满天下,我们宁信那人即是长发老怪物”
蓬头丐亳不为动地哈哈一笑,立即辩驳说:“长发怪生性孤癖易怒,心地凶恶残忍,他的生命再长也活不到今日”
秃头僧一听,不觉轻哼一声,正待怒声反驳,发现蓬头丐正在向他暗示眼神,立即似有所悟地连点秃头,说:“老大说的不错,那老怪物的德性修为,怎可与神尼相提并论”
话声未落,远处掠传来一声悠长马嘶。
兰娟心中一喜,不觉脱口娇呼:“啊,丽凤姊姊的赛雪。”
秃买僧小眼一瞪,急问:“怎么,蓝天丽凤那丫头也来了吗?”
兰娟立即摇了摇头说:“不,是晚辈骑丽凤姊姊的赛雪赶来的。”
蓬头丐似乎极希望天麟早些离开衡山,于是转首向兰娟问:“丫头,你们现在要去何处?”
天麟怕兰娟说出去少林寺,立即抢先说:“晚辈等想即日赶往大荆山,因为,晚辈的父母和杜老伯伯等人目前都在大荆山。”
蓬头丐立即含笑赞声说:“很好,寻找儒侠孙浪萍的事,最好与你父母及珊珠女侠等人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天麟神色沉重,连声应是。
兰娟一想到悲惨遭遇的父亲,秀目中便不禁流下泪来。
秃头僧看了兰娟一眼,似乎有意岔开话题,即对天麟慎重地说:“天麟,切记不要忘了去谒神尼,叩问这三柄小剑的来历。”
说着,指了指天麟手中的小银匣,接着又催促说:“好吧,现在你和娟丫头可以走了,我和老大还有些琐事待办,仍在衡山稍停一些时日。”
兰娟已看出二老心意,必是前去神秘庄院看那个长发怪人,只是猜不出二老不让麟哥哥和自己前去的原因。
二老不说去向,两人自是不敢询问,只得躬身施礼,同时恭声说:“两位老人家请珍重,晚辈等就此告辞了。”
说罢,两人又看了满面含笑,神色祥和的二老一眼,转身大步走去。
这时,艳阳已爬上峰巅,晨雾尽散,全山一遍葱绿。
两人急步一阵,再回头,二老宽大身影,宛如掠地惊鸿,已驰进远处峰角下的一片松林中。
天麟看后,慨然说:“江湖上如没有这两位老煞星,恶人不知要猖狂到何种程度。”
说罢,拉起娟妹妹的玉手,腾空而起,飘身落在一座高大岩石上。
两人游目一看,发现一里外的竹林下,有匹白马,正在啃食青草。
兰娟秀目一亮,张口发出一声清悠长啸,声如凤吟,摇曳长空,历久不散。
天麟听得心中一凛,发觉娟妹妹的内力较前深厚多了。
一声烈马欢嘶,掠空传来。
紧接着,蹄声嗒嗒,急如骤雨。
只见一点白影,如飞蹿出竹林,向着这面,电掣驰来。
白马好快,眨眼之间,已驰至不足半里了。
天麟定睛一看,正是丽凤姊姊的坐马,浑身洁白的赛雪。
于是,不觉脱口赞声说:“赛雪神骏无比,实不亚于小兄的赤火骅骝。”
兰娟听麟哥哥赞美丽凤姊姊的爱马,心中极为高兴,也赞声说:“丽凤姊姊身为一帮之主,统领近万英豪,分舵遍及大江南北,有时出巡,当然应该有匹良马代步。”
话声甫落,赛雪一声欢嘶,已如飞驰至石前,掀起一阵激旋劲风,扬起滚滚枯草尘土。
两人飘身而下,同时落在赛雪身前。
赛雪似乎仍认得天麟,立即摇头摇尾,低嘶连声,显得亲热至极。
天麟睹马思人,心中不禁掀起一丝激动,因此,情不由己地伸手抚摸着赛雪的马颈、马鬃。
想到丽凤姊姊,情深义重,爱护备至,不知何时才能报答于万一。
兰娟心地晶莹,毫无城府,这时见麟哥哥抚马不语,尚以为特别喜爱赛雪,立即憨直地赞声说:“麟哥哥,赛雪确是一匹宝马,跑起来又快又稳,一点儿也不吓人!”
天麟苦笑一下,说:“让我们来试试!”
试字出口,伸臂将兰娟的娇躯平托抱起。
兰娟无备,不觉惊得脱口发出一声娇呼。娇呼声中,天麟腾空而起,飘身落在鞍上。
接着一声吆喝,双脚轻催马腹,赛雪一声长鸣,放开四蹄,如飞向前驰去。
天麟抱着兰娟,端坐马上,稳如泰山,双目凝神前瞻,注视着宛如迎面飞扑而来的巨木岩石。
兰娟倒在麟哥哥的臂弯里,只羞得芳心狂跳,粉面发烧,螓首埋进麟哥哥的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虽然,她与麟哥哥已是一对恩爱情深的小夫妻了,但光天化日之下,倒在麟哥哥的怀里,总是一件羞人的事。
这时,她只希望赛雪跑快些,千万不要遇见樵夫、猎人。
赛雪果然跑得奇快,宛如驭风腾云,登石越溪,绕峰穿林,铁蹄过处,火星溅射,石屑横飞。
天麟身在马上,直觉两侧景物疾掠,蹄下怪石倒逝,风声呼呼,蹄声如雨,虽然惊险,但马身却极平稳。
兰娟埋头天麟杯中,悄悄觑目望着麟哥哥,樱口中不时发出银铃似的愉快娇吟,任何人看得出兰娟这时的心情是何等的快乐。
如云秀发,迎风飞舞,散发着淡淡幽香,不时掠过天麟的如玉俊面,令天麟感到奇痒难耐,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由于天麟路径熟悉,中午时分便已驰出山区。
天麟低头望着蜷卧怀中的娟妹妹,笑声说:“娟妹,看看到了什么地方?”
兰娟羞涩的转首一看,发现已到山麓,翻身坐在前鞍上,立即愉快地问:“麟哥哥,你的宝马呢?”
天麟游目一看,指着环绕东北麓的一座松林,说:“骅骝就在前面林中。”
说着,张口发出一声悠扬有序的清啸。
啸声一起,前面松林间,立即传来一声震撼原野的烈马长嘶。
天麟一听长嘶,立将赛雪勒住。
只见东南林角,如飞驰出一匹红马,昂首竖鬃,双目有神,挟着如雨蹄声,扬起滚滚土龙,直向这面电掣驰来。
兰娟虽知天麟有匹宝马,但却一直没有见过,这时一看,不禁脱口赞声说:“龙种宝马,毕竟不凡!”
天麟爱骅骝如逾生命,这时一见宝马,立即举起手来,不停地挥动着,同时愉快地高声吆呼。吆呼声中,骅骝势挟惊风,带起一阵扬尘,已奔至近前。
天麟飘身而下,伸手拉住丝缰,即在马颈上亲切地拍了几下,飞身纵落鞍上。
骅骝、赛雪是久别的老友,乍逢之下,相互摆尾,连声低嘶,不停地互衔双唇,令人看了愈加喜爱。
兰娟坐在马上,转首愉快地问:“麟哥哥,我们奔哪个方向前进?”
天麟略一沉思,说:“此地距新安镇最近,我们到镇上吃饭罢!”
说罢,两人认准方向,放马疾驰。
片刻之后,已奔上官道,举目一看,前面数里之外,现出一座极大镇店。
由于官道上行人渐多,两人同时将马放慢下来。
数里之遥,两马瞬间跑到。
只见镇上行人熙攘,商店比邻,热闹异常。
两人缓马前进,街人俱都停足注目,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马上锦衣少年,俊面洁如美玉,鼻如胆,剑为眉,双目似朗星,两片似朱双唇,斜挂一丝微笑,显得儒雅、潇洒、俊逸。
再看马上黄衣少女,雪肤玉貌,天生丽质,一双剪水凤目,澄澈生辉,显得娇憨、恬静、脱俗。
尤其两匹坐马,高大神骏,气势不凡,显得威猛至极。
一阵叮当锅勺相碰声,飘来阵阵酒香。
天麟举目一看,正是一座规模较大的酒楼客店。
于是,转首对兰娟说:“娟妹,我们就在此店进食吧!”
说着,当先翻身下马。
兰娟对麟哥哥的话,无不百依百顺,立即颔首一笑,紧跟飘身而下。
门前店伙一见,立即跑了过来,恭谨地将马接过去。
天麟和兰娟并肩直上酒楼,游目一看,楼上座无虚席,已经客满了,猜拳满酒,高谈阔论,乱成一片。
于是,凝神一听,不觉笑了。
嵩山大会已过去了十天,此地酒客仍纷纷臆测着大会结果。
有的认为疤面人绝不敢只身赴会,有的断定疤面人准死无疑,也有人说,疤面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时,全楼酒客蓦然发现楼口立着一位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和一位风华绝代、清丽秀美的小姑娘,全楼顿时一静,所有目光一齐望了过来。
蓦见中间一桌上,两个慢斟细酌的中年商人,一见天麟,面色倏然大变,双目不停注视着天麟绣满折扇公子衫,和手中持着的描金龙凤扇,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神色间忽朗忽暗,显得异常不安。
兰娟看得芳心一震,立即以肘悄悄地碰了天麟一下。
天麟星目望了两个商人一眼,不觉冷然一笑,这时酒保已经发现立在楼口的天麟和兰娟,急步跑过一个来。
于是恭谨的一躬身,立即笑嘻嘻地歉声说:“爷,对不起,现在客人满了,请爷和姑娘选间上房吧!”
天麟立即含笑点首,和兰娟转身向楼梯走去。
同时,觑目一瞟两个商人装束的可疑人物,已匆匆由另一楼口走了。
天麟和兰娟,刚刚走下梯口,即见两个商人,步履匆匆,神色慌张,一个向街上走去,一个向天麟迎来。
兰娟黛眉一蹙,立即停下步来。
天麟怕来人骤施杀手,伤到兰娟,立即功贯右掌急上一步,挡在兰娟身前。
只见迎面走来商人,急步经过天鳞面前时,立即惶急低声说:“请总督察不要离开此店!”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面色倏变,知是蓝凤帮的弟兄示警,再看商人,已匆匆走进街上行人中。
兰娟看得不解,立即低声问:“麟哥哥,那人说什么?”
天麟正待回答,一个满面堆笑的店伙,已走了过来。
于是,又看了商人的背影一眼,即对店伙问:“后店有清静独院吗?”
店伙立即恭谨地含笑连声说:“有有,请两位随小的来。”
说着,当先在前引路。
天麟和兰娟本极愉快的心情,这时顿时沉闷下来。
两人跟在店伙身后,越过几排长房,圆门即是一座幽静的独院。
店伙推开院门,立即扑出一阵花香。
天麟和兰娟,举目一看,院中方砖铺地,两厢植有矮竹,上房阶前,尚摆有两排盛开的金菊,散发着阵阵花香。
店伙将天麟两人引进上房,随即恭身立在门侧。
天麟即对店伙说:“请即刻送桌上好酒菜来。”
店伙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兰娟游目一看,只见室内漆几亮桌,壁悬字画,两边窗前高几上,各置两盆鲜花,显得华丽中不失淡雅。
两人落座椅上,即有小僮送来两杯香茗。
兰娟俟小童退出后,立即低声问;“麟哥哥,那人可是丽凤姊姊帮中的弟兄?”
天麟似在沉思,这时见问,立即回答说;“此地是重镇,蓝凤帮可能设有分舵,也许那人是舵上的眼线弟兄,根据两人的神色看,此地分舵似乎发生了意外事情。”
兰娟温柔地点点头,又问:“麟哥哥,那人为何称你总督察?”
天麟淡谈一笑,说:“去年我去蓝凤帮总坛,丽凤姊姊面当三堂五坛弟兄,公推小兄为该帮总督察,掌有坛主以下,生杀大权”
兰娟听得一震,立即插言说:“难怪那两人看到麟哥哥,那等慌张!”
天麟剑眉一蹙,说:“他们神色慌张,可能是因此地事态严重”
话未说完,蓦见院门人影一闪,急步走进一人。
天麟举目一看,只见来人身材修伟,年约三十余岁,一身浅蓝劲装,腰插两柄判官笔,浓眉、虎目,炯炯有神。
蓝衣修伟中年人,前进中步履匆匆,面含急忧,直向上房走来。
天麟见来人装束气派,一望便知是本地负责人物。
蓝衣修伟中年人,急步走进上房,面向天麟施礼恭声说:“卑职新安分舵主双笔判邓时中参见总督察。”
天麟立即起身还礼,含笑朗声说:“原来是邓兄荣掌新安分舵,兄弟不知,故未造访。”
说着,伸手指了指左侧一张漆椅,说:“邓兄有事请坐下谈。”
邓时中并不就座,依然神色焦急地恭声说:“卑职有总坛紧急机要报告总督察。”
说罢,以慎重的目光看了兰娟一眼。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急声说:“孙姑娘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说罢,当先坐下。
邓时中恭声应是,立即退至左侧椅前坐下,继续恭声说:“卑职今晨接到株州分舵信鸽,转来总坛紧急通报,饬令衡山附近各分舵,急派弟兄把守辖区各处要道,拦请总督察,火速赶往总坛”
兰娟关心母亲安危及丽凤姊姊等,不觉惊得颤声问:“大荆山发生什么事情吗?”
邓时中望着兰娟,继续恭声说:“通报上说,武当、峨嵋、点苍、崆峒等派的掌门人,已拒绝少林寺洪元大师的劝阻,决心合力袭击本帮总坛重地大荆山。”
天麟听了这个消息,的确感到震惊,但他依然强抑心中怒火,沉着地问:“这消息得自何处,是否可靠?”
邓时中恭声回答说:“通报是帮主亲自发出,消息绝对可靠,现已命令各地分舵,一律严加戒备,随时提高警觉。”
天麟深知总坛高手俱在河南,因此内心异常焦急地问:“通报在何地发出?上面还说些什么?”
邓时中恭声说:“通报在河南临汝县城发出,帮主和李堂主等人,此刻正星夜飞马赶返大荆山总坛,据说武当各派对袭击本帮总坛早有预谋,他们预定在嵩山大会上一举击毙疤面人后,当即率领随行高手星夜赶在大荆山,他们事先断定帮主必率重要人员参加嵩山大会,总坛必然空虚无备,他们即可以迅雷手法夷平大荆山总坛,待等帮主会后回到大荆山,总坛已是一片瓦砾灰烬了。”
天麟听罢,只气得星目冒火,浑身微抖,一张如玉俊面变成铁青灰白,忍不住切齿恨声说;“这些终日面佛,自诩朝夕诵经的有道高人,俱都是些卑鄙无耻之徒”
话声未落,院中已响起一阵脚步声。
三人转首一看,只见四个店伙,各托一个木盘,已将酒菜送来。
四个店伙见厅上坐着本地赫赫有名的邓舵主,俱都吓了一跳,但看到邓舵主恭谨地坐在末座上,又觉得座上的两位客人比邓舵主更不凡。
天麟俟店伙将菜摆好,立即沉声说:“马不要离鞍,喂好即拉至店前。”
四个店伙同声应了一个肥喏,恭谨地退出厅去,悄悄走出院外。
双笔判邓时中见店伙走后,立即起身恭声说:“总督察请用饭,卑职暂时告退,稍时再来。”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兄弟饭后即刻起程,邓兄不必再来了。”
双笔判邓时中恭声应是,立即辞出。
兰娟俟邓时中走后,即向天鳞低声问:“麟哥哥,我们不去少林寺了吗?”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我们必须星夜赶往大荆山,少林寺只有以后再去了。”
兰娟见麟哥哥决定星夜赶往大荆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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