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青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笑道:“你身为一派宗主,对一个后辈出手,居然全无礼让之心,我真替你感到惭愧,早知道如此,我即使不杀你那个宝贝徒弟,也得给她身上带点伤。”
朱梅恼羞成怒,大叫道:“臭丫头,你不过赢了我徒弟,有什么可神气的。”
杨青青冷冷地道:“能够追随你来到此地,那一定是你最得意的徒弟,我能打败她已经足够了!”
朱梅怒叫道:“你赢了我,昆仑派才认输。”
杨青青冷冷道:“你早就在张兄弟的手下认输了,说了要下山滚蛋的,却又厚着脸皮留下来。”
朱梅被她抢白一顿,又羞又气,但究竟自持身份,不好意思发作,只得忍了下来,愤然说道:“好!小鬼丫头,算你会说话,今天我不找你算账,下次让我碰上,一定要你好看!”
杨青青偏过脸,不去理会他。
她走到燕青跟前,问道:“燕大哥,你的伤严重吗?”
燕青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伤处虽有血迹渗出,却并不多,燕青取出一块手帕塞在伤口就算了,然后道:“朱梅,今天我挨了你一剑,你也记住了,迟早我会找你报这一剑的。”
朱梅不理他,将那少女扶了起来,关切地审视一下她全身上下,见她除了头发被割了一些之外,连皮肉都没受伤,乃轻轻一叹道:“月华,平时你目空四海,不肯用心练剑,今天可吃亏了。”
那少女低低地哭泣起来,伏在他的怀中。
朱梅抚摸着她的头,十分怜惜地道:“傻孩子,别哭,胜负是常事,经过失败的打击,你才知道发奋。”
那少女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朝杨青青道:“今天我认栽,不过我杜月华绝不承认输给你,至迟不超过三个月,我一定要找你再斗一次。”
杨青青傲然不理她。
她大叫道:“杨青青,你听见了没有?”
杨青青淡淡地道:“听见了,你叫杜月华。”
杜月华道:“三个月内,我要像今天一样地击败你。”
杨青青冷冷地道:“以后再说吧,我连今天都混不过去,不敢答应以后的事。”
朱梅道:“我保证今天一定放过你,三个月后,不是你到昆仑来,就是我们上汝州去找你。”
杨青青淡淡地道:“你的保证有什么用,别人难道也会听你的吗?”
朱梅立刻道:“我绝对敢保证,你现在想下山都行。”
杨青青道:“五大门派走了崆峒,还留下四家在此,你只能代表崆峒说话,其他三家会听你的吗?”
松月真人立刻道:“朱掌门人的决定我们自然会遵守,这点请放心,不过燕青檀越与张自新,可不在此列。”
杨青青略作思忖道:“他们两人必须留下吗?”
松月真人道:“不错,看情形你们必有所为而来,贫道想这绝不是你们的意思,因此杨小姐回去,把你们背后的人找来理论好了,他们必须留下做人质。”
杨青青道:“我们的背后没有人。”
朱梅道:“谁会相信?”
杨青青道:“我们此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用意,只是道听途说,对此间的事略有所闻,前来看个究竟而已,留他们做人质有什么用?”
松月道人淡淡地说道:“张自新已经说是专为探听此地的秘密而来,杨小姐又何必还要赖呢?”
杨青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没有赖,我只是说此来系出自我们的本意,背后并没有人。”
朱梅哈哈笑道:“那就把教张自新武功的那些人找来好了!”
杨青青道:“教张兄弟武功的几个人都是江湖上息隐已久的武林前辈,也许他们不会出来多管闲事。”
朱梅冷笑道:“有这个爱管闲事的小家伙已经够了,他一个人居然敢向五大门派挑战,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厉害人物,教出这狂徒来!”
杨青青听他语气中很倨傲,不禁也生气道:“那几位前辈虽不大管闲事了,但如果你们伤了张兄弟,一定不会甘休。”
朱梅大笑道:“我们等着好了!”
杨青青怒视着他,冷冷地道:“你别以为五大门派的势力雄厚,那几位前辈可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朱梅怒道:“五大门派并没卖狂自骄,但我们自信还不怕任何人找麻烦,否则我们也不敢在二十年内,每年半月,将此地列为禁地了。”
燕青沉声道:“你别把话说得太过,除非你们不要脸来个群打群殴,否则你们就别想留得住张兄弟。”
几个人忙于说话,将张自新与松木交手的事情忘记了。
经燕青这一提起,连忙移目看去,才发现张自新已经由下风转为优势,一柄剑将松木逼得节节后退,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朱梅忙问道:“道长怎样了?”
松木的剑法仍未散乱,但应付已经相当吃力。
他喘着气道:“这小伙子的剑法很邪门,初时并不怎么样,越打越凶,贫道已尽所长,却一点也奈何他不得。”
众人都是一惊。
只有杨青青和燕青听得心中暗喜。
他们知道张自新的唯心剑式全仗经验,以求进境,这套剑式的变化万千,攻守俱臻完美之境,无论什么精招,都有化解之道,关键在于能否及时施用而已。
是故对手越强,改进错误的机会也越多。
只怕对手出招太凶,在他未能领悟错误以前就被杀死了。
松木真人造诣深,心地又较为仁慈,几次杀手都没有用足,使张自新可以从容修正自己的错误。
像这种对手,对张自新求取进益的好处太大了。
因此燕青忙道:“张兄弟,你可以停手了!”
张自新很听话,一剑将松木逼退,立刻住手,松木自然不好意思再缠斗下去,止剑喘着气道:“胜负未定,燕檀越为何叫停了?”
燕青道:“道长一人的胜负,是否能代表武当全派”
松木一时无法回答,用眼望向松月。
松月真人觉得问题很严重,沉思了片刻才说道:“那自然不能,武当的技击功夫,并不止剑术一项。”
燕青道:“所以我才叫住张兄弟,如果贵派每一项武功都派一个代表参加,光是应付武当一家就会累死了,这种比法似乎不太公平吧?”
朱梅道:“我们不是在比武。”
燕青淡淡地道:“张兄弟却只有一个人,向五大门派递出了挑战书,自然该有权提出这些要求吧!”
朱梅道:“他凭什么?”
燕青道:“折败崆峒祁海棠的资格。”
朱梅刚要开口。
灵虚上人道:“朱掌门人!先问问他有什么要求吧?”
燕青道:“这是个很合理的要求。”
灵虚上人道:“请说!”
燕青道:“我们一共才三个人,我已受伤落败,杨小姐置身事外,只有张兄弟一人,他无法跟你们五大门派高手一一过招。”
朱梅道:“没这份本事就别口出狂言。”
燕青鄙夷地看他一眼道:“如果你们打算这种赖皮战法,干脆就别谈了,一哄而上,将我们杀死岂不轻松?”
朱梅被他顶得没话说。
灵虚上人道:“燕施主你说究竟要怎么样?”
燕青道:“崆峒已经认输,只剩你们四家,每家派一个代表接战,作决定性的一搏!这要求合理吗?”
朱梅道:“不合理。”
燕青道:“为什么?”
朱梅冷冷地道:“我们是一个门派,钻研的武功项目很多很杂,岂能在一两项上面就决定胜负了?”
燕青道:“人数有限制,项目可不限制,在交手的时候,只要有机会,任何功夫都可以使用的。”
朱梅哼了一声道:“未必每个人都能精通各技,我们都是一个专攻一门的。”
燕青笑道:“各位掌门人该不会只长一门吧?”
朱梅道:“什么?你要我们四家的掌门人跟他去交手?”
燕青道:“如果没有别的代表,只好委屈各位了,反正张兄弟已经胜过一家掌门人,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灵虚上人道:“不过分。”
燕青笑道:“那就好。”
灵虚上人道:“施主还有别的要求吗?”
燕青道:“有的。”
灵虚上人道:“施主请说吧!”
燕青道:“不管各位准备施展哪一门武学,必须在比兵器时并合施展,如果一项项分开来比,张兄弟太吃亏了!”
朱梅道:“我反对这一点,昆仑的许多功夫都是徒手施展的,为了怕他吃亏,我们就得受拘束吗?”
燕青道:“我没有限制你们,只是说张兄弟始终以兵器应战,如果你们的武功能胜于兵器,徒手应战也行,但你们只能失败一次。”
朱梅怒道:“这是谁规定的?”
燕青傲然道:“是我,这个条件是很公平,如果比赛单项,张兄弟就凭一项摔跤功夫,你们谁是他的敌手?”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可答。
张自新的摔跤功夫他们都见识过了,那的确是莫入能及。
燕青见他们不开口,更为得意了,大声道:“张兄弟并没有用他的专长来向你们挑战,这已经很公平了,如果你们再推三阻四,自己也该感到惭愧!”
朱梅怒声道:“好!老夫首先领教!”
燕青道:“慢来!”
朱梅道:“你还想干什么?”
燕青笑道:“先说好是拼命还是比斗?”
朱梅道:“你-嗦完了没有?”
燕青道:“这不是-嗦,是慎重,如果是比斗,大家点到为止,战法自然不同,如果是拼命,有许多同归于尽的招式就得限制使用”
朱梅道:“老夫乃一派之主,跟这小子拼命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他有什么绝艺尽可放手施展,老夫死了认命,如果他被老夫杀死了,老夫就赔上一命,这下你满意了吧?”
张自新道:“不必!大家生死由命好了!”
燕青笑道:“兄弟,这一点你不必争了,武功之道,三成天赋,三成努力,一分运气。
你只有运气与天赋两项可以一比,其他都差远了,朱前辈的话听起来是让你,实际上却是个空头人情。
你想杀死他是绝不可能的,他如果能杀死你,就能在手下略留分寸饶过你,人家是绝对有把握的,你做不到,还争个什么?”
张自新道:“正因为我做不到,才必须争个明白,我不想将自己没把握的事去要求别人,也不想占这种便宜。”
朱梅正在争执几句,燕青笑道:“前辈别争了,如果你能获胜,生杀由你,如果胜不了,争也是白费。”
张自新道:“这不算白费,争到这一点,他有许多同归于尽的杀手,就可以不受限制施展了!”
朱梅傲然大笑道:“小子!在昆仑的武功中没有同归于尽的招式,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只有下三流的江湖人才会使用这种手段。”
杨青青笑道:“刚才令高足使剑以后,用空手进招,不知是否前辈所传的招式?”
杜月华刚才情急拼命,对杨青青的双剑视若无睹,硬扑上去进招,等于是给朱梅这番豪语拦头一棍。
朱梅听得满脸通红。
杜月华更是低下了头。
倒是燕青笑笑说道:“杜小姐受艺时日尚浅,到了朱前辈这种火候,自然就不会有那种事情了。”
杨青青道:“我晓得,我只是告诉他说话保留一点,别打自己嘴巴。”
朱梅抬头道:“杨小姐说得对,昆仑一共来了三个人,岑非死了,小徒落败,昆仑实无骄傲可言,老夫更不该卖狂,张自新,咱们各凭本事在手下决定生死吧!”
燕青低声对杨青青说道:“你是怎么了,张兄弟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让他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杨青青笑道:“你不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又不肯要人家相让,动手时反而会受约束。
你希望他能得胜,最好还是在场面上激动他的豪情,鼓扬他的高昂斗志,否则你就是害了他。”
燕青低头沉思起来,片刻,他才抬起头来道:“我差点上了朱梅的当,这老家伙没安着好心呢!”
朱梅亮出了剑正想叫张自新出手,闻言怒道:“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燕青道:“张兄弟是个天生豪杰英雄,你故示大方,实际却是想叫他行动受拘束,使他不好意思对你施杀手。”
朱梅怒道:“放屁,老夫岂是这种人?”
燕青微笑道:“岑非被他气死后,你曾经说他是仁者无敌,足见你对他了解颇深,他这种心胸,岂肯接受你的相让,你不是明明有阴谋吗?”
朱梅气得浑身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姓燕的小子,等我收拾了张自新,再跟你算这笔账。”
燕青毫不在乎地道:“没关系,有多少账我都认了,只是叫张兄弟知道你的为人,不再为你的假仁假义所惑,我被你杀死也是值得的。”
朱梅沉声道:“张自新,你出招吧!两种话都是我说的,被燕小子硬栽我一下,我无法自辩,反正在动手的时候,你把我当个老混蛋好了,手下不必留情!”
杨青青低声责怪燕青道:“你是怎么了,朱梅不会那么卑鄙的。”
燕青也低声道:“我知道。”
杨青青不解地道:“可是你为什么硬咬了他一口?激发了他的杀机,不但对你没好处,对张兄弟更没好处。”
燕青道:“你错了!这对张兄弟可大有好处,他心中对朱老头还留着一分敬意,可能会影响到他出手,现在我毁谤了朱老头一下,张兄弟在交手时,就不会再受到内心的拘束,而全力攻击了!”
杨青青道:“可是你等一下如何应付呢?”
燕青道:“我是斗不过朱老儿的,只是希望张兄弟能胜过他,朱老儿自然没脸再找我麻烦,否则我们俩人都没好日子过。”
这番话他故意说得很大声,让张自新听见,以加深他必胜的雄心。
张自新却十分平静,朝朱梅举剑作礼道:“掌门人,在晚得罪了!”
一剑划出,朱梅格开后,立刻回剑进攻,剑势十分凌厉。
可是张自新刚经一番试斗之后,对唯心剑式的运用又增加了一成了解,信手挥架,顺势变招反削,不仅从容自然,而且精妙异常。
朱梅的剑猛势急,张自新的守势稳,攻势准。
两人一来一往,穷极变化,却只能打成个平手,谁也无法抢得先机多攻一手。
因为两个人都在抢快,所以连身形都很少移动,完全是在手上比功夫。
刹那间,已经是二十多招过去了,战况激烈精彩,将观战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杨青青低声叹道:“张兄弟确实是个奇才,不怪华老爷说他的成就起始时不如我,很快就能追上我,接着就会超出我许多”
燕青也低声道:“如果有机会使他能与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遇一次手,剑术这一项,就没人比得上他了。”
杨青青道:“对!这一关就不易通过”
燕青笑道:“傻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能过关”
正说到这儿,张自新的肩头忽而挨了一剑。
杨青青看见,惊叫了一声。
围观众人也大吃一惊。
可是朱梅却忽地退后,持剑长叹道:“小子,算你赢了!”
对朱梅的这个宣布,每个人都感到惊奇,只有与他交手的张自新感到很自然地道:“谢谢你这一剑刺得不太重!”
言下之意似乎接受了朱梅的认输,使大家更感到惊异的,以为他一定用更精妙的手法刺中了朱梅。
因此大家都在朱梅身上寻找着,看看哪里有着剑的痕迹。
可是找了半天,却是毫无迹象。
而朱梅听了那句话后,脸色更难看,沉声道:“小子!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夫已经认输了,你何必还说风凉话,按照规矩,你可以将老夫任意处置!”
张自新却正色道:“不!我对你的谢意是出于至诚,正因为你这一剑刺得很轻,使我对人性的善良加深了信心。
“如果这一次我受了重伤,或者成了残废,我将永远记住这一次教训,以后与人争斗时,我绝不会再给人留余地了,那样,我将不知变成怎样的人!”
朱梅看了他一眼,在他朴实的脸上找不到一点虚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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