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去照顾她,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遇上了也只有硬挡了,好在冷寒月的武功不弱,还能够保护自己。
他以文青水的身份,又赶回了总督府,冷寒月只差一脚,略后而到,这次她是雇了一辆车子,直奔侧门,门上有守卫,却因为有了文青水的吩咐,不但没敢留难,而且还很客气地请她进去。
冷寒月却很不客气,在门口就冷冷地道:“叫马其英赶快出来,我给他送礼来了!”
马其英还在床上睡觉,被文青水拖起来的,听说冷寒月又来找麻烦,立刻吓青了脸。想赖着不出去。
文青水却道:“公子,去见见她没关系,昨天我已经见到了她,告诉她我们无意与她过不去,完全是老狐狸在里面起哄,我也预先示警,说老狐狸可能还会找她,叫她小心防备,我想一定又是诸葛龙去捅了马蜂窝,叫她找上门来了,咱们犯不上背黑锅,出去看看,有事推给老狐狸,要他自己去顶好了!”
马其英无可奈何,只有硬着头皮,拖了文青水作伴,才敢到外面,看到冷寒月冷漠的脸和那柄寒如秋水的宝刀,他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因为这位女煞星的脸上充满了杀气,唯恐对方一生气,咔嚓一刀,这条命就完了!他知道冷寒月并不是十分讲理的人,何况,自己这边也一直站在理屈的一方!
老远他就对冷寒月举起单臂作礼道:“冷女侠!你好!一大早就光临舍间,不知剧可指教!”
冷寒月冷笑道:“昨天晚上有几头野狐狸偷进我住的地方咬人,都被我解决了,今天特地送来给你们尝尝新!”
马其英听出语气不悸,但是却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有装糊涂道:“那可实在不敢当!”
冷寒月哼了一声:“别假客气了,我都放在车上,你去看看,我认为这是你家放出来的,我要一个答复!”
马其英知道车上一定不是什么狐狸,自己也不敢过去,叫文青水道:“青水,你去看看!”
“不!不要他去,我要你自已去看,这个姓文的最不是东西,昨天还跑到我那儿去,虚情假意地说了一堆好话,晚上却对我来上这一手!”
她的刀已经有出手之意,马其英不敢违扬,只有自己到车上去,掀开盖布一看,脸色更白了,忽然脖子上一寒,那把宝发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遍体生寒,冷寒月寒着脸道:“马其英,你别说不知道,我认得这三个人都是你家里的,你敢说个不字,我就割下你的狗头!”
马其英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不敢说不字,这三个人他之心,在下昨天就打过招呼了,没想到他们去得这么快而已,但无论如何,敝上和马公子绝未参与此事!”
冷寒月考虏了片刻才道:“好!我姑且再相信你们一次,但是你们却要把诸葛龙找出来对证一下,我也好问问她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她的刀仍是比着马其英,只要略一用力,仍然可以割下马其英的脑袋,急得马其英都快哭出来了,颤声道:“文青水,你快去找诸葛龙,他惹出来的事,要他自己解决,可不能把我拖在里面。”
文青水赶紧去了,过了一会儿,却只把马骐拖了出来,马骐的神色十分狼狈,朝冷寒月拱拱手道:“冷姑娘,诸葛龙已经溜了!”
冷寒月冷笑道:“你们倒是会推托,随便找个人来搪塞一下,只告诉我说他溜了!”
马骐急了道:“不!他是真的溜了,而且是没多久前才溜的,大概是听到女侠登门,知道他派去的人失手,所以急急地溜了,他这一定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回来,下官也不会对他再客气了,所以我们以后绝不可能打扰女侠了,还请女侠放过小儿!”
冷寒月道:“照你儿子所说诸葛龙的背景,你敢对他不客气吗?”
马骐道:“我这个总督是朝廷命官,又不是他诸葛龙赏我做的,他在此是个客卿,能够帮我一点馆,我固然感邀,但若是只会给我惹祸,我自然可以对他不客气:”
冷寒月又沉思一下才道:“好!我再放过你们一次,但如若有人再不明不白地找上我,就唯你们是问了!”
马骐苦着脸道:“冷姑娘,你是明白人,下官可以保证,绝不来找你的麻烦,但诸葛龙可能还不会死心,他要是再找上也知道,诸葛龙曾经说他们是天下无双的杀手,可是却被人砍成六截,摆在车上,叫他如何不心惊!”
还是文青水上来,看了一眼,拱拱手道:“冷女侠,这三个人的确是敝处的,但他们却是那位诸葛龙先生带来的私人,一个是他的书童,两个是他的仆人”
冷寒月冷笑道:“毕竟是总督府气势不凡,一名师爷用了三个天下闻名的杀手做佣人!”
文青水忙道:“冷女侠,有关诸葛先生的事,在下昨天已报告过了,他虽是敬上的幕客,却因为渊源不同,因此他的作为,敝上也干预不了!”
马其英忙道:“是的,诸葛龙是家父座师,现任兵部尚书刘大中推荐来的,刘大中恰好又是家父的顶头上司,对诸葛龙,家父不得不客气一点,那是迫不得已之举!”“为什么!刘大中荐举他来是当幕客,不是当太上皇的,你老子为什么非听他不可呢!”
文青水道:“冷女侠,你是冷家庄出来的人,在下不妨再透露一点,诸葛龙不仅由刘尚书的推荐,而且还跟厂卫有密切的关系,因此实在得罪不起他!”
“厂卫又怎么样,他们只管京师的治安,管不到外藩兵镇,马总督不必听他们的!、文青水道:“冷女侠,你说这话可见还没有摸清状况,厂卫虽不能直接节制外臣,可是每一个兵镇大臣身边,都有他们的耳目,动攸得咎,只要不如他们的意,随时都有被撤差的可能,敝人实在惹不起他们!”
马其英连忙道:“是的,这三个人都是诸葛龙身边的,我们也不知道底细,只以为他们是普通的下人,根本不晓得是什么杀手!也不知道他们会对女侠不利!”
文青水道:“这一点在下可以保证,诸葛龙对女侠有不利你,下官代人受过就太冤枉了!”
冷寒月道:“那我不管,反正麻烦是你先引起的,除非你把诸葛龙给我找出来,让我跟他当面解决!”
马骐被逼得无奈,只有道:“诸葛龙躲了起来,下官何从找起,不过据下官推测,他多半是躲到仰止山庄去了,他在那儿有朋友!”
“仰止山庄是什么地方?”
“仰止山庄在钟山之麓,太祖孝陵的附近,是一片大宅院,主人姓孔,是个退休的支部侍郎,但实际上,那儿却是厂卫驻。留下的分支机构!”
冷寒月沉声道:“厂卫居然还敢在外地设有分支机构,我倒要问问司徒平,是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
马骐愕然道:“姑娘认识司徒统领?”
冷寒月这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口,冷笑一声道:“我不认识他,不过我也没把他当个人物看待!”
她是冷家庆出身,那儿是专门训练皇帝近卫的,她也够资格说这句话,马骇只有唯唯称是,冷寒月道:“诸葛龙一定会在那里吗?”
马骐道:“这可不敢说,仰止山庆是厂卫所私设的机构,下官跟他们素无来往,不过诸葛龙若是未离开金陵,多半会是在那个地方,他跟他们联络很密切!”
冷寒月道:“我不伯什么司徒平,也不会把仰止山庄放在心上,我会到那儿去找一遍,但是最好你们也派个人跟我一起去!”
马骐面有难色道:“这个下官实在不便!”
文青水却道:“我陪冷女侠去一下好了!”
马骐望着文青水,他正容道:“大人!诸葛龙一再暗算冷女侠,分明是想把大人拖下水,现在他闯了祸,闷声不响一溜,居心太险恶了,小侄觉得去问问也好,若是碰到了诸葛龙,当面把话讲清楚,免得冷女侠误会我们!”
马其英也跟着道:“爹,诸葛龙要对付冷女侠,只因为她是冷家庄的人,厂卫一向与冷家庄不和,咱们可与冷家庄素无过节,被拖进去太没意思了,叫青水去一下也好,至少表明咱们的立场,以后可以不受波及!”
马骐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是怕以后搭上冷家庄的牵扯,那也是一个大麻烦,终于点点头道:“也好!文贤侄,你陪冷女侠去一趟,不过要小心一点!”
文青水笑道:“大人放心,小侄办事又不是一天了,自然知道轻重的,若是真有麻烦,小便一定表明是私人的行动,牵扯不到大人身上的!”
冷寒月这才放开了马其英道:“我不管你是代表谁,反正你得给我找到诺葛龙,否则我还是没完没了,走!”
文青水找了两匹马,跟冷寒月一起离开了总督府,慢慢向孝陵方向去,一直到四周无人了,他才笑道:“寒月,还是你行,终于榨出仰止山庄这个地方了!”
冷寒月有点难以理解地道:“难道你以前对这个地方毫无所知?”
“不!我知道有这个地方,也调查过它,但只知道是厂卫的金陵分支机构,没有去特别注意!”
“为什么厂卫的分支机构就不必注意?”
水文青道:“东厂的司徒平和西厂的费楚天都不会有问题。
而内厂统领兼三厂总提调监督曹正琳是你父亲身边的亲信,他们或许喜欢弄权,但忠心却是可信的!”
“这也不见得,曹正琳跋扈得很,我父亲私下谈起来,对他很不满意,要我特别注意他!”
“曹正琳是个小人,手中有了权,总不免得意忘形,但是他那些权是虚的,你父亲一纸手谕,就可以立刻撤消他的权限,他自己也明白得很,你父亲是他真正的靠山,换了任何人掌权,他都不会比现在更得势,所以他绝不会有异心,这是权势运用,你不懂的!”
“就是因为不懂,我才要问一问!”
水文青笑笑道:“那我就解释一下好了,你父亲从容他胡作非为,正是一种收拢人心的手段,历来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君。都很难使所有的臣下满意的,信任一些人,就会疏远另一些人而致心怀怨恨,这种怨恨如果是集中在人君身上,那就很危险了,怨积日久,则生叛乱,所以一个聪明的人君,都要培养一两个权臣小人,让他们成为被怨恨的对象,来加重臣下对皇帝的忠心!”
冷寒月喔了一声道:“权臣弄权,是皇帝故意造成的?”
水文青道:“对了!就像一个地主,用一个十分苛虐的总管,对佃家们百般需索苛求,等到佃农们心中怀怨日深之时,地主只要撤换掉那个总管,就能使人心大快,把以前的怨恨一扫而空了,这就是治术,历来一个雄主,都会培养这样一个代罪的小人的!”
冷寒月道:“秦始皇时的李斯、赵高、汉武帝时的董仲舒,唐玄宗时的杨国忠,都是这一类的人了!”
水文青一笑道:“是的,你终于懂了!”
“我父亲会这么阴险奸诈吗?”
“权势的运用,有时必须如此,这倒说不上阴险奸诈,以仁道治国,只是说说而已,孔夫子会讲大道理,但他没做国君,并不懂得治国之道!”
冷寒月道:“我不喜欢这种手段!”
水文青道:“我也不喜欢,所以我生无食肉相,我之所以担任这份工作,是因为从我祖父开始,就受你们家知遇之恩,以图报答而已!”
“文青;别这么说,是我家欠你们的,从我祖父开始,一直视你家为畏友,几十年太平无事,得力于你家太多了,从我祖父开始,对你家始终不敢摆出人君的架子!”
水文青正容道:“那是你家的想法,我家的人可不能作如此想,我家累世布衣,受知于府上,寄于重任而可以傲王侯,就凭这份知遇之德,也足可以使我们肝脑涂地,杀身以报!”
“那是因为你们的行事的确令人尊敬!”
水文青道:“这些话都不必说了,到了我这一代,原是可以跳出这个圈子的,但我还是进来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对掌权弄势这一套完全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我而受委屈!”
水文青一笑道:“一大半是为了你,还有一半是为了你表哥的重托,基于我跟他的一份友情!”
冷寒月道:“文青,你非提他不可吗?”
“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说不上来,我也知道他一切都不错,但从小就打心眼里讨厌他,他那个人没有一点感情,除了权势和利害,没有一点别的东西了,我奶妈的儿子,在他手下做事,犯了一点小错,硬被他推出去砍了头,我再三求他都不行!”
“你是说尚保生?你不能怪他,尚保生犯的不是小错,是购误军机,你表哥派他来监督治河筑堤,他收受贿赂,擅改河道!”
“那也没什么!堤防只是绕过一片田地,还是照样筑了起来,也没发生什么灾祸呀!”
“可是那一绕,使堤防延长了十几里,耗费了国家几万民工,那还不说,河流弯曲绕行,使下游的堤防直接受流水的冲击,很容易溃决的,幸亏是发现得早,立刻加以修改了,否则去年一次大水,如果决了堤,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寒月,这些利害你没想到吧!”
冷寒月低头道:“我倒是没想到那么多!”
“所以有些事不能看表面的,你表哥不是没感情的人,尚保生还是他童年的游伴,是他最知己的一个朋友,杀尚保生,他比谁都难过,事后他到坟上去凭吊了几次!”
“那是猫哭耗子,做给人看的!”
“不!有一两回,他在半夜约了我,两个人去私祭,在我面前,他无须做作吧,所以我知道他是真的,但尚保生的确罪无可恕,换了我,我也非杀他不可!”
冷寒月一叹道:“我真不了解你们男人,一遇到公事就六亲不认了!”
“寒月,这是职责所在,一个做大事的人,必须要公私分明,才能无伤无倚,使大家信服!”
“做人到那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
水文青笑道:“很没意思,但又非做不可,所以我才想跳出这个圈子,我认为与我的性情不合!”
“但表哥却觉得很有意思!”
“各人不同,他天生是适合这种工作的!”
“我跟他合不来也是为这个,我做不到斩情灭性!”
“所以我们只适合湖山终老,办好了这件事,我想整个退出来,我跟你表哥说好了,他也同意了!”
冷寒月道:“我原来以为是他容不下你,把你挤了出来,所以才跟他抠气,既然你们说好了,我当然不会跟他再吵架,而且,我也非常讨厌以前的生活,到时候我跟你同时退出那个圈子!”
“你父亲会答应吗?他把这个圈子交给你,就是要你便于控制的!”
“我想没问题,这也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十四岁那年,我迁出宫中,进驻到冷家庄,改变姓氏,决定了我冷寒月这个名字,我就跟宫中脱离了关系,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是方便我随时脱离!”
“那就好,我们目前全力去探索仰止山庄吧!”
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吗?”
“仰止山庄虽是厂卫的分支机构,但不是公开设立的,对地方兵镇也没有那么大的钳制力量,可是马骐对诸葛龙居然如此畏忌,可知他怕的不是厂卫,一定另有股势力在控制着他,仰止山庄里可能会有答案!”
“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够吗?”
“正面与仰止山庄作对是不够的,但我们只是去探探虚实,见机行事,相信没多大问题,真到需要人手支援时,我们自然会有人的!”
“人呢!到了性命交关时,远水可救不了近火!”
文青水极有信心的笑道:“不会的,寒月,你可以信任我,至少,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去冒险!”
对他的守口如瓶,冷寒月只有恨得牙痒痒的,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而且在那个神秘的权力圈子里,她也是最高的负责人,可是她最气的却是她对那个圈子了解并不多,两个重要的副手都有事情瞒着她,她的表哥如此,文青水也是如此。对她的表哥,她还可以发脾气,闹闹性子,对文青水,她却不敢,不仅是为了爱情,更重要的是文家是她唯一管不到的人。
马匹出了城门,渐渐进入紫金山区,仰止山庆在两里外就设了块牌子:“此系私产,闲杂人等禁止进人!”
冷寒月闷在肚子里的气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了!吧的一马鞭挥去,把牌子击得粉碎!
水文青装作不知道脾气是发给他看的,笑笑道:“寒月,你的功力进步很多,一鞭碎木,我还没到那种程度呢,不过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来打人的好?”
“见人就打吗?”
“以你冷女侠的威风,看见不顺眼的人应该伸手就打!”
“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出入此庄的人,都是罪该万死的,打死了倒没关系,不过这儿的人,还不容易被打死!”
冷寒月没有把这当作是警告,却以为是水文青看不起她,催马上前,跑出有里许,山林中闪出了两名汉子,拦在路上,张开了双手喝道:“停!停!你们是瞎子,外面写得明明白白,此地不准擅入,你们居然进来找死!”
冷寒月挥手一鞭击去,那汉子似乎没料到她如此蛮横,但反应却十分迅速,缩颈避过了那一鞭,探手就朝冷寒月抓去,口中还喝道:“好泼的婆娘,给爷们滚下来!”
冷寒月倒是没被他抓下来,马上一个纵身,拔空而起,躲过那一抓,跟着寒光下落,是她六月飞霜的宝刀出了鞘,那汉子望着自己光秃秃的一双手臂发怔,似乎难以相信对方在一招之下,居然能削断他的双掌。
直到伤处血如泉涌,他才大叫-声,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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