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子明肃容道:“亡魂第二界虽是虚幻之景,却是一种深奥灵性之学,老朽对此却所知不多,但是这一碗忘忧汤却非饮不可!”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前辈还未说明必须饮用的理由!”
秦子明也笑起来道:“老朽真是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难怪大侠不放心,大侠在亡魂第二界所经历的一切,虽虚而真实,耗损元神过巨,必须立即加以调护,此其一也,再者大侠仁心无双,对所经过的一切景象不易忘怀,忧心怔忡”
关山月答道:“喝下去就会忘掉一切了吗?”
秦子明答道:“是的!庄主朝天下名山,穷四海之源,才采炼成这剂忘忧散,而且还亲自对炉煎熬以奉大侠!”
关山月举碗待饮,听到最后一句,忽又停住伺道:“这是贵庄主亲自煎熬的?”
秦子明点头答道:“不错!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庄主一向很自尊,唯独对大侠例外,深恐侍儿们不谙药理,将药煎得过浓过淡,或是火力不均,都足以减却此药效力,乃不惮辛劳,亲自当炉,整整费了一个对时的工夫”
关山月道:“熬这一碗药,哪需要这么多少时间!”
秦子明笑笑道:“大侠一说,未免太辜负庄主之心了,这一碗药汁的本料足有十几斤,加上四大桶水,熬成一小碗”
关山月一怔道;“真想不到要如此费事”
秦子明忙道:“大侠还是趁热喝了罢,药冷了就会减低效能,庄主为了保持它的热度,又足足用热水温了一整天”
关山月神色诧然道:“熬药用了一整天,温药用了一天,那我在亡魂黑狱里”
秦子明笑道:“大侠在里面足足耽了三天!”
关山月不信道:“哪有这么久,我觉得只有一会儿工夫”
秦子明道:“老朽绝不打虚语,大侠在里面确是耗了三天时光,大侠在这三天中由生至死,死而复生,等于世上-个轮回”
关山月一叹道:“真没想到我会耽这么久,无怪乎传言洞中七日,世上千年,我觉得不过是弹指光阴,却已过了三天”
说着将药汤一饮而尽,但觉入口辛辣,几乎要吐出来,但依然咬紧牙关,硬咽了下去
秦子明接过空碗欣然地道:“真难得大侠喝下去,庄主还怕大侠不肯喝呢!”
关山月嘴里苦得直皱眉头,脸上强笑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秦子明道:“庄主想大侠现在敌友未明,不一定肯放心饮用,是以非常着急,因为这药料总共才得到一剂,再也找不到第二帖了”
关山月爽朗地一笑道:“贵庄主也太多心了,我现在身如砧上鱼肉,一切听人摆布,她如有杀我之心,任何方法,都可以下手,何必要用这碗苦药呢?”
秦子明叹道:“大侠的心胸自是与常人不同,居然毫无城府,也亏得这样才没有辜负庄主一片心意,与沈先生比起来”
关山月已感到那药味苦尽回甘,通体舒畅异常,一面活动四肢,一面却不经意地问道:
“那位沈君亮渡过了亡魂第二界费时多久了?”
秦子明道:“七天!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庄主着人送一碗固神元的药给他,他却不敢喝下去,结果自讨苦吃,到今天还没复原”
关山月见过那位沈君亮,当时就觉得他脸色苍白,似有病容,现在才知道是这层原故
问道:“什么,你说他在里面七天!”
秦子明对他末后惊诧的语气颇感惊异,连忙道:“是的!确实是七天,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经过那么久的时间不眠不食,与幻象挣扎,还能留下活命出来”
关山月却急忙道:“我是问他,可曾服下忘忧散”
秦子明笑笑道:“没有!他只是精神与元气损耗”
关山月道:“他在亡魂黑狱中所受的幻象与我一样吗?”
秦子明道:“自然是一样,可是他不需要服忘忧散,因为他通过白骨山的方法与你不一样,庄主也不必为他糟塌灵药”
关山月颇感兴趣地问:“他是怎样通过的?”
秦子明道:“他采用最残忍的方法,以肉身直接通过!”
关山月怔道:“那些幽灵们没有阻止他吗?”
秦子明一笑道:“自然是有的,那些幽灵们苦苦哀求,甚至于现出所有恐怖狞容去恐吓他,却依然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关山月更是不解道:“那么他坐视那些幽灵灵神俱灭”
秦子明笑道:“不错!他熟视无睹,毅然闯了过来,为了应付成千上万的幽灵纠缠,他才费时七日,耗尽心力”
关山月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亡魂第二界以仁字为标榜,其用意在考验一个人的仁慈心怀,他用那种方法怎么通过”
秦子明一笑道:“大侠这一问太妙了,老朽所知不多,谨就愚见权作解释,大侠所接触的幽灵中可有一个值得同情的?”
关山月恻然道:“他们的处境都值得同情!”
秦子明摇头道:“这是大侠的看法,与一般世俗的标准不同,他们已经处于那种毫无希望的境地中,却仍孜孜为私欲所蒙,可见他们在生为人之日,亦非善类”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这是人之常情,何可入罪”
秦子明叹道:“天地不仁,以人为刍狗,乃生恶人为其行杀之具,天道无亏,报应不爽,故又生侠士为除暴之本,大侠以为天意是否矛盾呢?”
关山月道:“这个道理太深,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想得通的!”
秦子明笑道:“白骨山上所聚的幽灵俱是所谓恶人,除之可谓仁人之道,只是大侠之行,是圣人之心,较之又深一层矣!”
关山月默然片刻才道:“这都不谈了,只是沈君亮没有服忘忧散,那在亡魂黑狱中所得的印象岂非要永留心中!”
秦子明微笑道:“他忘不忘都没关系,因为他对那些幽灵并无顾惜之意,即使毁了他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不会含咎于心”
关山月道:“那我自甘为他们牺牲的,也没有服忘忧散之必要!”
秦子明庄容道:“不!正因为大侠是自甘为他们牺牲,假如那些忘恩负义的情形留常在大侠心中,日久加深,恐怕会减却大侠济世救人之心,庄主不惜奉上灵药,以存大侠忠义之心”
关山月朗声大笑道:“这是你们庄主太顾虑了,我在白骨山的一切行动都是发乎本心,并没有希望那些幽灵会报答我,又怎会因为他们而改变本心呢?”
秦子明笑笑道:“那老朽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忘忧散中还有补气培元的灵药,即使不藉以忘忧,也有养身之效!对大侠只有好处!”
关山月想想又道:“听说那个绿林盟主商仁就留在亡魂第二界中”
秦子明道:“不错!大侠在出困之前,老朽已遵约将他救醒,因为他受伤颇重,老朽将他送出去治疗了!”
关山月点点头道;“好吧!还有吴凤与玉芳姑娘在第三界中,请前辈赶快领我前去救她们出来吧,同时我也想见识一下第三关是如何境界?”
秦子明笑道:“老朽敬为大侠前导。”
说完反身在前引路,走没多远,来到另一所木门门前,门中只有亡魂第三界的牌子却没有联语!
关山月微感奇怪的问道:“怎么此地没有门联呢?”
秦子明道:“前面两界是仁勇之道,所以预立联句,给入门人一个启示,这第三界,是测验人的智力,智者,知也,包罗万象,变化万端,全看人随机应变,非数语可能尽道尽,所以,没有任何提示!”
关山月一言不发,伸手将门推开,秦子明也跟着进去。
关山月微异问道:“这一关,不需要单独通过了!”
秦子明点头笑道:“是的!亡魂第三界俱是实境,颇多凶险,庄主不愿大侠因而受伤,故命老朽随侍在侧以便救护”
关山月笑了一下,也不作多问,举步向前走去,他只觉得这是一间普通女子居室,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可是他在室中徘徊良久,既末见到人,也没有遭遇到什么特异事情,未免觉得有点无聊,忍不住问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秦子明手指一张绣椅道:“大侠在上面坐一下,少时自有所见!”
关山月毫不考虑坐了下去,除了鼻中闻到一丝淡淡异香外,仍是一无所见,刚想开口问秦子明,回头已不见秦子明的踪迹,心中微微一动,却未加理会!
又坐了一阵,他觉得异香越来越深,薰得脑子昏沉沉的,侧头向旁一看,只看见靠墙的是两扇长窗!
窗外花木扶疏,因风轻颠,于是他站起来,想把窗子打开来透透气,可是当他想移步时,才发觉身子像钉死在地上似的,连抬脚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不知是什么原故,但是心中明白,知道自己已在亡魂黑狱之中,遂安下心神,静候变故!
等了半天,他觉得有点累了,他又想坐下来,可是他这时才发觉连移动的能力也投有了,只能一尊木雕的神橡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半天,他才听见身后有一阵咭咭的笑声,好像是五六个女子走了过来!
他想回头看看,偏偏脖子也变得僵硬不听指挥了,只好耐着性子,由着那几个女子慢慢地走近他身旁!
然后他听见有东西放在地上声音,以及女子们细笑声,暗语声!
笑声娇嫩悦耳,低语声却絮絮不可闻,接着他觉得有人从背后伸手过来,解他的衣带,他才急了大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背后的人不理他.继续为他解衣宽带,脱去了外衣,又开始褪除他的内衣。关山月又气又怒,却又苦于无法动弹!
将心一横,干脆不去理睬,由着人摆布!一直被脱得赤条条后,他才听见背后有一片的啧啧的赞叹声!
这下他倒是听得清楚了,原来那些女子在赞美他的体魄生得雄伟,语词却淫琐得不堪入耳!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真想不到这样一个铁样汉子,竟有着一身好皮肤!”
另一个女子笑道:“是啊!看他白得像玉似的,比我们还标致呢!”
又一个女子轻叹道:“只可惜这样一个主人儿,却没我们的份!”
然后是二个人轻轻地打了那女子一下笑道:“不要脸的死丫头,叫你来帮他洗澡的,你怎么看着就动心了,难道你也想尝尝味道不成”
那被奚落的女子却不服气的反驳道:“我动心,难道你们就不动心,我不相信你们是死人!”
那女子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轻轻一叹道:“想有什么用呢?庄主的规矩森严,谁敢不要命去动他脑筋呢?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即使不能真的消魂,摸他一下也是好的!”
接着那些女子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关山月,将他放进一盆温水中,关山月仍是无法行动,因此他是挺直平放在水中的,可是那些女子却故意不让他看见面容,将他脸向下俯卧水中。
只有一个女子用手握着他的下颚,使他的口鼻不致埋入水中,他只能看见一只裸露的手臂与擦着蔻丹的手指!
有七八只手在他身上活动着,有的掏水浇淋,有的替他洗擦,钏环叮铛笑语不绝。
关山月被人如此摆布着,心中充满了愤怒,可是他知叫喊无用,略一转动心思,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倒使那些女子怔住了,同时停止笑语。
然后一个女子问他道:“你叹什么气?”
关山月轻柔的声音道:“你们都是庄主的侍女吧!”
那女子回笑道:“是的!你问这些干吗!”
关山月又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中,我只见过玉芳,承她一路上侍候我前来,使我长怀于心,尤其是她的烹调手法”
那女子笑笑道:“你只欣赏她的手艺?”
关山月笑道:“当然我也很欣赏她的姿容,可是她对我一直冷若冰霜”
那女子笑道:“你是言不由衷,据我们所知,江湖上有许多女人为你倾心颠倒,她们都比玉芳美多了,你都置之不顾”
关山月一笑道:“那是你们弄错了,我并非对她们无情,是不敢沾惹她们,因为她们都想嫁给我,我这个人,对女子的兴趣只止于欣赏,却不想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