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终生恨事,从中得出的结论仍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在受不了的苦恼中活着,倒不如死了干脆。
他随即想到还剩下两件事是他必须完成的:把他决死的心告诉珂赛特,并向她作最后的告别;另外,要把那可怜的孩子,爱潘妮的兄弟和德纳第的儿子,从这场即将来临的灾难中救出去。
他身上有个纸夹子,也就是从前夹过他在爱慕珂赛特的初期随时记录思想活动的那一叠随笔的夹子。他撕下一张纸,用铅笔写了这几行字:我们的婚姻是不可能实现的。我已向我的外祖父提出要求,他不同意,我没有财产,你也一样。我到你家里去过,没有找着你,你知道我向你作出的誓言,我是说话算数的。我决心去死。我爱你。当你念着这封信时,我的灵魂将在你的身边,并向你微笑。
他没有信封,只好把那张纸一折四,写上地址:武人街七号,割风先生家,珂赛特割风小姐收。
信折好以后,他又想了一会儿,又拿起他的纸夹子,翻开第一页,用同一支铅笔,写了这几行字:我叫马吕斯彭眉胥。请把我的尸体送到我外祖父吉诺曼先生家,地址是:沼泽区,受难修女街六号。
他把纸夹子放进他衣服口袋里,接着就喊伽弗洛什。那野孩听到马吕斯的声音,带着欢快殷勤的面容跑来了。
“你肯替我办件事吗?”
“随您什么事,”伽弗洛什说“好上帝的上帝!没有您的话,说真的,我早被烤熟了。”
“你看得见这封信吗?”
“看得见”
“你拿着。马上绕出这街垒(伽弗洛什心里不踏实,开始搔他的耳朵)。明天早上你把它送到这地方,武人街七号割风先生家,交给珂赛特割风小姐。”
那英勇的孩子回答说:“好倒好,可是!在这段时间里街垒会让人家占了去,我却不在场。”
“看来在天亮以前不会有人再来攻打街垒,明天中午以前也决攻不下来。”
官军再次留给这街垒的喘息时间确在延长。夜战中常有这种暂时的休止,后面跟着来的却总是倍加猛烈的进攻。
“好吧,”伽弗洛什说“我明天早晨把您的信送去,行吗?”
“那太迟了。街垒也许会被封锁,所有的通道全被掐断,你会出不去。你立刻就走吧。”
伽弗洛什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但他还是呆立着不动,拿不定主意,愁眉苦脸地只顾搔耳朵。忽然一下,以他那常有的小雀似的急促动作抓去了那封信。
“好。”他说。
他从蒙德都巷子跑出去了。
伽弗洛什下了决心,因为他有了个主意,但是没有说出来他怕马吕斯反对。
他的主意是这样的:“现在还不到晚上十二点,还差几分钟。武人街也不远。我立刻把这信送去,还来得及赶回来。”